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天普通国中生的日常
大阴阳师摆出打开折扇的手势轻轻拂袖, 浅金色的灵力自虚空中凝聚融合，化作平安时代风行的蝙蝠扇。
哪怕是剪裁流利的修身西装，也掩盖不了白狐贵子由内而外的、来自平安时代的风雅逸致。
下一秒, 不知何时停驻在“石板之间”高处的鹦鹉琴坂突然啼鸣着从半空中坠落, 跌在比水流不远处。
“……你！”倚靠着磐舟天鸡的比水流抓紧手中的布料，就连战斗中都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绝对冷静模样的青年罕见地失态了。
他戒备地盯着与自己和黑发少年站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不速之客。
虽然比水流已经不再是王权者, 但是无论是鹦鹉琴坂还是绿组的其他什么人，都毋庸置疑是他认定的“家人”。
虽然没有进行言语上的沟通，但就凭这个自称是安倍晴明的人与幸村安定相视的一眼，众人不难看出他们此前便已相识。
更何况黑发少年还露出了一副惊喜至极的神态。
是敌是友？
比水流极为冷静地评估着。
——非敌非友。
幸村安定看起来和那个男人极为熟稔，那个男人看上去对自己这位后继者也多有照拂。
但安倍晴明的出现同样出乎对方的意料, 如果是幸村安定那一方的人，似乎也没必要在对方已经确定胜利结果的当下将两人叫停。
比水流在心里默默下了评判——
是个奇怪的人。
安倍晴明并未插手两人的胜负, 因为他知道, 因为石板, 这两人终究要决出个高下。
——即使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长发阴阳师纤长的五指在半空中舞动着，掐出玄妙优雅的手势，琴坂身上冒出淡淡的黑烟，很快在晴明的祓禊仪式中消失在了淡淡的金光里。
这两日格外安静的鹦鹉琴坂终于“活”了过来。
一直支撑着病弱青年的灰之王向逐渐恢复意识的禽鸟探出手：“这是……”
回想起什么的比水流眸色沉沉。
原来在与藤原氏接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眼线插了进来，只是对阴阳术原理一窍不通的jungle不知情而已。
“流！流！中午吃炸鸡！”绿色的鹦鹉抖了抖翅膀, 踉踉跄跄地飞到比水流肩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活力，“……嘎……这是, 哪里？”
对于琴坂来说, 它只是眼睛一睁一闭, 就从绿组的基地来到了决战那天。
比水流吃力伸出的手接住琴坂, 任由绿色的硕大鸟类歪着脑袋打量自己。
从鹦鹉琴坂清澈的豆大瞳孔中，他可以清晰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样貌。
昨天中午他与藤原家的人见过最后一面，自那以后，一直吵闹着要吃炸鸡的鹦鹉就破天荒安分了下来。
想来就是那个时候，那些人将术式种在了鹦鹉体内。
是了。
既然藤原家的人提出跟他进行如此重要的合作，就不会对此处的情况毫无掌控力。比水流确实对藤原家的来使有所提防，但他预想中的暗算还在他夺取石板之后。
藤原氏意在给比水流激活石板能量的术式，帮助青年获得石板的力量，从而打败幸村安定等人的联盟获取石板。
让比水流相信自己是审神者不难，证明自己在时政的高话语权和与幸村安定潜在的敌对关系，以及他们的交易双方可以从中获得什么利益却让藤原颇为花费了一番功夫。
那是在破解出时之政府开发的手游“刀剑乱舞”的源代码后，比水流看到了这个游戏、幸村安定背后的审神者以及时之政府与石板的关联。
他看到了未来的那个世界。
也看到了人类利用石板的力量，并打造理想社会的可能性。
模仿着写下一段程序的比水流扰乱了这个时空的灵力流，被抑制暗中监视着这个时代的藤原家发现了。
藤原的野望在于想要拥有石板的庞大力量、想要修剪掉平行世界的其他所有可能性，单单只留下藤原氏掌控时之政府、石板的那唯一一条世界线。
为此，他们已孜孜以求千余年，甚至不惜与时政生来为敌的时间溯行军合作。
他们的行为实际上也与时间溯行军无异。
自以为掌握了未来走向的藤原不认为比水流会成功——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因此决定在比水流当靶子获得石板之后，再将石板从比水流手中抢出来。
只有千分之三的平行世界里，比水流变革社会的理想成功了。
但此世界的他，已然错过了那个迈向新社会的节点。
这个世界的比水流，仍然身负足以成功的资本，却已经没有了成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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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阴阳师轻轻抬手，象征着生机与活力的灵力描补上比水流原本因石板之力迟缓耗尽而显得愈发沉重的躯体。
在他胸腔上，因迦具都陨坑形成的空洞结出一层流转着浅浅金色的薄膜。
在灵力的浸润之下，长久以来倦怠地挣扎于生死之间的比水流如同泡在暖流阵阵的温泉之中。
“没有必要。”身体状况得到极大缓解的比水流在搀扶下直起身，冷淡地直视眼前的不明人士，“只要得到石板，我就不需要这些了 。”
安倍晴明笑而不语，只是平静地微笑着与他对视：“可是——祂选择拒绝你。”
“也只能选择拒绝你。”
因为这个节点之后的比水流获得石板并将其释放后，会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来自亚马逊丛林的一只蝴蝶煽动翅膀，最终将会造成远在大洋彼岸的一场风暴。而比水流释放石板后创造的那个人人成为可以主宰自身命运的社会，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将会发生什么。
只是和祂经历过同一时间节点的若干个平行世界石板意识们，如今只剩下破碎的神魂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哀鸣。
石板与生俱来的预知能力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却可以知道此举大凶。
在千分之三的平行世界中，比水流顺利进行了社会变革，普通人不存，遍地异能者们过上弱肉强食的生活。
在百分之四十七的平行世界中，石板被比水流解放之后，被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兹曼摧毁。
在百分之二十四的平行世界中，石板被比水流解放之后，白银之王等人没能打败坐拥石板的比水流，最终社会大乱，世界破碎，与世界共生的石板作为世界基石的一部分也不复存在。
不通人心但也懂得寻求最优解的石板不难做出选择。
属于比水流的时间弹指一挥，实际上早在伽具都陨坑发生的那一天便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这些年皆是石板愧疚之下的赠礼。
然而这样的馈赠终归是有限度的，在比水流有危害到石板本身存亡的趋势之时，这样短暂的“缘”便走到了尽头。
即使比水流的不甘让石板有所触动，也动摇不了祂维护己身存在的本能。
而来自藤原家阴阳师的符咒只是比水流最后的尝试，此前他做的几种方案都没能唤起如同沉眠于汪洋中的石板。
安倍晴明循循善诱：“比水君，你有兴趣跳个槽吗？”
没有办法，在时之政府内部势力暗流涌动的现在，当用又靠谱的优秀审神者实在是越发稀少，尤其是脑子好使的顶尖的那一批。
君不见，就连一向懒散的安倍晴明都被迫变身为劳模，还多亏自己名义上的上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番他才能偷偷溜出来。
——对，就连后来的石板意识都被拉壮丁成为了社畜，并且成为了时之政府的一把手，同时也是镇压一方的真·吉祥物。
“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你，不知比水君是否有兴趣来时之政府工作？”白发青年摇了摇手中的蝙蝠扇，笑眯了眼，“——你应该已经知道时之政府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吧？”
终于有力气将拳头攥紧的比水流凝视着在黑暗之中近乎发光的大阴阳师。
“——你需要我做什么，代价又是什么。”
“你又能给我提供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个被黑雾笼罩着的家伙，也是你们这个所谓‘时之政府’的人吧。”在灵力的滋润中恢复正常形态的绿发青年喃喃自语，“当然了，你们两个也是。”
被命运短暂眷顾过的比水流深知，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传说中智多近乎妖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更没有无缘无由做慈善的道理。
狐狸一样眯眼而笑的安倍晴明竖起了手指。
“第一点，成为审神者，和你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一同接受时之政府安排的任务——当然了，任务的难度是与你的实力相匹配的、你可以完成的。”
“——当然了，必须遵守审神者内部通行的规章制度，比如私下斗殴就是严令禁止的。”安倍晴明轻飘飘地瞟了一眼神游中的幸村安定，发现对方已经不知走神到了何处，不由无奈莞尔。
如果没有石板的插手，经历某种程度上有相似之处的比水流会和幸村安定的朋友也说不定——某种程度而言，石板真的是渣板本渣了。
明明他此番来这个世界是来探望这孩子，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第二，代价是，你为时之政府工作百年。”
摆出一副可靠前辈模样的白色长发青年伸出第三根手指，在众人眼前晃了晃：“第三，一旦加入时之政府，你就可以直接成为b级审神者，通过做任务升级并获取相应的福利，说不定能直接获得可以作为你心脏的替代品。”
“百年内，你的身体都会处于巅峰状态；百年之后在灵力蕴养之下，我再用阴阳术将你的心脏复原，即成为一个健康完整的、处于你现在年龄的普通人类——从身体、异能到寿命，完全意义上的。”
“在你的工作能力没有问题、本人也愿意继续工作下去的前提下，寿命和能力可以继续保持，像我这样打个几百年工也不是问题。”
这一点令围观的磐舟天鸡忍不住捏紧青年的肩。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
不再是在生死转换之间苦苦挣扎，日夜寻求一线夺去石板力量的机会，而是真正地让时光在青年身上停滞，达到近乎永生的境地。
不愧是那位流芳千古的大阴阳师，真真是干大事的人。
“我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比水流环视着他身边的磐舟天鸡和鹦鹉琴坂，还有不知何时从御柱塔底赶上来的jungle其余成员们，“可是我的氏族……”
精通忽悠之术的安倍晴明眼也不眨：“五条须久那已经是c级审神者，可以破例将你们的本丸——就是审神者工作生活之处合并起来，安排在同一处时空间隙。”
“至于其他人——如果比水君的氏族愿意加入我们成为审神者，自然也是和五条君一样的待遇，而且和你们安排在一起的。”
如今的时之政府缺乏高阶审神者，送上门来的普通等级审神者他也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的安倍晴明露出了发自内腑的、春风化雨般的笑意。
“……最后，那个找上你的家伙……藤原家嘛。”大阴阳师顿了顿，露出了些许意兴阑珊的神色，“道满的后代啊……那些人，不必放在心上。”
“那些人的目标，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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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点名的幸村安定茫然地看着场中，在充斥大脑的战斗激情如潮水般褪去后，他感受到了轻微的倦意。
眼前的剧情快进得过□□速，这要是放在游戏里，大概就是所谓“被抢人头”了。
虽然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夺去什么人的性命，眼下的处理就已足够皆大欢喜。
晴明公缓解了时政劳动力的危机。
比水流再次获得了生命和实现理想抱负的可能。
石板得以避免被毁去的命运。
而赢了战斗的他，也解决了困扰自己多日的一大麻烦。
比水流和jungle有晴明公钳制着，他完全可以放下心来。
想到这里，安定揉了揉自己毛茸茸的马尾辫，露出了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如此说来，他终于可以恢复原本平和的日常生活啦！
然后少年就听见晴明轻飘飘地喊了他一声。
“……安定君。”
大阴阳师看向不知何时又回过神来若有所觉盯着自己的少年，利落地合拢手中的蝙蝠扇。
目前最棘手的人手缺乏问题得以缓解，大阴阳身侧环绕的气氛都松快了起来，他话语中蕴含的笑意不言自明。
“藤原家的事，就交给你了。”
幸村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