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chapter15
“你这种男人少一点,张国荣都少发两张伤心情歌。”曹sir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长方形珠宝盒,塞给陈勘,“不要说我不记得你啊,生日快乐,衰人!”
陈勘笑得合不拢嘴,忙不及打开珠宝盒,原来是一只金光闪闪的腕表,“喂,真的假的,送劳力士?你炒股票发大财了?还是去澳门赌?”
“神经病,发什么白日梦,当然是假的。”曹sir抢过金表在自己手腕上试了试,惨白路灯下,金色表面亮光闪闪,除卖家外,谁能认得出真或假?
曹sir指着表盘,“东莞货,靓不靓?”
“两百块?”
“两百块?你去抢吧沈乔一!”曹sir激动地比出个“三”的手势,“三千块!一分不少。绝代靓表,够你拿去撑撑场面啦。”
陈勘讲:“我看姜五龙身上样样都是真货。”
曹sir答:“古惑仔才买真的。”
“警察都买假的?”
“赚钱不容易。喂,自己小心——”曹sir将假劳力士放回珠宝盒,塞到陈勘手里,“出了事,命要紧。”
“知道啦。”叮嘱重复三百遍,陈勘早就听得不耐烦,收起假劳力士,伸手拍了拍曹sir肩膀,“约我出来就为送我礼物?长官,我好感动,不如让我以身相许。”
“许你个死人头,去许给外面那位小妹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过道,陈勘在前,曹sir在后。
没预料,一到咖啡厅就遇到大事故,一群人围在一起,拍桌、瞪眼、骂街,即将上演街头斗殴事件。
陈勘向咖啡厅角落扫一眼,他原本选中的那张桌,眼下空空如也,他追得费力的人,就站在旋涡最中央——
正对一位将近两米高,浑身肥肉与肌肉混杂的中年男人,姜晚贞像一只被扒光羽毛的鸡,正在凉风中瑟瑟发抖,却还要昂起头颅,义正言辞地制止对方,“我不管你是哪个字头的大佬,总之打女人就是不对!我现在就报警——”
转头就对餐桌一旁低头啜泣的女人说:“你放心,到警局我帮你指证他。”
曹sir恰巧经过陈勘身边,他显然也目睹这场“英雄义举”,压一压帽檐,低声调侃:“好机会,还不去英雄救美?”
没等他应声,曹sir已经消失在门外。
然而姜晚贞哪里需要他去救呢?
多数时候,她凶悍勇猛胜过一头母棕熊。
不过这一次,对方显然没能被姜晚贞的气势吓住。
“叼你老母!多管闲事!”中年男人大骂一声,举起咖啡壶一样大的巴掌就要往姜晚贞头顶扇过来——
姜晚贞退后一步,躲到安全位置。
意外,连掌风都没感受到。
一抬眼,有人抓紧机会,为自己争取英雄式的出场。仿佛超人一般突然出现在姜晚贞与中年古惑仔之间,一只手扣住对方高高抬起的手臂。面带笑容,好心劝说:“先生,万事好商量,动手伤和气。”
然而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出手力道十足,扣得中年古惑仔一张丑脸挤成一团,好似已经便秘三十天,一面用力,一面还要咬住牙,挤出一个音,“丢——”
到底长到两米高,肥肉都要多出四十斤。
陈勘也渐渐支撑不住,却不忘转过脸,朝姜晚贞笑一笑,假装轻松,“看来今天不用等于宝哲出现,马上就能演练自由搏击。”
姜晚贞直白地讲:“你打不过的。”
他面色一沉,满眼严肃,“那不一定——”
正当下,中年古惑仔大喝一声,拳头终于挣脱陈勘的手,浑身皮肉都震了一震,仿佛哥斯拉现身,轰隆轰隆向下挥拳。
陈勘左突右闪,灵活应对。
中年古惑仔一时撞翻餐桌,一时又踢飞沙发,眼看体力不支,被陈勘借机偷袭,一拳打中眉骨,正眼冒金星,摇摇欲坠——
门外突然闯进来八九个人,焦急慌张,如同老母亲找寻走散的小儿子,不断地喊,“大佬,大佬…………”
大佬已然横躺在大理石地板上,而站在他身边呈战斗姿态的陈勘,正是罪魁祸首。
一帮人立刻群情激昂,同仇敌忾,十六只细长眼齐刷刷怒视陈勘。
姜晚贞悄悄走到陈勘身后来,小声说:“我已经打999报警。”
陈勘说:“报警做什么?请他们来替我收尸?”
“你不是很厉害?”
“大小姐,拜托你搞搞清楚,你爹地收租也没收到太平山顶。”
好像是……
当下她终于紧张,“那怎么办?”
“怎么办?打不过就跑喽!”话音刚落,拉住她左手,立刻冲刺向外,一刻不停地奔出咖啡厅。
身后有人高声喊,“追!一起追!”
乌央乌央往外冲,连躺在地上流血又流泪的大佬都没时间照料,可见仇恨令人双眼失色,晕头昏脑。
姜晚贞从前读爱情小说,描写男女主角午夜私奔,有夜幕当中的星与月为他们的爱情作证,连风都是罗曼蒂克的味道。
然而现实是,她与他手拉手,跑到肺部爆炸,两眼发黑,双腿失去知觉,已经分不清前路后路,也不知身在何处,唯独智能机械地向前跑,跑进漆黑深邃的长夜里。
她甚至绝望地想停下来,去和那帮打老婆的古惑仔决一死战,也好过在陈勘的拉扯下,跑到气绝身亡。
“我跑……跑不动了…………”
甩不开他,她索性屁股向后,臀部落地,稳稳当当回到地球。
陈勘已经跑出五米,又倒回来,企图拉她起身,“再坚持五分钟,马上到终点。”
“终点?哪里有终点?我身后根本没人追。”她撑住腰,大口大口呼吸,修复爆裂的双肺。
陈勘向前一指,竟然指向咖啡厅。
姜晚贞当他吃错药,“回咖啡厅送死?”
“你看外面,警车已经入场,两公里长跑时间内到达,这帮衰人比我预想的稍微勤奋一点。”
咖啡厅里,警察果然已经分开人群,开始查看伤势,询问案情,忽然间有人高高兴兴推门进来,喊:“阿sir,我有冤情!”
身后还牵着一名脸孔精致,却面带愁苦的学生妹。
两位运动健将,个个喘不上气。
区别是男士眼露精光,女学生面色惨白。
陈先生因经历人生当中第一次报警申诉,浑身上下兴奋到发光发亮。
到警局录口供,登记资料,最终还需通知监护人到场。
于宝哲深夜接到通知,照旧穿西装系领带,斯文精致地出现在警察局,同行的还有私人律师,两人似精英中的精英,站在一帮醉汉、站街女当中,显得异常突兀。
办完手续,流程走完,已经临近一点。
年轻警官护送陈、姜两人走出办公室,陈勘还要堆起笑脸与警官客套,“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
警官刚入职,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他,就当他是普通市民,见义勇为,值得嘉奖,“不麻烦,维护治安是我们的天职,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可以等警察到场再介入,保证自身安全。”
“那当然,今天确实冲动。”
“但也很英勇。”
“哪里哪里,不过是尽到良好市民应尽的义务…………”
听得姜晚贞胃里翻滚,想吐——
多亏有于宝哲及时拉起刹车,“还不走?”
陈勘说:“财神爷发话,当然走。”
深夜寒冬,新闻台报摄氏12度,凉风吹得人耳目清醒。
姜晚贞跟着于宝哲走出警察局,不自觉在风里跺了跺脚。于宝哲交代她,“我去拿车,你在这里等。”又看向陈勘,“阿勘,一跟我一起,我有话说。”
陈勘眼中带笑,不置可否,等于宝哲走出十米远,才大跨步跟上去。
两人经过走道,子夜时分,只有两家便利店尚在营业,收银员坐在台后,眯着眼睛打呵欠。
于宝哲走到停车场,天花板悬挂巨大白炽灯,灯光晃眼,照得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于宝哲停在一亮黑色丰田车车尾,突然转身,挥动拳头,狠狠砸在陈勘侧脸。
陈勘一偏头,稳住重心,抬头时摸着痛到发麻的下颌,嘴角已然开裂,正丝丝往外渗血。
他叹一口气,“好歹相识七年,你…………”
声音越放越低,直至于宝哲无法听清。
“还要狡辩…………”
“你动手之前也该打个招呼!”
原来方才在蓄力,话刚说完,立刻侧身出拳,一样打得于宝哲趴在自己那台丰田车上。
于宝哲站直身,摸了摸颧骨,感受一阵火辣辣的疼。
到此两人双双挂彩,自由搏击大赛顺利展开。
于宝哲掏出蓝格手帕,擦去颧骨上的血迹,再扶正眼镜,认认真真讲:“你从前怎么玩,那都是你的私事,我没权利过问。但是贞贞,你不能碰。”
陈勘活动活动嘴角,问:“凭什么?就凭她是姜五龙的女儿?财神爷,她也是女人,是女人都要谈恋爱,都要被男人辜负,她们个个心甘情愿受伤,你懂不懂?”
话太嚣张,听得于宝哲脸色更差,“她不同,你敢动她一下,五爷一定把你扔到公海喂鲨鱼。”
可惜这威胁毫无用处,反而助长他气焰。
陈勘一摊手,“我不动她她怎么开心?我对自己有信心,就算分手,她也一定舍不得害我。啧,阿哲,你不懂女人,难怪进出姜家这么多年,姜晚贞连手指头都不让你碰一下。在我这里,你见过的啦,全垒打!还是送货上门——”
“人渣!”于宝哲怒到极点,再度冲上前,要与陈勘一决生死。
然而一个坐办公室,一个满大街练身手,动起手来两人不在同一水平线。
对于于宝哲的突然发力,陈勘轻松躲过,一个闪身,肩膀架住于宝哲腋下,一拉一拽,就听见“砰”一声巨响,于宝哲重重摔在车尾箱上,他的黑色丰田车连带着上下震动,久久不平。
陈勘满眼是笑,“让你偷袭第一次,不代表后续都要让你,财神爷,算账是忙,也要抽空练练身体。白斩鸡,没人喜欢。”
态度欠奉,恨得于宝哲双眼都要瞪出眼眶。
不愧是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