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可能是因为认床，顾灿翻来覆去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第二天八点又被林橙特意请回来监督他早睡早起的阿姨叫醒。
他强撑着进卫生间洗漱，刷牙时想起昨晚纠结的问题，不抱希望地戳了一下系统，“能查到沈榆住在哪吗？”
系统嗡嗡两声，给出答复，“权限过低，无法查阅。”
顾灿：“权限过低是什么意思？”
系统啪嗒啪嗒打出一行字，“意思是宿主您只是个低级炮灰，无法查阅主角信息。”
可能是察觉自己用词不妥，系统打完字后，又欲盖弥彰地往后挪动光标，删掉低级炮灰四个字，改成了等级过低。
顾灿：“……我都看见了。”
行吧，是他炮灰不配。
顾灿吐掉泡沫，漱了口水，压着耐心问，“怎么才能升级？”
系统：“这边是推荐您加深和主角的羁绊哦亲～”
自从昨天被顾灿吐槽过老爷机后，这系统似乎就总想着证明自己很先进一样花式表现，然而技能点似乎都加错了方向，透着一股老年人努力向年轻人靠拢的古董气息。
顾灿给气笑了，“你又不告诉我他在哪，又让我去刷他羁绊，你怎么不上天呢？”
系统嗡嗡两声，停止运转开始装死。
顾灿懒得理他，洗漱完出去吃饭。
阿姨做完饭后就已经离开，顾灿拉开凳子坐下，边吃边回忆剧情。也许是因为系统所说的权限问题，他知道的剧情并不详细，大都是一些模糊的大事件时间点。
原著里沈榆是大一后的暑假才被认回沈家，距离现在还有两年。作者大概是为了造成反差效果，将沈榆回归豪门前的经历写的特别可怜。
他自幼被拐，养父迷信人贩子说的养男孩就能生男孩的谣言，咬牙买了他，却接连生了三个女孩。
先后三个女儿都被送人后，第四个女孩降生时，养母不堪打骂，偷偷卷走家里的钱，抱着自己的第四个女儿跑了。
养父无处发泄，将火气全都撒在了沈榆身上，动不动就是对他一阵辱骂和拳打脚踢。当时沈榆才十二岁，不够勤工俭学的年龄，他就让沈榆去一些管制不严的地方做黑工。
养父甚至还动过让沈榆休学的念头，还是沈榆当时的班主任看不过去，威胁要举报他才作罢。
一直到十六岁之前，沈榆都是忙碌在学校和赚钱打工之间，直到他升入高中。养父喝醉了酒，在一个雨夜脚滑踩空，掉进了河里，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泡发了。
但这并没有让沈榆的生活开始好转，升入高中后，他换了新的学校。
因为可以凭成绩免学费，他放弃了市一高，转而进了海城的私立学校。
新的班主任趋炎附势，对全校第一的沈榆毫不在意，反倒更偏袒班里几个家境更好的同学，奖学金助学金也都按着私心给，拿不到补助的沈榆只能被迫继续打工赚生活费。
因为幼年的经历，沈榆养成了不爱说话，内向孤僻的性格。即使长得好看，也不太被班里的同学欢迎，再加上他在夜色打工的传言在学校传开后，就更加没人相信他。
原著早期剧情里，沈榆几乎是一直活在他人的异样目光中的。学校里也不乏有些没事干的二世祖听信谣言，专意跑到夜色去骚扰他。
想到原著里那段对沈榆堪称屈辱的剧情，顾灿不自觉咬紧了筷子，他得想想办法，帮沈榆换个工作才行。
＊
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整理计划，临近傍晚，顾灿闲着坐不住，索性直接打车去了夜色。
还不到营业时间，夜色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侍应生在整理打扫。可能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安保认出了他，经理没一会儿就主动找了过来，殷勤地问他有什么需要。
“额，我没什么事，不用一直在这。”
顾灿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被盯得有些不习惯，索性直接道出来意，“我找沈榆，就是昨天那个，他今天来了吗？”
“哦～他在的。”
听他说找沈榆，经理露出些暧昧的笑容，“现在还不到工作时间，他应该在后台休息室那边，你要去找他吗？”
顾灿直觉这个经理好像误会了什么，他略有些反感，又碍于修养不太好直接发火，只好暂时将不适感压下去，“好，能告诉我位置在哪吗？”
婉拒了经理要帮忙带路的请求，顾灿问完方位，独自朝后方走去。
路上，顾灿又遇见几个换完衣服出来的工作人员，有几个明显是认出了他，眼前一亮地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听他说是找人，才半遗憾地退开。
次数多了，顾灿不免有些奇怪。
明明昨天出事的时候动静都没闹到前场，连坐在舞台下面的陆飞白女朋友他们都不知道后面出过事情，怎么才一个晚上，这些人就好像都知道他了似得。
走到后台，看到周围几间都挂着牌子，顾灿拿不准沈榆在哪一间，看旁边有间亮着灯，走过去打算敲门问问，刚好听见里面的人正在说话。
不巧，被讨论的人还是他自己。
“小a跟我说，她刚才在前场看见昨天那个少爷了。”
“哪个少爷？”
“还有谁啊，昨天帮那谁泼了红毛鸡十多万那个。”
“卧槽？真的来了？”听到这句话，屋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他什么来头啊，我听说昨天经理都不敢说话，以前没见过啊。”
“我问过经理了，经理说他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只知道是北城来的，我再问别的，经理就让我少打听，不该问的别问。”
屋里一阵唏嘘，有人语气酸溜溜的，“这也不是第一个了吧，之前不也有好几个给那谁砸钱的吗？又是买酒又是包场的。一个男的，怎么就这么有本事。”
“那他不也没同意吗？听经理说他成绩挺好的，就是赚个生活费，我觉得他还挺自立的。”
“那你怎么不知道是不是人家看不上呢。”
有人阴阳怪气，“不然怎么那么多正经工作不干，专往这来呢。要我说之前那几个都是小打小闹，这个才是真大鱼。高中还没毕业就这么会，啧，现在的小年轻啊，一个个都精着呢，真比不过。”
……
……
顾灿抿紧了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却觉不出痛一般。
单是剧情上的文字描述就已经足够让人生气，更何况是亲耳听到这些。直到亲身体会，顾灿才发觉这些言语的力量有多伤人。
他这还只是听到了短短几句，沈榆呢？
想到对方几乎一直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顾灿心底的怒气就蹭蹭地往上涨，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残存的理智又提醒着他这样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听到里面凳子拖动的动静，判断到他们可能是要出来。顾灿勉强压下火气，向后退了两步。
他随便选了个关着灯的休息室，想暂时进去避一下，推门后却愣住。
走廊的灯顺着侧开的门照进漆黑一片的休息室，映出柜前站立着的人影。听见动静，正在换衣服的人动作稍顿，偏头看过来。
是沈榆。
他衬衫的扣子刚系到一半，动作间侧出半边锁骨，在白炽灯下亮得晃眼。
顾灿呼吸不自觉停住，听到身后门锁拧动的声音才回过神，慌忙进屋，反手隔上门。
房间重归黑暗，顾灿背贴着门，脑子里乱成一团，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啪嗒”
灯亮了。
沈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按开了顶灯的开关。
顾灿下意识眯了眯眼，看到身边的人。沈榆比他高几公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视线恰好落在对方的领口处。
他不是第一次看同性的身体，更过分的地方也不是没有看过，却像是受什么刺激一样，本能偏开头，抵在门板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房间里没人说话，安静到落针可闻。
沈榆终于开口，“有人追你？”
“我……”
顾灿短暂地失了下声，停顿了才勉强找回来，“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抱歉。”
他莫名紧张，说话甚至开始不过大脑，背过身去面对着墙道：“我不看你，你换好了再叫我。”
话说完顾灿就懊恼地咬了一下舌尖，不说他们都是男的，本来就不存在谁看了谁的问题，就沈榆现在的情况，也根本不属于衣冠不整的范畴。
他这样说，反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顾灿咬着下唇后悔，不知道该如何补救，脑子里又开始乱成一团浆糊。
“顾灿。”
沈榆叫他的名字，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掰到正面，漆黑的眸子锁着他，“你觉得我是什么？”
顾灿疑惑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地顺着回答，“什么？”
沈榆没有说话，只是微垂着眸子看他。他的眼睛很黑，像是把所有的光都藏了进去。
两人间的距离不知何时拉近，沈榆的声音很轻，比起疑问更像是自言自语，“你找我，是想要什么？”
“我……”
顾灿张了张口，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回答。他隐约觉得这发展不太对劲，可细究起来又不知道是哪里出错，更不知该如何挽救。
正茫然着，按在肩上的手忽然施力，瞬间天旋地转，等顾灿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压在了靠墙的沙发上。
沈榆双手撑在他脑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顾灿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推他，“你做什么……”
沈榆捉住他推拒的手，摁在一旁，略微俯身靠近他，声音不知何时也冷了下来，“你不是要这个吗？”
“我不……”顾灿憋红了脸，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他，“我不是！”
看人被自己推到地上，顾灿慌忙伸手去拉他，“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帮你，我不想你在这里工作，不想听到他们那么说你。你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啊不是……你成绩那么好，你可以给我补习……”
顾灿急着想解释，却越忙越乱，说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没注意沈榆脸色越来越冷，到面无表情，最后冷淡到近乎漠然。
“没有区别。”
沈榆出声打断，他没有接顾灿的手，自己撑着站了起来，“无论你是怎么想的，造成的结果和影响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不管你是在玩什么同情游戏，都到此为止吧。”
沈榆推门离开，关上门的瞬间，顾灿清楚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
“别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