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渐变
第三十五章:
寂静的御书房内, 只有女子一直忙碌的身影。
“你不怕朕?”
屈身将被扫下的奏折捡起,手上蹭了些用朱砂批注的字, 云初闻言抬眸,笑道:
“皇上是君王的时候,嫔妾有对君王的敬畏,但那是仰望,不是惧怕。而现下,皇上是夫君,又为何要怕呢?”
似是被这话打动了, 承元帝虚叹一口气,拧了拧眉心, 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笔。
“诸多人中也就你与贤妃敢这样与朕说话了。”
这是云初第一次从承元帝口中听到莫贤妃的名号, 但此时说来,定是对她极具信任的,前世即便中宫换主,雁清宫的贤皇贵妃也依旧是宫中女子极羡慕之人, 因着她父兄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每月里也会抽个一两日去伴她, 虽因着身子虚无法常常出来,但也因此少受了许多算计。
“说来, 嫔妾自入宫便未见过贤妃娘娘, 从来只听皇后娘娘与您提及过。”
夹起伴着一丁点小葱的豆腐, 承元帝望着还在收拾的云初,蹙眉道:
“日后便有机会见了,她身子不好,不过你们二人都爱看书,想来应是聊得开的, 不必收拾了,待会会有人进来收拾。”
窗下的青釉玉瓶被外头的光照着,在殿中折射出略青的光,云初未停下动作,将玉瓶扶起,将原先塞于里头的字画也都拾起,一张纸卷好,再放入,似是稀世之宝。
“无事,嫔妾闲着也是无事,恰在此时可以借机一睹皇上墨宝的风采,哎。”
惊叹一声似是发现了什么,承元帝顺着云初的视线,望向高脚桌下的那副画,眼波微动,而后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便不再看。
“皇上,这副观音图画的真好,眉眼间皆是佛意,且画技精湛,比嫔妾在皇后宫中见过的画还要好些。”
“再如何好,不也是被丢弃的份,罢了,这些画朕都让李茂拿下去扔了吧,别收拾了,你给朕就做了这些?”
这画就如同他,再如何精致也只会被人抛下,他曾经多傻啊,以为母后是因为自己
做了太子陪伴她少了,所以才气他。
又听闻母后最近在找人画观音图,要摆放在殿内给皇兄祈福,他虽有些羡慕,可为着母后能高兴,连夜作画,结果得到了什么?
“既做了太子就别只惦记这些风月之事,若是珩儿定然比你稳重百倍,有空多琢磨你父皇的心思吧,敬王可不比你差到哪儿去了,不过是因着皇上惦念珩儿才给了你这太子的尊荣,你莫要挥霍了。”
那日清晨好似下了场大雨,雷声震耳,却不能掩住母后口中的厌恶。
玉箸碰碗的声音没了,殿内只余云初卷画轴的声响,云初抬头看了眼嘴角皆是讽刺的承元帝,心中一跳,这画定然和太后有关,心下有些恼,怪自己丢了分寸。
日光推移,殿内渐渐的也没了光亮,原本就寂静,现下倒有了几分压人。
眸光一动,云初扬起唇角,将方才那副画捡起,快步走至承元帝身旁,而后笑道:
“皇上定然是怕嫔妾将您的墨宝拿走才这样说,正好嫔妾屋里头还缺一副镇殿的佛像,既被嫔妾瞧着了,可就是印月阁的东西了。”
许是不愿再沉溺过去,承元帝扬眉,嗤笑。
“朕不是给你画了幅美人图?这宫中啊,你还属头一个。”
细长的手轻拧了下云初的脸颊,见红了才放开。
“那定然要珍藏的,您就说这观音图,嫔妾能不能带走吧!”
睁圆了眼,又噘着嘴,这模样,似是不给就要哭了,倒是将承元帝心中的阴霾驱赶了大半,也没应答,只是继续用饭。
“你还未说给朕做这些是何意?”
“抛砖引玉呀,这些东西皇上定然吃不惯,御膳房备着更好的吃食,您不吃嫔妾就可借口让传膳,再借机与皇上一同用膳。”
微弱的光给云初渡了一层光晕,瞧着故作活泼的云初,承元帝心中却没有厌恶,他知道,她这是故意呢,故意逗弄他,让他暂且忘了烦心事,眼中有了些温度,柔和地望向云初。
“那便传膳吧。”
外头得了令了李茂松了口气,御膳房早早地便备
好了,只是没人敢动,一直温着。
打发福九跑着去御膳房,又瞧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对云初的敬佩又深了些。
朔风吹拂,云层慢慢盖住红日,隐隐有下雨的征兆,
这前朝要变天了,后宫自然也是,只是再如何变,只有跟对人才能不受雷霆之怒。
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随着朔风变动着方向。
云初从御书房出来时已经未时了,瞧着黑压压的天和一直不停的雨,蹙眉,她来是倒未想过会下雨,这一路走回去,她这鞋又要不得了。
才想着,后头朱红色的门又开了,再一会儿,迦南香便又传来。
“李茂,将你云主子送回去,天渐凉了,你穿的太单薄了些,莫要着凉了,朕晚上去看你,嗯?”
李茂是宫里的大总管,这宫中,能称得上是他主子的,实则只有承元帝一人,云初不敢细想下去,她不认为今日所为就能让承元帝将自己规划进他心中的领域,但至少是已有了些偏爱。
提了下被细雨淋到的裙边,轻轻颔首,似是想起什么,耳朵又红了半片,在这萧瑟的秋风里,添了一抹姝色。
待轿撵过来,云初又行了个礼,朝承元帝一笑后进了轿撵。
轿撵才走出没多远,便与另一旁的轿撵擦肩,李茂看了眼,便知是雁清宫莫贤妃也去了御书房,以往便是,皇上有不顺心时,大多是贤妃陪同,现在却是换人了。
只是,贤妃知道避了风头过两个时辰再去,而云美人却能在怒火未消时去,这便是不一样的。
御书房离印月阁并不很远,所以只一刻便也到了,云初下了轿撵,道了句谢,便看着李茂回去了。
轻揉了下面颊,她今日笑的太多了,可是无法,她既想真正入承元帝的心,便不得不铤而走险,最坏的结果便是承元帝不见她,但若见了便跨出了一大步。
太后对承元帝的影响远超自己的想象,轻叹了下,前世她听说承元帝之事时便已是讶然,今生亲眼见过更是,怎会有如此偏心的母亲呢。
将沾了雨的鞋
袜和衣裳换下,云初任由玉竹给她捏着肩,她今日着实累了,本不是活泼之人,装出那等表象,实在费力的紧。
外头下雨,殿内有些黑,便点了几盏灯,透过灯罩柔和而明亮。
侧卧在软塌上,若不是青枝进来的声响,云初已然在睡梦之中。
正给云初按捏的玉竹有些不满,她瞧着姐姐这副疲累的模样就心疼,好不容易要眯一会,便被吵醒了。
眼中许多怨怼,想开口说话便见云初坐起身来。
烛光下,云初只见青枝嘴唇启了几次,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主子,白露塌上确实没有东西,只是她所在的塌边有一块砖松动了,奴婢原想拿开,但又怕打草惊蛇,便只得先回来了。印月阁竟有如此漏洞,请主子处罚!”
的确,当时她说青枝主外,但如今旁人在印月阁内明目张胆地陷害她都没发现,确实算失职。
“这事如何怪你,能将手无声无息地伸进来,便是我在御清苑时就打算好了的,从我踏进这印月阁开始,便已入了算计,万幸已经发现,你待会领着十一,去后院,白芍她们所在的屋子后头,找到你发现的地方,看看有何玄机。”
烛火明灭间,青枝眉眼顿开,似是为云初愿再信任她说开怀。
玉竹瞧着青枝背影,待人出了内殿,才小心道:
“姐姐还信她?”
话中有不解,也有涩意。
“她是个可用的,你放心,我不会害了我自己的。”
白嫩的手握了下玉竹在她肩头的手,她明白,玉竹把她当唯一的亲人,所以会担忧,也会不喜她太过信任其他人,但她在宫中必须要有更多可信可用之人。
许是云初手心的热意给了玉竹宽慰,她弯了眉眼,继续为云初按捏着。
半晌后,淋了些雨的青枝与十一进了殿内。
瞧着有些冷的发抖的二人,云初让玉竹给二人都倒了杯热茶。
“主子,那地方果然有问题!奴才与青枝姐姐在那瞧了许久,才发现有问题的那块,抽开竟大有玄
虚,原本的砖块已然空了,之只余边角,而里头正是张纸条。”
闻言,云初眼眸中闪过嘲讽,果真与她猜测的差不多,看向沉默的青枝,云初抬眼示意她接着说:
“奴婢怕被发现,没有让十一将那纸条拿出,只是展开,记了内容便回了。那纸条上写着:后日午时。”
由此并不难猜出是何意,后日皇后要在含林轩设宴,云初自会把两位心腹都带着,那接头之人便会在午时将野木菊的药粉放入那砖块之中,再由白芍将野木菊再次放入重新置好的盆栽之中。
云初想着,在那人的算计中,皇上这两日便会昏迷,那她定然就脱不得关系了。
外头的雨突然下大了,雷声应和着雨水落地的声响,此刻又现了闪电,似要将天空劈成两瓣才罢休。
玉竹三人屏息,皆看着敛眸沉思的主子,一时间,殿内只能听到滚滚雷声。
须臾,云初睁眼,唇边已然多了些笑意。
“青枝,玉竹今日随我去御前淋了雨,你扶她下去歇息吧,这两日不必当差了。”
瞥了眼一脸惊诧的玉竹,唇角弯了弯,又道:
“这两日便由白芍在内殿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我来晚了,不好意思
昨晚加班到九点半,今天早上夺命连环call,让我在家还在办公,十一点才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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