第33章 第三十三章虎毒也食子
可就只是在隐瞒皇贵妃的行为，这种做法也过于暧昧了，若是直接检举揭发到李璟面前，刘敬只要一口咬定他的确不知道，那梅玙就成了诬告了。
毕竟这种事还是得讲求证据，梅玙想起李璟目前似乎没有要料理朝鲜的举动——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那么现下他在李璟身边还算是安全的，那么梅玙目前应该也不用这么鲁莽直接把这事儿捅到李璟面前，他应该徐徐图之，先搜集搜集证据，到时候直接打刘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好呢。
现在梅玙只得按下这等心思，只能想办法先找找刘敬和皇贵妃暗通款曲的证据。
可一连六七日梅玙去太医院拿给李璟用的药，都没找到什么刘敬和皇贵妃暗通款曲的证据，反而这两天刘敬似乎感染了风寒，没有来太医院当值，而太医院的一些事务都是胡棠在处理，就连给李璟请平安脉这两天都是胡棠去的。
侍奉李璟用完午膳，梅玙正想着换班，等会儿吃了饭可以趁着刘敬不在太医院悄悄去他的地方看看找找有什么他替皇贵妃办事的蛛丝马迹，就听见李璟道：“午后你去永和宫看看金桃和李骥的脉象。”
耳边是宫女收拾饭后残羹时瓷器发出的清脆碰撞声，梅玙有些摸不着头脑李璟让他去看金桃和李骥的脉做什么，可他也不能发问怎么让他去看金桃和李骥的脉象，便道：“奴才领旨。”
待出了乾清宫偏殿的门，梅玙才意识到，可能这两日刘敬偶感风寒没有来太医院，永和宫那边的两个没人看顾，现如今李璟手底下也只有他一个可用的会医术之人，才吩咐他去永和宫看金桃和李骥的脉。
不过李璟倒不是这般想法，而是三日前刘敬最后来给他请脉的时候，告诉了他梅玙猜测他与皇贵妃勾结，隐瞒皇贵妃对沅妃的安胎药动手脚，最近这些日子还在搜寻他和皇贵妃陆妘勾结的证据的事情。
李璟当时听罢，不过让刘敬先称感染风寒在自己府邸休息几日，然后让刘敬交代下去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手头负责的事情让胡棠代为掌管。
所以现在胡棠在李璟的安排下，在刘敬不在的这两日，一直是梅玙认为的是皇贵妃的亲信太医的胡棠在负责永和宫金桃和李骥的身子调理。
李璟此时已经挪到了炕上坐着，手中端着一杯茶，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梅玙离去的方向，一只捏着茶杯杯盖的手，在茶杯杯沿摩擦转动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梅玙的心思李璟已经猜到了个七八分。那日刘敬告诉他梅玙知道皇贵妃在沅妃安胎药动了手脚后，没隔两天，梅玙就开始借着每日去太医院抓治疗他寒症的药物打探刘敬和皇贵妃陆妘的事情。
无非就是觉得刘敬在替皇贵妃向他隐瞒沅妃安胎药的事情，觉得刘敬不忠于主子，想着揭发他。
刘敬作为太医院院判是他李璟手下的亲信太医，梅玙也会医术，而且看起来水平并不比院判差，便想着揭发刘敬，说不定能提升自己的地位。
李璟视线飘忽地看着梅玙离开的方向，手中茶杯杯盖一松，盖在茶杯上发出一声清亮响声。李璟心中倒是对梅玙这等做法还算聪明，既打压了竞争对手也能引起他对他的重视。
看来梅玙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在意他。李璟心中如是想。
那边的梅玙正高兴自己的价值被李璟肯定，刚到永和宫，看见胡棠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后，便愣了住。
现如今整个永和宫都是李璟的人，换句话说都是自己人，胡棠便没遮遮掩，走了过来拍了拍身高才到他脖子的梅玙，笑着道：“听说你针灸之术精巧，太医院碰见你这两日不方便询问，这下可以好好讨教讨教了。”
梅玙抬头看着这个在他印象中完全是皇贵妃的人的胡棠胡太医，道：“你也是皇上的人？”
胡棠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没有看梅玙的表情，随后带着梅玙往金桃的房中走，边走边说道：“皇上已经提前知会过我们了，你进去便是。”
跟在胡棠身后走着的梅玙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同时心中尴尬得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么多天仿佛是笑话一样的谋划。
怀疑了这么多日的刘敬实际上是自己怀疑错了，胡棠原来是无间道，根本就是李璟安排在皇贵妃陆妘身边的人。
梅玙一手提着胡棠给他的药箱，一手推开这扇熟悉得紧的永和宫寝殿门，生后门扉阖上的“嘎吱”声，让梅玙愣了住，他突然意识到，既然胡棠是李璟的人，那么也就意味着……
表面上是皇贵妃陆妘给沅妃的安胎药动了手脚，实际上是李璟默认胡棠给沅妃的安胎药动手脚，甚至更可怕一点……是李璟授意胡棠主动献计给皇贵妃陆妘在沅妃的安胎药中动手脚。
沅妃天天都喝那方子抓的药熬成的安胎药，看起来时间不久了，越临近生产期，沅妃的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沅妃没力气生孩子，孩子过于壮了，也出不了母体，按照古代的生产条件，哪怕是帝王之家，也是极有可能一尸两命。这些李璟都是知道的，但是却对沅妃用这安胎药无动于衷甚至有亲自参与的手笔的可能。
梅玙站在门前，瞬间从头到脚都浮起了鸡皮疙瘩，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金桃能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可进来的人似乎停在了门边后就没动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便起身去看。
金桃缓步走近，便看见梅玙失了神般站在门前，一只手扶在一盆放在高架上而盆中花朵早已经腐烂的花盆边。
金桃道：“是你？”
梅玙听见金桃的声音，抬起头，回过了神来，视线同金桃的视线撞上，不自在地瞬间挪开视线，低下了头看着地上干净的地毯。
梅玙道：“皇帝让我来看看你的脉象，动作快些吧，我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似乎因为这些日子一直有李璟的吩咐在调理金桃的身体，所以金桃的身体状态相比起梅玙上次来给他灌落胎药那次健康了不少，脸色红润，能下地行走。
金桃只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往寝殿里走的梅玙，在擦肩而过之时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懂医术了？”
梅玙并不打算同金桃多作纠缠浪费时间，而是提着药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拿出脉枕后，一手放在桌面，说话时语气变得不耐烦和急促了起来，“这不是你该问的，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动作快一点，看完你的脉象我便走，不要浪费时间。”
梅玙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安，他现在怀疑李璟让他今天来看金桃的脉象，根本就是故意的，梅玙现在甚至怀疑刘敬称病说感染风寒不来太医院，胡棠暂代刘敬手头的差事都是李璟的手笔。
现在梅玙低着头，思绪乱如麻，就连金桃怎么把手腕凑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怎么注意，还是眼前突然出现在脉枕上的手腕拉回了他的一点思绪，暂时把那些凌乱的想法扔诸脑后，梅玙开始认真地给金桃诊脉。
梅玙的手置于金桃的手腕之上，好半会儿，才收回了手，同时抬眼看了眼金桃。
梅玙淡淡道：“倒是健康不少。”想起上次给金桃灌安胎药，梅玙不知觉地又加了句话，道：“现下就算再怀个双胞胎也无不可。”
话已出口，梅玙只是简单地皱了皱眉，便也没在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后不发一言，径直离开了这处。
出了寝殿，温暖的午后暖阳照在身上的感觉，让梅玙只觉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彻底放松，胡棠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让梅玙不由得想起他方才对李璟今日让他来看金桃和李骥脉象的目的的猜测，瞧着胡棠温柔的笑脸，只觉一阵心梗。
胡棠示意梅玙跟着他去李骥那边，关押李骥的地方倒是远一些，胡棠这次倒是选择站在了梅玙身边，兴致盎然地问道：“听刘院判说你的针灸之术精巧，皇上寒症光是经你施针便开始好转。”
梅玙只是干巴巴地点点头，现在总觉得胡棠在永和宫的出现，是李璟用来耍他的。
胡棠只听见梅玙干巴巴地“嗯”了一声，热情倒是没有退却，道：“公公一身岐黄之术是从何处学来的？”
梅玙听见胡棠这么问，倒是看了看他，却也没想到胡棠会这么问，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声音开口道：“……我爷爷。”
胡棠本想继续问梅玙些他学医多少年了，可此时已到了关押李骥处的房门前，便打住了话头，瞧着眼前紧闭的门，闪开身，示意梅玙进去，“到了。”
梅玙点点头，打算推门进去，可手刚碰着眼前的木门，就听见胡棠喊住了他。
胡棠道：“对了，有一事差点忘了告知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