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你能不能来帮忙写字。”另一边，李子菲可怜兮兮地问。面前的男孩懒散地套着校服外套，手上握着一瓶喝到一半的矿泉水。
“写什么？”简易冷着声音明知故问，他真的不想再和李子菲有任何交集。
“就是，就是黑板报啊，你不知道吗？”李子菲将长刘海压了压，“是了，昨天你被叫出去罚站了——这期黑板报的主题是‘备战期中’，你看，这是季尹澄的稿子。”
李子菲将一张纸递给简易，借着隔壁班窗户中透出的光，他看见少女清秀脱俗的行楷。
笔画扭得丑死了。
“对不起，我不会帮你写的。”简易将纸递回李子菲手中。
李子菲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她扬起头冷冷地看他，语气中多了一些急迫和威胁：“不行，你得写，而且只能是你写。”
“李子菲，”简易缓缓开口，有种长辈的劝诫味道，“你明不明白现在我跟你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当然，我们上学期也差不多。”
“确实，我以前是无条件地帮你写黑板字，但那纯粹是我自愿。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情愿，所以请你找其他人好么？”
“那，那如果我以一名普通同学的名义邀请你呢？”
“……对不起。”
李子菲突然红了眼眶，像是有什么说不出的委屈。简易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个样子，自己的语气心平气和，话中也全是事实——同学确实可以选择帮助或不帮助宣传组画板报。
看着女孩蛮横的样子，简易忽然觉得奇怪——自己曾经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对她有意思啊。
年少的感情，又幼稚，又可悲。
“你们在干什么呢？”季尹澄活泼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接着是塑料袋摩擦发出的声音，“快上课了，赶紧进教室吧。”
简易像是想起了刚刚季尹澄的那句“老师好”，嘴角勾了起来。他认真地看着李子菲。
“李子菲，你明明知道，你要的东西，不是我可以带给你的。”
今天晚上班主任们要开大会，所以两节晚自习都没有人来看堂。季尹澄已经吃了一节课，第二节课她准备喝奶茶。
吃吃喝喝的，多吉利啊。
她将奶茶分发给自己的三位室友，安沉楚和程雪惊喜地叫出声来，反而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乔思思，眼神中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愤怒。
程雪已经在黑板前画草图了，她虽然学习成绩不是很可观，但以优秀美术生的身份考进了兼容并包的御川中学。老师只允许第二节自习课画板报，且还要一天搞定，这对于程雪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好了，你们就按照我给你们布置的任务画吧。”李子菲从外面走进来，语气有了些火药味，包括程雪在内的四个女生开始在黑板上涂涂画画。
“备战期中”这种题材还是很简单的，季尹澄记着老师给她布置的监工任务，戳了戳在勾线的李子菲：“谁写文案啊？”
李子菲不耐烦地转过头，漂亮的眉毛皱起来：“还不知道……你来吧。”她的语言有了种命令的味道。
季尹澄的作业还差一点点就写完了，她歪头思索了一下：“要不我先把作业写完，我再来写字？”她的字虽然不算好看的类型，但还是很整齐的。
“可是我怕你写不完诶，你不能有点集体意识吗？”李子菲转身继续画下去，阴阳怪气地说，她不想再回头看到简易嘲讽一般的背影。
季尹澄没说话，她猜到是李子菲和简易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所以眼前这个人才会这么霸道——自己做题速度快，那几面练习册应该不需要用多久——她搬了把凳子准备开工。
“李子菲，你这里线条太僵硬了，”程雪没好气地指指人物的下巴，“要不这样，你去写字吧，我怕季尹澄一个外人写不出那种效果。”
“我觉得她写得挺好的。”李子菲针锋相对，隔着程雪的镜片瞪着她。
“我不觉得她写得差，我是想说你画得差。”程雪轻蔑地撇撇嘴，季尹澄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出气，她对着程雪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点。
“你们别吵了，还有那么多人要学习呢，消停点吧。”季尹澄抬手写了第一行。
可是李子菲已经控制不住了，她可以接受在简易那里吃亏，但对于程雪，她是不屑的。
可能，还是嫉妒的。
“不是我在吵啊，程雪，你别天天扒着季尹澄，知不知道自己多少分，够不够格跟她们搞小团体呀？”李子菲将粉笔丢进粉笔盒，压低了声音。
程雪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的长相本身就很阴冷，不笑的时候更是凶狠。她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是她也知道，宿舍四人组的关系不是只用成绩画等号的。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冒上来，程雪看着李子菲愤怒的双眼，觉得她很可笑。
这是得多孤独，才会用这种幼稚的筹码来交换同情啊。
程雪想起某一次，四人组在讨论简李两人时，季尹澄冷笑着说了一句话。
“他们俩，不过是喜欢上了被人喜欢的感觉。”
因为弱小无能，却又想获得关注，才开始臭味相投。
“闭嘴。”季尹澄冰凉地说了一句，“李子菲，好好画你的。”她不想和李子菲吵起来，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我有说错吗？难道她不是个差生？程雪，你到底是怎么考进御川的啊？你又是怎么跟那群人混在一起的啊？教教我呗。”李子菲的声音大了起来，酸溜溜的，讽刺味十足。
安沉楚离后排比较近，再加上她没有写作业戴耳机的习惯，所有对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回头冷眼看着李子菲，对方也看见了她，“哼”了一声又转移了视线。
这人有病吧。
安沉楚身为副班长兼程雪的好友，她觉得应该管一管这件事。她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同学都带着耳机，没带着耳机的也在讲悄悄话。
安沉楚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不动声色地平息战火又太难了。她看向自己的手机，心想应该怎么办。
简易写完最后一道化学题，行云流水地合上笔盖。他习惯性拿出手机来，看看有什么新消息。
暮霭沉沉楚天阔：你去管管你的前女友。
简易冷笑一声，刚刚他其实并没有戴耳机，所以也模模糊糊听见了几个“扒着”“小团体”“差生”之类的词，几步推测就知道后排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想去管李子菲，对于这种人，他觉得没什么好管的。更何况，他不知道自己过去是不是会火上浇油。
减一：管个屁，小女生的打打闹闹而已。
“季尹澄，麻烦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你以为是班长就可以管别人的私事吗？”李子菲又指指点点地说了一句，尖锐的嗓音虽然不大声，但十分清楚。
另外两人已经不想回答了。
简易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季尹澄”三个字，眉间动了动，下意识地收回手机。他当然知道季尹澄是监工这种事，但出于一直没有听到女孩的动静，就以为她在乖乖写作业。
这个监工一点儿也不成熟，怎么还管不住自己的员工啊。
而且把自己都卷进去了。
“下来。”
简易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低沉又清晰，像是在耳语。季尹澄感觉自己的椅子震动了一下，连忙扶住黑板。她回头看，发现简易将手搭在自己的椅背上，还不停地像弹钢琴一样敲着。
“下来啊。”简易继续说，用头比划着，季尹澄奇怪地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问为什么。
简易咧嘴笑了两声：“因为你写的字，真是丑得我没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