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数叶白帆，在这水天一色的海面上轻悠漂动着。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像片片鱼鳞铺在水面上，折射出各种颜色。

    时透无一郎一身伤痕地站在礁石之上，眺望着海面。浪卷了上来，打湿了他的鞋。

    门后是一片海，他是一个等船归的人。这就是那个女人的考验。

    这已经是第九次了，在这一次次循环中，时透除了一身咸湿和遍体鳞伤，什么都没有得到。

    人心如死灰。

    时透看着船渐渐靠近，甚至能看清船舷处站着的人。

    女孩浅绿的长裙在风中扬起，笑魇如花，清秀的面庞红扑扑的，连空气都被浸染出几分甜味，她冲时透招着手。

    时透从最开始的欣喜激动变成现在的愁虑焦灼，他不敢上前一步，生怕那噩梦般的场景再卷土重来。

    但是由不得他。

    时透手中空无一物，日轮刀早就断在外头了，他攥着拳，死盯着那艘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女孩失落地放下手，站在那看着时透，似是苦恼为什么时透不理她了。

    时透望着天色，知道到时辰了。

    果然平静的海面晃动起来，船身剧烈摇动。伊织赶紧扶住船上的栏杆，差点摔倒在船板之上。

    天色瞬间阴沉下来，黑云几近要压到地面上，海鸟纷纷惊起，往岸上躲去。游鱼四散，阴影消失在海面上。

    风雨欲来，大难将至。

    伊织站在船头，孤疑明明马上就要靠岸了，怎么出了这番变故。船里的人躁动起来，恐慌地挤在船板上，声音嘈杂，咒骂声和议论声纷纷。

    伊织回头望着站在高处的那个黑衣少年，挺拔如松，像在等待自己。

    伊织的心稍微静了点，扶紧船沿，不让自己掉下去。她记得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去见见这个人。

    马上就要靠岸了。

    突然，伊织听到隐微的声音，她分辨了一下，最后惊讶地看着那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他好像在叫自己的名字，双手还在不断往后挥动。

    伊织没从这欣喜中沉浸多久，也没来得及看懂少年想表达的意思。刚抬起手，随着船身一震，她踉跄了一步，半边身子悬在空中，要不是扶住了，整个人都要被甩了出去。

    船板上婴儿的一声啼哭声，最先奏响了风暴开始的曲目。

    风怒吼着冲向岩石，掀起一排排巨浪，岩石在眼前炸裂，被海水一卷，打在了船上的人们身上，一时呼痛声和哭泣声交杂。

    船已经彻底无法前行了，在原地不断打转。又一个浪打来，直接往后冲了数米，离岸边越来越远了。

    船上的人们意识到危险，紧张压抑的氛围不断传播，人心惶惶。人们不断地跑动着，想抓住亲人或爱人的手，祈祷着风暴早点结束。

    跑动中有个小孩不小心跌倒了，没有人敢去搀扶。人头攒乱，要是一不小心被卷进去，就会被踩踏。

    伊织目睹了这一幕，又望了礁石上的那抹黑色一眼，顾不上这么多，逆行钻进人群中。她弯着腰用手隔开些缝隙，慢慢靠近那个跌倒的小男孩。

    小男孩跟家人走丢了，在骚乱中被踩了好几下，不过好在没踩到要害，正呜呜哭嚎，满脸泪痕。

    伊织一抱起小孩，就赶紧跟着人流的方向行进，不敢停留，以免被卷进去。就这样匆匆簇拥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忽然，又一阵惊呼。

    雷鸣电闪，一堆堆青蓝火焰出现在海面，电光直奔大海而来。大海抓住闪电拖曳的箭光，把它拖向自己的深渊。闪电的影子像灵活的水蛇在大海里蜿蜒游动，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这是奇景，但是对处于风暴眼的他们而言，那就是灾难的预兆。

    紧接着一尾闪电劈在了左侧船板上，一个黑色的焦洞洞穿到了底部，海水漫延上来，船板上积水越来越多，船身也在下沉。

    伊织紧紧抱着小男孩。这样下去船会沉的，虽然这里离岸边不远，但是处于风暴附近，这一片又是深水区，没有人有把握可以成功游上岸。

    伊织怀中的小男孩突然剧烈挣动起来，拽住下扯着伊织的头发，还狠狠拍打了几下伊织的脑袋。

    伊织被打得很痛，挤到甲板空隙处，把人先放了下来，想看看他想做什么。但是刚放下，这个孩子就跟条泥鳅一样准备钻走，他一边还在大喊着“父亲”，“父亲”。

    他应该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所以急着从伊织这里挣脱。

    伊织不放心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在这种场合里乱跑，本想去拉住他，但是忘了两人刚才已经被挤到了甲板最边上。

    小男孩不满意被人拉住，直接反手狠狠推了伊织一把。伊织整个人失去重心，往海里坠去。

    小男孩似是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呆了一下，马上惊叫起来。

    “有人跳下去了！”

    等有人看过来之后，小男孩立刻跑到了人群中躲了起来，甚至都没有多停留片刻。

    伊织水性不好，呛了几口海水之后，身子就下沉得厉害。她不懂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要撒谎说她是跳下去的，这让掉下去的自己得不到任何解救的机会。

    无数人头在上方好奇地俯瞰她，但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都觉得这人愚蠢心急。

    伊织被海水迷了眼睛，在意识昏昏沉沉之时，她看到岸边那个黑色身影毅然决然地跳了下来，不断地往自己这边靠近。

    他来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