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chapter40
“sorry啊sorrysir,我不是故意……”黎胜男惊到手忙脚乱,一面道歉,一面是想也不想就伸手去糖水里捞——
“哎哎哎,好烫——”刚出炉的糖水滚烫,又痛得她慌忙收回手。
曹启明无奈,“不要急,烫伤没有?”一看她手指,食指中指指头都被糖水烫得通红,因此关心,“家里有没有烫伤膏?”
“没有,刚搬过来,整个家都是空的。没关系,我冲凉水就好。曹sir,赶快捞电话,不然来我家吃饭代价太大…………”
好在有阿忠,一只大勺外加一双筷,把曹启明的行动电话从粘稠滚烫的糖水里捞上岸,可惜屏幕漆黑,显然在罢工。
黎胜男抄起电话往厨房走,边走边说:“先冲冲水,我再拿吹风机吹干,应该没问题。”
曹启明倒是没所谓地看了阿忠一眼,端起碗,“看什么看,喝糖水!”
“哦——”阿忠点点头,却又想,长官对师姐真是好,骂天骂地骂总警司,然而从来都不对黎胜男发火。
果然女警察在职场有天然优势,人人怜惜。
阿忠肚子里又开始咕嘟咕嘟冒酸水,早知道投胎做女人,人生不知多少便利。
但想到要怀孕生孩子,要在家中挨打受气,立刻摇头,强行终止这一短暂的“女人梦”。
榕树湾别墅。
天花板挂一只复古水晶灯,染得整间屋都塞满奇异又昏黄的光。
滴在大理石桌面上的威士忌蒸腾出浓郁酒香,高脚杯晃到人眼前发花,姜五龙介于醉与不醉之间,伸长手揽住颂帕善的肩膀,摇摇晃晃好似在船上踏浪。
姜五龙说:“好兄弟,你同我是过命的亲兄弟,以后你子侄就是我子侄,你父母就是我父母,我同你不分彼此。”
四个黑猴子已经出发,手上只有刀,不带枪,方式简单,追索却困难。
颂帕善嘿嘿地笑起来,露出一口被香烟熏成黑黄色的烂牙,“大哥,你女儿,就是我女儿…………”他两眼咪咪,只剩一条缝,正对着姜晚贞消失的方向。
姜五龙不但不介意,还要拍拍颂帕善后背,大声笑,似乎很是赞同。
桌上其余人都不敢讲话。
餐厅里乍看是闹,其实是静,静得能听得见呼吸心跳,让人一个一个都忍不住想伸手压一压胸口——
怕心跳得太快,露出破绽。
然而只要够耐心,总会等到猎物出现。
于宝哲抽出餐巾擦一擦嘴角,要起身,“贞贞还有功课要做,我去看看她需不需要帮忙。”
说完立刻走,唯恐自己迟疑。
只剩仍然坐在桌边的陈勘观察席上诸位神色,颂帕善还在傻笑,沉迷酒梦乐不思蜀,姜五龙更是连眼皮都不肯抬一下,只有姜文辉皱一皱眉,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反应最大的是姜晚贞,听见于宝哲说话,马上转过背,踮起脚,偷偷摸摸跑回自己房间。
于宝哲满背都是汗,他上楼,搓一搓手心,才敢推开姜晚贞的门,去做下一步——
可姜晚贞坐在一只硕大无朋的书桌后面,苍白着一张脸,竟然率先开口,“阿哲,我肚子饿,我想吃屯门李记蛋挞,你去替我买好不好?”
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
于宝哲来不及想,他下意识地反应是惊喜,简直天降甘霖,“你想吃,我当然马上就去买。”
得到一柄“尚方宝剑”,于宝哲立刻就要转身下楼,却不料被姜晚贞叫住,“阿哲,你帮我叫陈勘来,我有话要同他讲。”
于宝哲不疑有他,点头照做。
他于是下楼,去向姜五龙报告,“五爷,贞贞突然说想吃李记蛋挞,我现在去买。”
没人答话,楼下一时间静得出奇。
直到姜五龙笑着说:“贞贞真是……越大越任性,半夜差人去买蛋挞,也只有你肯答应,去吧,快去快回,等你回来再打四圈。”
“好,开快车,四十分钟就回。”
于宝哲转过头,同陈勘说:“贞贞找你有事。”
“啊?”
“贞贞请你上楼。”
“哦。”陈勘终于醒过神,瞪大眼看着于宝哲,好似仍未听懂他的话。
只是于宝哲没时间同他多讲话,马上抓起车钥匙就要走,临出门去想要取回被收走的行动电话,看门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抽烟打屁,他找不到人,只能放弃行动电话,开车直奔向北。
他全心全意在路上镖车,未察觉身后有尾巴跟上,鬼魅一般潜伏在红岗冰冷无情的长夜里。
糖水喝完,时间已经走到十一点半钟,大家都已经打过招呼要先走,只有曹启明被迫“留堂”,苦笑着看黎胜男来回摆弄那只再也无法顺利启动的手提电话。
到十二点,黎胜男终于放弃,堆出满脸歉意去和曹启明说:“曹sir,抱歉,我明天赔你一只。”
曹启明仍然无所谓,“你一个人女人供楼,多辛苦,我明天找修理店看看,反正是旧东西,敲敲打打还能撑三年,何必浪费。”说完抓上已经全面罢工的行动电话,拉一拉西装裤,站直身要走,“时间太晚,不能在单身女性家中留太久时间,这是已婚男士的行动铁律。”
实则他已经在年初办理离婚手续,车、房连通女儿都留给前妻,他从此全身心扑在工作上,立志与工作共度余生。
黎胜男勉强笑一笑,也站起来,“我送你吧曹sir,这里路太窄,每间屋都长一个样,容易迷路。”
曹启明倒也没推辞,“走一走也好,就当散步。”
黎胜男同他一前一后出门,等电梯时黎胜男突然说:“曹sir,你信不信命?”
曹启明透过电梯门上模糊的反光镜像看着黎胜男,“你信啊?”
“我信。”黎胜男很是笃定,“有的人命中注定要作恶,有的人命中注定要发达,随你怎么挣扎,最终都挣不过命。”
“怎么这么悲观?”
“悲观?我反倒认为是乐观。”
“啧,看来你昨晚在读哲学。”
“所以,缘和债都不是故意,是必然。”
“所以大家彼此都不用负责任?”
叮咚——
电梯到岸。
曹启明先一步走入电梯。
黎胜男迟疑一秒钟,还是跟上去,“曹sir,每个人都有苦衷。”
曹启明双手插兜,很是赞同,“那当然,成年人,个个都辛苦。”
黎胜男讲:“我常常想,如果我不是我,那该有多好。”
“你今晚好多感慨?感觉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是酒精作用?”
黎胜男点头,“是的,都是酒精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