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九州城（8）
这是什么……
好难受。好难受。
c0914蜷缩成一团，来自核心能量过载的警告，如火烧般灼痛。
灵根所在的位置不受控制地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很快就达到了饱和状态。来不及化解的灵气在体内以极快的速度盘旋起来，形成了灵气风旋。
额外的灵气在周身聚拢，无形的灵气因为密度的增大变成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灵雾氤氲，以她为中心围绕着成为隔绝外界的屏障。
陆眠站在旁边，双手攥成拳垂在两侧。
她要结丹了，只能靠自己挺过去。如果别人中途闯入，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因为干扰进程令她分心。结不成丹没关系，只是唯恐损害了她的根基。
“不得了啊。”
琨无捡起墨镜，从地上爬起来。
本来就有裂纹的镜片经过冲击彻底碎裂，他拎起镜腿抖了抖，抖掉了碎片，把墨镜框戴了上去。
“如此鲁莽的灵气吸收方式，实在不得了。你们须弥山教出来的人，这修炼的法门是一个比一个莽。”
他走过来，蹲下身，抬手伸向飞璇的灵雾。离白雾还有一段距离时，小臂一紧，被拉了开来。
琨无顺势后退半步，顺着小臂上的手看上去。
“再不做点什么，照这样下去她可凝不成丹了？”他挑眉向陆眠示意那钻进了伪佛头颅中的金属生物，低声说道，“这玩意儿……可信吗？”
“这玩意儿”进入了金属佛头的核心，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歪倒在水潭中的头颅动了动，随着一阵水花翻涌，头颅重新竖立起来，类似软体动物肢体的机械触角挥舞着将祂托举到半空。
湿掉的银发泛起白色微光，微光散去后毛发恢复了干燥蓬松的状态。祂歪歪头，对现在的状态比较满意。
“你是陆飞霜的后代。”祂面向陆眠。
陆飞霜就是在灵气尚未匮乏的时候，陆家曾经成功飞升的老祖。这个乾坤之界就是她留下的，祂误入了这里，才得以拨开迷雾寻得了真知。
“我得荫于她，无法对你不利。”
星星点点的荧光补上了金属眼皮上的破洞，祂睁开眼睛，刺目的辉光收了起来，重瞳中的六个光轮一顿旋转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祂看了一眼如婴儿般蜷缩在地上的人：“她助我从虚幻之境中破壳而出，压制了我的法相之暗。根据能量恒定的道理，她凝丹所需要的灵气，若是要从这里取用，我亦不会进行阻碍。”
这些弥漫的灵气除了祂破壳而出残留在周围的，更多的是来自与水潭相接壤的亡者之境。没有灵根的魂魄无法吸收秘境中的灵气，常年累月下来形成了幻境中极好的风水宝地，蕴养着魂体。
如果她在这里成功结丹，灵气凝缩成了一颗金丹，这座虚幻的九州城自然会轰然崩塌。
其中的能量变化，处在灵气漩涡中心的c0914自然感觉到了。
经过最初的冲击之后，她稳下心神，开始慢慢引导起体内混乱的灵气。
在废弃地带游走的时候，陆眠就发现她自筑基之后与日俱增的灵气吸收速度，提前告诉过她结丹期间的注意事项，她明白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的造化。
摒弃外界的干扰，她隐约感受到了灵气的来源。
它们充斥在这乾坤之界，看似来自四面八方，其实大部分都源于祂眼睛里的那处幻境。每当她截取一部分灵气凝缩起来，那幻境中的景物就消失一部分。
照这个情形下去，假使她成功凝结成金丹，那么幻境的天地也将全部塌缩。
幻境中尚存的灵魂诸如月娘、小老虎，还有一众街上见到的路人，以及像乌这样自愿留在其中的机械人都将失去立身之所。
她内视灵府，看着渐渐具备雏形的一点圆丹犹豫起来。
这丹还结吗？
结丹与否对现在的她并没有那么重要，如果她为了一己之利而夺走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期许，那她和浮空城那些罔顾底层群众的无良财阀又有什么区别。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聚拢的灵雾逐渐散开，c0914蜷起的身体舒展开来，紧锁的眉头松弛下来。为金丹凝聚而来的灵气温柔地抚过她的周身，转了个圈后慢慢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雾气飘过扬起的发尾散落，娇小的身躯上笼罩着一层微光。
宝蓝重瞳落在她身上，六轮缓缓转动，穿过浩瀚时间看见了深处的未来。
“金丹不过是个形式。”祂把灵气收回了眼中的幻境之中，注视着那具与祂曾经相同的机械身躯，冷淡的语气中有了一丝欣赏的意味。
“道心到达了这个高度，才是真正的修炼之法。”
c0914睁开双眼，金丹没有凝成，但是她身体拥有了明显的变化。
本来类人的身躯更加柔软，就算没有灵能的加持仿生血液中也充满了力量，她见到了这处乾坤境的真实面目，亦聆听到了在空间中四散的众生喃喃。
她张开五指，手掌还是原来的样子，却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潭中的池水抚平了波纹，水潭上悬着的金属佛陀依旧是一副超脱世外的漠然样子。
“佛陀。”
祂闭上了眼睛，把幻境之气隔绝在里面。
“佛陀这个称呼代表了我还算不上。”祂说。
“它趁我虚弱的时候占据了这副法相，将我困在虚幻之境。我刚从无边空间中神游回来，消耗了太多能量，数不清的生灵在耳边成天说话，正好在这期间好好休息了一会。”
它是谁？
c0914想起祂进入这法相牵的模样，它也许就是另一面的“祂”。
“万物都有其命数，如果强行干预，只会加快它们的消亡。这是我脱去躯壳后才明白的道理。”
暗面被压制住，此时的祂犹如无情无欲的真正神祗，在评论着须臾世界。
“它行事比较乖张肆意，带着这名为宝珠的佛子徘徊在这里，妄想着超度一整个城池的亡魂。可惜它的想法总是太过天真，天地的规则不容窥探。哀怨的力量超出了它的预计，于是它为了维系下去，开始一边抽取自愿者的魂力，一边试图填补沟壑。”
虽然暗面的祂做法不尽如祂意，但从祂没有过度谴责的态度，也能看出祂对于这件事毫无阻止的想法。
“不要担心，我亦是它。它做下的事情，我会为它收尾，那些剩下的亡者终会去往他们应该到达的地方。”
祂仁慈地说道。
c0914看着祂银色脸庞上的莹然光亮，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又在看清祂眼里空泛澄净的神色时吞了下去。她想起了刚才伪佛口中所说的地涌金莲。
这个地涌金莲种，是不是就是利奥与云娘口中所说到的“种子”，是她最后放入浮空阵法中与阵法融为一体的灵珠？
“若是你正在疑惑现在心里思索的那样东西是否是被取走之物，很遗憾，它不是。”
祂眼中的重瞳转动：“一切都不过是众多时间线上的各种分支。它到底是什么，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这是个成型的世界，只有意想不到的变数才能撬动盘根错节的巨树。”
“至于它刚才和你缔结的契约……”
祂伸出一根软管，软管上蓝色的光芒比别的更深一些，隐约可见的墨影如一道道长长的花纹在里面随着鎏金的细沙晃动游走。
“这是以天道为媒介的契约，若是贸然收回，会发生难以预计的事情。你们放心离去，就算不履行契约，我也不会像它说的把你吃掉。”
这语气听到她耳朵里，像是在说她太过渺小，不够祂塞牙缝的。
承诺过后，祂不再说话，眼下的发光泪痕光线暗淡下来。祂缓缓沉到水中，清浅的池水将以体积来说不可能容纳下的头颅逐渐吞没。
随着池水没过头顶，乾坤界把不速之客吐了出来。
周围的场景变换，金属佛陀和潭水断山瞬间消失，黄沙中的亭台楼榭也如幻灯卷片般一幕幕划过。
c0914眼中的检测装置抖动了几下后恢复正常。她眨眨眼睛，发现他们现在正站在群山之中，脚踩着参杂了金刚锁链的木质吊桥，吊桥在高空的气流中不停晃动。
两边的石壁弯下腰来延伸到头顶，时不时有碎石滚落下来，消失在了底下怪石层叠的万丈深渊中。
吊桥的尽头是一处悬在山壁上的高台，两边的山石形成了天然的门洞，门洞后面漆黑一片，未知的力量阻碍了前来窥探的视线。
“找到了。”
琨无推下恢复成原样的墨镜，瞳孔微缩。他勾起细长的唇线，眼里闪着莫名兴奋的光：“真正的九州城……终于找到你了。”
他纵身过去，身体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一点一跃间飞快地朝着高台而去。
随着他的动作，吊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
c0914提起脚边一起被扔出来的背包，和一旁的陆眠一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