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顾灿在家里憋了两天没有出门。
只要闭上眼睛，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沈榆离开时，眼底藏着的烦躁和厌倦。像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也像刺刀扎得他心底生疼。
顾灿说不出自己为什么难过，又无力改变，只能设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用两天的时间刷完了带来的一整套竞赛题，林橙打来视频电话时，他正在书房打印辅导群里新发的卷子。
“听阿姨说你这两天都没出门，一直在刷题？”林橙隔着屏幕饶有兴致地看他，“怎么，最近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竞赛吗？”
顾灿无语，“……哥，你知道几个竞赛？”
林橙被噎了一下，“舅舅这不是在关心你嘛。”
“我没事。”顾灿垂眸，取走打印机新吐出来的卷子，“就是最近太热了，不想出门。”
林橙道：“没事可以多出去逛逛，晚上不热的时候散散步什么的，你才多大，别学的跟你哥似得。”
顾灿心不在焉地应着，想到沈榆的事情，忽然想换个视角来看这件事，“哥。”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你别笑，是真的有一个朋友。”
顾灿想了想，改用了娱乐圈的表达方式，“我那个朋友碰到一个新人，那个新人资质很好，但是运气不太好，资源总是轮不到他。我朋友想帮帮他，给他介绍点资源，但是那个人拒绝了。”
顾灿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林橙道：“那个人觉得你朋友想潜规则他？”
顾灿：“……”
顾灿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会觉得是潜规则？”
“不然还能是什么？”林橙反问，“你前面不是说了，那个人不红，也不认识你朋友，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帮他。”
顾灿：“……”
林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你被谁拒绝了？”
顾灿闷闷地“嗯”了一声，也不去解释什么朋友不朋友了，“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帮帮他……”
“行了，多大点事。”林橙笑道：“你怕他误会的话，找个机会去解释一下不就好了。”
解释……
顾灿抿紧唇，他也不是没想过再去找沈榆一次，只是想到沈榆对他说的那句别再来了，他就忍不住退缩。
他不怕丢人，只怕沈榆不想见他，觉得是被他打扰。
“好了，别不高兴了。”
林橙道：“你在家没事的话，帮我把楼上的快递整理一下，阿姨说都快放满了。有些是别人暂存在我这的，需要转寄出去。我等下把名单发给你，你帮我寄一下。”
顾灿应了声好，又说几句后挂了电话。他盯着手里的卷子看了两秒，最终还是放了回去，上到最顶层放快递的房间。
东西不少，但已经被阿姨整理过一轮，按照收件人和箱子大小分门别类放好。
顾灿要做的只是用手机填个快递单而已，林橙让他过来，大约也只是想给他找点事做。
发到最后几个，顾灿在里面找到几个写着陆飞白名字的快递。他拍了照，顺带着按了条语音给陆飞白发过去，“你什么时候过来拿？还是我给你寄过去。”
后者手机一直没有动静，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复他，「哥！！！」
陆飞白：「灿哥，救命！！！」
顾灿：「？」
陆飞白：「我被我妈关在家里三天了！！！刚刚才好不容易摸到手机！！！」
陆飞白连发了十几条，顾灿理了半天，才从满屏幕的感叹号中弄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陆飞白那天给他女朋友过完生日后，把人送回家的时间太晚，小情侣亲亲蜜蜜的样子被女方父母看到了。
女方父母当场给陆飞白爸妈打了电话，陆飞白挨了顿竹笋炒肉不说，还被关了三天的禁闭，今天这才是第一次摸到手机。
顾灿无语，敲字回复道：「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陆飞白：「你来我家一趟，把我带出去吧，我都三天没出门了！！！我妈那么喜欢你，知道是陪你玩的话，肯定会放我出门的！！！」
可能是因为成绩好加乖巧，顾灿在长辈面前一向很吃得开，他在北城时也和陆飞白的妈妈见过几面，两人还算熟悉，而且来海城一趟，也确实该上门拜访一次。
看陆飞白说得可怜，顾灿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问了地址，约了晚上拜访的时间。把陆飞白的快递收出来装好，准备晚上一起带过去。
夏天天黑得晚，到该出门的时间时，外面还是艳阳高照。
顾灿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发现晚上竟然预报有雨。想着自己把陆飞白捞出来就差不多可以回来，顾灿便没有带伞。
到楼下打车，中间路过商场，顾灿又停下来进去买了份礼物。
到陆飞白家时差不多刚好是晚饭时间，陆母从陆飞白那里知道顾灿要来，提前出门来接，看顾灿带了礼物，还嗔怪着说了他两句见外。
陆父出差没在家，三人一起吃过饭，两个小的又陪着陆母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看陆飞白一直在给自己使眼色，顾灿适时开口，“小姨，我来海城这几天还没怎么出去逛过，能不能让飞白陪我一起去逛逛？”
“这，行吧。”
陆母琢磨了一下，觉得关了陆飞白三天也差不多够了，点头道：“那你们注意点时间，晚上早点回来。”
从陆家出来，陆飞白激动得就差把顾灿举起来了，“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了！”
“那倒也不用。”顾灿没什么所谓，把他从身上扒下来，掏出手机准备打车，“你该去哪去哪吧，记得十一点前回家就行，我先回去了。”
“那怎么行！”陆飞白不同意，“你是专程出来捞我的，我怎么能让你什么都没玩就回去，走吧，我们一起！”
陆飞白要去的是他们学生会会长的生日宴，他女朋友是学生会的，理所当然受到邀请。
因为前几天的事情，他女朋友也一样被父母限制出行了，这几乎算是她唯一能名正言顺出来的机会，所以陆飞白才会迫切想要顾灿今天捞他出来。
架不住陆飞白一直劝，顾灿只得暂时放弃回家的打算，勉强答应去坐一会儿。
直到车子停下，顾灿才发觉他们来的又是夜色。
顾灿站在门前，迟疑着该不该进去，脑中禁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碰到沈榆怎么办？他会不会误会，如果他误会了，他应该怎么解释……
“灿哥，走错了。”陆飞白的声音远远传过来，“他们在a区。”
思绪乍然落空，顾灿扯了扯唇角，收回目光，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过去。
他们来得晚，进到包间时，里面已经坐了一大半人。顾灿没什么心情凑热闹，随便应付着跟陆飞白见了几个人，便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还不到正式开始的时间，几个爱闹的男生抱着麦在屏幕前唱歌，更多的人围着聚会的主人公在说话。
顾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再坐十分钟就走。
桌上放着许多饮料，顾灿随便拧开一瓶喝了一口，发现是酒，又立刻放下了。他又拿了几瓶看，发现无一例外都是酒精饮料，只是度数高低的区别。
这些高中生玩这么嗨的吗？
不是说组织聚会的是他们学生会会长吗？
顾灿有些匪夷所思，正想把瓶子放回桌面，忽然感到有人在看他。
他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是几个女生。
那几个女生挨着坐在一起，边低头看手机边打量他，被他发现，正中的女生也不闪不避，大大方方地起身坐过来，“你比视频里的帅很多诶。”
顾灿眉心微蹙，“什么视频？”
“这个啊。”女生把手机递过来，放大屏幕给他看，“之前赵璐她们说这视频把你拍糊了我还不信来着，现在……”
她后面再说什么顾灿都没听进去，注意力全被手机屏幕上的东西吸引。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因为角度和光线问题画质不太清晰，但顾灿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屏幕里，他正拿着酒瓶，手腕倾斜，往红毛身上倒酒。
顾灿抿紧了唇，无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瓶子。
视频播放完毕，自动跳回到上一层界面。
看文字排版，这视频似乎是发在论坛上的，论坛前缀写着竖英两个字，是他们学校的名称。很明显，这是他们学校的论坛。
贴子是事发第二天早上发的，楼主自称是路过的无关人员，认出沈榆是同校校友才将视频发上论坛。
可顾灿记得那天他开始给红毛倒酒的时候安保已经将那一层卡座围了起来。但从视频的角度来看，这明显是在里面的人拍的。
难怪他第二天去夜色的时候里面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事情，还都讨论得津津乐道，明显是有人在故意宣扬，引导败坏沈榆在他人眼中的印象。
顾灿垂了垂眼睫，看向身边的人，“能把网址发给我吗？”
女生愣了愣，“啊，可以的，我发给你。”
似乎是看出他无心搭话，女生把网址发给他后就起身坐了回去。
顾灿打开网址，翻过主楼的视频直接看评论。
也许是隔着一条网线更加肆无忌惮，评论里的言辞比他那天听到的都要更加不堪入目。
虽然也有一些人就视频的拍摄和楼主发出来的目的提出疑点，但在更多人的煽风点火带节奏中，这点声音几乎不算得什么了。
有人在评论里冷嘲热讽，「早看出他不是什么心正的了，之前会长好心帮他安排家教兼职，他无故爽约也就算了，还把人家长打了一顿。」
「排楼上，这事我听说过。据说那家长本来想报警来着，还是会长去帮他收拾的烂摊子，而他至今都没就这个事给会长道过歉。」
「还是会长人好，要我的话，早让学校给他开除了。」
「……」
顾灿越看越气，关掉手机拧开瓶盖灌了一口。
冰凉的酒液划过食道，短暂消去一些火气。
顾灿沉着眉目又喝了几口，冷静下来，重新摁亮屏幕，将贴子里反复上蹿下跳的几个id记下来，决定让人去查下ip。
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这么针对沈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