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肖洒洒，你给我让开！”
……
“肖洒洒，你再不让开，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揍！”
……
见肖洒洒仍然屹立不动，领头的男生开始发怒，往她身上狠狠推了一把。
肖洒洒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没让开，她怒吼到：“王峰，你要再这样，我就告老师了。”
王峰学着电视剧里古惑仔的腔调，嘲笑她：“我好怕怕啊，我求你千万别去。”
肖洒洒很紧张，王峰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校霸，同学们对他都是退避三舍，惟恐不及，更别提和他对着干。
她不想管闲事，更不想招惹王峰，而此时她之所以会和王峰对着干，事情的起因还得追溯至半个小时之前……
放学后，肖洒洒打算抄小道回家，于是出了校门就走进一条巷子里，可刚拐过弯，她就看见王峰正带着一群小弟在围攻一个男生。
“我没钱！就算有钱，我也不会给你。”被围攻的男生态度很强硬。
肖洒洒不用猜就知道，王峰肯定是在收“保护费”，而她恰好认识被围攻的男生，是自己的新同桌，刘彦。
“老大，给他点颜色瞧瞧，让这个新来的守守规矩。”小弟在一旁怂恿王峰。
接下来肯定会发生战乱，为了避免自己被殃及，肖洒洒想趁自己被王峰发现之前赶紧离开，可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刘彦向她投来了求救的眼神。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肖洒洒边默念边转身，她和刘彦虽然做了两个星期的同桌，但连话都没说过，两人根本不熟，她没必要为了刘彦惹上麻烦。
“洒洒！”
就在肖洒洒迈着步子往前走的时候，刘彦在身后叫住了她。
一想到刘彦白皙的脸，很可能会被打得鼻青脸肿，肖洒洒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朝王峰大喊：“住手！”
“哟！”王峰望着肖洒洒，笑问到，“肖洒洒，这是不是你们班新转来的？”
肖洒洒没回答王峰，她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跑上前，一把从王峰手里将刘彦抢了过来。
刘彦诧异，他之所以叫住肖洒洒，其实只是想让她去找大人帮忙，可肖洒洒却傻傻地挡在了自己面前。
“肖洒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峰恐吓她，“你信不信，我打得你连妈都不认识！”
刘彦扯了扯肖洒洒的衣服，想要她赶紧离开，一个人挨揍总比两个人挨揍强。
肖洒洒紧张得咽了口唾沫，但她仍然把刘彦护在自己身后，仅凭刘彦一人之力肯定斗不过王峰，更别提王峰还坐拥一群小弟。
“王峰，你要是敢动手，我就去你家找你爸，”这是肖洒洒手上唯一的筹码，“如果他知道你在学校找同学要钱，你回家肯定会被揍。”
“你敢！”王峰开始犹豫起来，肖洒洒就住在他家街对面，如果她真去老爸面前告状，那自己肯定免不了被一顿暴揍。
“老大，怕什么！”小弟在一旁出主意，“她要是敢往外说，我们就揍到她不敢往外说为止。”
“就是，老大”，另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弟也帮着支招，“谅她也不敢说。”
王峰看似四肢发达，实则头脑简单，被小弟这么一点拨后，他顿时豁然开朗，心中又燃起了熊熊斗志。
见此情形，肖洒洒抓着刘彦的手快速往外跑，她提醒刘彦：“待会儿有机会，你就往外跑，不用管我，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
“不行！”刘彦跟着她，疯狂地往外跑，“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可最后，两人谁也没能跑出去，刘彦被人摁在地上无法动弹，肖洒洒则跟王峰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来人……”刘彦大喊，“呜……呜……”
一个小弟捂住刘彦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另一位贼眉鼠眼的小弟则在一旁翻找包里的东西。
“老大，有钱。”小弟兴奋地喊。
趁王峰回头之际，肖洒洒往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峰发狠，抓着她的头发用力往下拽。
“啊！”
肖洒洒像着了魔，用手疯狂抓挠王峰，她能感觉自己指甲里嵌着一层人皮，是王峰手上的。
“找死！”
王峰用力往肖洒洒脸上轮拳，到目前为止，还没哪个低年级的学生敢这样反抗他，尤其是在自己的小弟面前，他感觉自尊心受到了羞辱。
“老大，揍她！”小弟们开始起哄。
“呜……”刘彦在一旁瞪大双眼，他想要挣脱，可身体却被人死死困住。
肖洒洒不甘示弱，她从地上胡乱抓起一块石头，猛地就砸向了王峰。
霎时间，有鲜血不断从王峰的头上流淌下来。
众人都愣住了……
“啊？”
故事听到这里，张茹忍不住发出惊叹：“把人豁了个口子？”
刘彦叹息：“是啊，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傻了，估计没见过这种阵仗吧，一个五年级的小女生，居然敢下得去手。”
张茹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她重新望向刘彦，“她后来有还过手吗？”
“没有”，刘彦摇了摇头，他尽量让自己放松身体，“她就那一次还过手，她没想要把王峰怎么着，她只是不想被打。”
“看见她被人欺负，你却无力反抗，”张茹继续追问，“这就是你想要变强，想要保护她的原因？”
虽然和刘彦已经相识六年，肖洒洒的名字也听过无数遍，但张茹还是很好奇，刘彦和肖洒洒两人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过往。
“经过王峰那件事后，我确实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变强大”刘彦说，“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想要保护她，是另外一件事儿。”
张茹更好奇了：“还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被家暴。”刘彦紧锁眉头，脸上带着怒气，有些画面只要一想起，他就觉得心疼。
“你怎么发现的？”张茹问。
“就是王峰被砸的那天发现的。”
刘彦说着，又陷入了回忆当中……
看见王峰头破血流，众人都慌了神，刘彦趁机挣脱束缚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跑过去扶起肖洒洒，然后用自己的衣袖给她堵住，还在不断往外流的鼻血。
王峰估计也被吓着了，他突然哇地一声，哀嚎起来。
嘹亮的哭声引来了路人，在大人的帮助下，他们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让通知家长，刘彦没办法，就只好给自己的老妈王琴打了电话，而肖洒洒也只敢给宋美英打了电话。
等王琴和宋美英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王峰已经做好包扎，并无大碍，而刘彦正在用碘伏给肖洒洒轻轻擦拭鼻子上的伤口。
双方家长据理力争，都觉得自家的孩子没有过错，急诊室门口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肖洒洒动手伤人是事实，王峰拦路“打劫”也不假，但介于两家是街坊邻居，不好撕破脸面，宋美英最后只好赔付医药费解决此事。
“王峰以前也问你们要钱了？”宋美英问肖洒洒和刘彦。
“嗯”，肖洒洒点头，“我没打算给他。”
“千万不要给他！”王琴一边开车，一边气愤地说，“你给了第一次，他就会找你无数次。”
“知道了。”刘彦和肖洒洒同时回答。
车子很快到达宝善街，宋美英不想麻烦王琴，所以让她就近选择一条道停下。
可王琴为了表示感谢，执意要将她们母女俩安全送回家才放心。
盛情难却，宋美英就只好答应了。
王琴是刚拿的驾照，她在转弯的时候不小心来了一个漂移，刘彦和肖洒洒吓得紧紧抓着对方的手，不敢松开。
远离繁华的街道，车子驶进一条拥挤狭窄的巷子。
王琴刚拐过弯，肖洒洒就立马变得不安起来，看着熟悉的巷子，她攥紧拳头，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刘彦把肖洒洒的举动全看在了眼里，他对眼前这个女生越发感到好奇。
肖洒洒明明可以和别人正常交流，可班上的同学为什么会叫她自闭症儿童？
她为什么不愿意和别的同学一起玩儿？
为什么除了上课，她每天就一个人捧着本漫画，谁也不理睬？
关于这些问题，刘彦也是和肖洒洒认识很久以后才得知的。
“刘彦妈妈，就把我们放在这儿吧”，宋美英笑着说，“我们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你们要是没事儿，可以去家里坐坐。”
滴！
狭窄的道路对面驶来了另外一辆车，为了错开车位，王琴赶紧说：“那成，我先去找个停车位把车停下，我可得好好感谢你们家洒洒，要是没她在，我儿子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呢。”
“妈……”刘彦觉得很丢人，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得靠女生帮忙，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
“哈哈……”
肖洒洒被刘彦窘迫的模样给逗笑了。
刘彦望向肖洒洒，这还是他入学以来，第一次见她笑。
她的笑容干净纯粹，让他一下子就入了迷。
宋美英和肖洒洒下了车以后，王琴迅速把车开了出去。
“妈妈”刘彦忍不住问王琴，“以后洒洒可以上咋们家玩吗？”
王琴朝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提高嗓门打趣道：“洒……洒……，可以啊，当然可以啊，我儿子的情商，随我。”
“妈！”对于自家母亲这种无聊的八卦心理，刘彦表示很无奈。
王琴感到欣慰，自家的儿子终于愿意主动和别人交朋友了。
每次看到儿子高冷的神情，王琴就总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和别人在医院抱错孩子了，自己明明性格开朗大方，儿子却生性孤僻。
看来，在性格这方面一定是随了孩子他爸。
离开停车场后，刘彦跟着王琴朝肖洒洒家走去，可两人刚走到巷口拐弯处，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争吵声。
“你他妈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和同学打架了！”一个男人正在怒骂。
“肖魏国！她只是不小心摔了而已。”这次是宋美英在喊。
“你他妈蒙谁呢？我刚刚在街口碰到王海军了，王峰的头就是被这个杂种给打破的”，肖魏国瞪着肖洒洒，“你长本事了？敢把人打到医院去了，是不是想讹老子的钱？”
肖洒洒一直低着头，站在道路边儿上，默不作声。
“洒洒，快跟你爸认个错，说你下次不会再犯了。”宋美英说。
刘彦跟着王琴快速走上前，可还没走到肖洒洒跟前，他就看见肖魏国朝她肚子上猛踹了一脚。
“老子今天非把你打死不可！看你还敢不敢给老子惹麻烦！”肖魏国不解气，打算再往肖洒洒肚子上踹一脚，可被身后的宋美英给拦下了。
刘彦整个人都懵了，他亲眼看见肖洒洒被踹趴在地上，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认知里，面壁思过已经算是一种很严厉的惩罚了。
“你知道吗？”刘彦跟张茹说，“她就那么静静地趴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去感知一下，她还有没有呼吸。”
张茹看见刘彦的眼角有泪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还是问：“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刘彦深吸一口气，说：“后来我妈报了警，但片区民警也只是做说服调解工作，让当事人消消气，冷静下来考虑考虑纠纷的严重后果，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张茹疑惑：“在你这次发现之前，她也被他爸打过吗？”
“嗯”，刘彦佝偻着身子，这是他现在觉得最舒服的姿势，“肖魏国挺混账，自己在外面受了气，就总是酗酒回家跟她们母女俩闹。她从小不爱说话，肖魏国就觉得碍眼，所以每次都是对她下狠手。”
“你见过把两根电线，拧成一股往别人身上抽的场景吗？”刘彦自问自答，“我没见过，但我见过她伤痕累累的样子，她身上每一处都爬满了紫黑色的鞭痕，恐怖，狰狞。”
“刘彦……”
张茹的父母虽然早年离异，但他们仍然把张茹宠得像公主，更别提会动手打她。
她感觉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现在别说是刘彦，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内心受到了冲击。
见刘彦的情绪已经稳定，张茹起身去换了一首更加舒缓的音乐，她不知道刘彦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会让一向严于律己的他，如此慌乱地跑到自己的住处来做心理疏导。
刘彦不愿提起，张茹也不想追问，她只想当一位忠实的听众，就像今晚这样，被刘彦当作最信赖，最可以依靠的人。
“刚刚听你说，班上的人叫她自闭症儿童？”张茹想了想说，“我觉得她应该只是有自己的小世界，别人进不去，她也不想走出来而已。”
“嗯”，刘彦点头，“在遇见我以前，除了宋美英会护着她以外，没人肯护着她。”
肖洒洒害怕别人在她心里留下痕迹，她总觉得那些人只是过客，并不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更不会带她脱离苦海，反而只会让她尝到思念的痛苦，所以她把自己关了起来，不想有人打开她的心门。
而这也是中学时期，肖洒洒为什么极力排斥和同学交朋友的原因，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想拥有。
张茹见过玩命学习，玩命工作的刘彦，在她看来，刘彦就是没有感情的机械，永远不知道疲倦和心疼。可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刘彦，颓废，沮丧，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她越来越好奇肖洒洒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凭什么会让刘彦爱得这么死心塌地，会让他变得如此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