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普通国中生的日常
出发前, 幸村安定看了一眼正在和同行者交待事项的赤井秀一。
不同于曾经将妹妹带去见组织成员的赤井秀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走几年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同故人见面。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将认识的人与组织牵扯上, 就连偶尔的通讯也极少透露出自己的信息。
就连他们两人在一起在某个酒类贸易公司“工作”, 都是幸村安定在与降谷零的通讯时听到了旁人的交谈后，自己猜出来的。
而在那短暂的几次通讯里，他似乎听过这个男人的声音。
想起在会议室里对方和降谷零站在一起时，零哥有些炸毛却不得不压抑怒火的神色，幸村安定若有所思。
明明他身上没有景光哥的因果，所以景光哥根本就不是被这个前卧底杀死的——如果真的是被这个男人所害死，那么以降谷零一贯的性格反倒会露出完全冷漠的神色, 就像从来不认识那个人一般。
……所以, 是迁怒吧？
在那天护送灰原哀回去时, 他曾经见过在隔壁正向下眺望的那人一眼，不过那时的男人用的是另一幅面孔。
可是他的灵魂却没有像工藤新一那样出现灵魂与壳子不匹配的情况。
是易容吗？
听到他漫不经心的随口一提，沉默了片刻的灰原哀忽然眼神锐利地向他所说的窗户看了过去。然而，那里只剩下工藤宅二楼的米色提花窗帘在夜风中轻轻抖动。
“哀酱，怎么了？”
茶发小姑娘低声道：“能跟我描述一下, 那个人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模样吗？”
不明所以的幸村安定眨了眨眼：“是一个黑发绿眼的男人, 还有着奇怪的下睫毛？那家伙带着黑色的针织帽, 表情也比易容出来的模样要冷峻太多。”
只一瞥而过的他并没有注意太多，仅仅是注意到那个人与外表不相符的内在而已。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是很麻烦的人吗？要不要我教训他一顿……？”
在一旁望风的加州清光额角挂下一滴汗水, 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把自己说得跟土匪一样啊你这家伙！你可是守法公民！”
“不用了, 谢谢——他不会伤害我，”小姑娘勉强地轻笑了一声, 在谈及那个男性的时候突然冷下语气, “没什么, 只是我突然知道已经知道那家伙是谁了。”
难怪她身为女性的第六感一直提示自己，那个人有哪里不对。
东大研究生冲矢昂、fbi搜查官赤井秀一，或者说是，姐姐曾经的恋人，诸星大。
和江户川柯南一直关系密切的fbi赤井秀一，同样对她和姐姐的事一清二楚的工藤新一，这两个早已知情的人却一直隐瞒着她——其实她早已有了猜测，但在此前从未获得证实。
在今天，这个隐约的猜想被自家刚刚上任的王权者一语道破了。
一直不敢与她见面的赤井秀一在工藤宅借住的理由，无非是监视身为组织前成员的自己。至于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她的姐姐，此时的她不愿去细想。若是考虑到他与姐姐曾经的关系……
连姐姐都已经放下过往投胎去了，她还替已经释然的逝者不平些什么呢？
只是，一想到他曾经利用姐姐潜入组织的事……
硬了。
她的拳头不由得硬了。
此时终于第一次正式见到赤井秀一真容的幸村安定眨了眨眼。
原来这就是明美小姐的那位传说中的fbi前男友？
理论上来说第一次与幸村安定见面的赤井秀一面对少年打量的目光，平静道：“她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她是我的氏族，这是分内之事。”
带着针织帽的男子不置可否地转过身，环胸打量这座已经被人层层围裹住的二层小楼。
此处位于临海一片已经颓败的商业街，如今早已被大面积废弃，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灰暗地界小本生意会选在这其中勉强经营，倒也是东京的地下社会中闻名的交易场所。
难以想象琴酒这种开着古董车、敢派人开直升机撞摩天大楼的人，会屈居于这样一座灰扑扑的小楼里。
贴在墙边听室内动静的人并没有探知到里面的动向，察觉不对的赤井秀一直接一脚破门而入，只看到尚且飘荡着灰尘的室内一片昏暗。
门并没有锁。
这把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密码锁甚至没有派上用场，此刻察觉到不速之客，也只是滴滴滴滴叫着。这所空荡的处所，连如今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中常见的居家机器人都没有配备。
戴着针织帽的男人低喝：“小心伏击！”
窗帘出隐隐透过几缕冰冷的光，民宅的一楼早已人去楼空，只有瞪大眼睛已经失去呼吸的黑部和茶几上一动未动余温尚存的食物告诉众人，他们并没有找错地方。
明明无人从这座屋子里离开，这栋二层小楼其他的门窗出口也一直有人蹲守。
先行上楼搜查的人被一道突然的枪声击中，在一阵混乱之后，被制服倒地的只是自愿断后的伏特加。而身为众人主要目标的琴酒，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中。
在进攻前就已经找来房屋设计图的众人早已研究过，这个地方建成时并没有什么地下室。但是组织的人有没有自行挖掘暗室，暗室的入口又在哪里，谁都不得而知。
歪头沉思的幸村安定眼前突然一亮。
他掏出一张咒符，唇间吞咽着含糊不清的咒语，然后对着合并的两指轻轻吐气。
没有开窗的室内忽起一道凉爽的风。伴随着着轻飘飘的风，座敷童子飘飘悠悠地自地底探头，最后整个妖都慢慢吞吞地爬出了地面。她赤红的小袖和服在这座还躺着尸体的凶宅滋养之下，越发光滑流照。
一向居住在人类的家宅和仓库中，保护主人家家宅平安的座敷童子，对于探知建筑结构这方面天赋异禀。在听到幸村安定的请求后，她点了点头，一头扎进了这座砖木结构的房屋之中。
说起来，幸村安定知道座敷童子的能力可以用在这方面，还多亏了他们在少年卧室闲聊险些被哥哥发现的那次。对阴阳师的屋宅已经了如指掌的小妖怪差点直接说出幸村父亲的小金库藏匿地点——变成圈圈眼的少年大囧，直接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再度返回的座敷童子拽了拽幸村安定的衣角，怯生生道：“地底下……那里有人，正在离开。”
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幸村家宅子，反倒阴森森的。在这座屋子里死去的人不下于两只手，至于地上倒下的那一个——已经是她能看到的鬼魂里，死相相对不那么凄惨的了。
少年缓缓重复：“有地道？”
在屋内巡查的赤井秀一敏锐地看向似乎正在和空气说话的幸村安定。
作为日裔的他自然知道这个国家的一些民间传说，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相信灵异事件。但事实是，眼前的少年似乎确实有些他看不出原理的手段。
在似乎与什么人的对话中，面容稚气的少年下笔如神地在房屋的构造图上标出了暗道的走向。
——海边吗？
在遍布尘灰的港口之中，银发男人将丢弃的烟头用脚尖狠狠踩灭。
这里虽是安全屋的另一个出口，但为了安全起见，出口周围选择的是废弃多年已然锈蚀的集装箱群——除了偶然在此聚集的小混混，几乎无人会来这种荒郊野外。
此时的这里恰好没有。
或者说，已经戒严了的东京暗街，不会出现能让他趁机离开的交通工具。
沉睡在美梦中日本国民恐怕不会知晓，这是一个全国范围内各安保系统严阵以待的夜晚。
站在集装箱顶端的琴酒从怀中缓缓掏出他的爱枪，与匆匆赶来的赤井秀一对望。
“久违了，我的对手——”
在对方的准星中相视一眼之后，两人突然动了起来。在一枪一枪中，他们不断接近彼此，最后拳拳到肉地战作一团。
与赤井秀一从对狙打到赤膊，又被一脚踹开之后，要害处连中三枪的银发男人向后坠落而下。
在莫名的风中，他的银色的发丝狂舞着，几乎将青年并不算单薄的身躯整个包裹进去。
最终，黑衣猎猎的琴酒落入了夜晚黑漆漆的海水之中。夜幕之中，他黑红色的血液沿着惯性在空中扬起，又很快随着重力坠落。
举起枪沿岸站成一排的人并没有被他放在眼中。
留给众人的最后一面，银发青年依旧蔑然冷笑着，讥诮地看向天空。
暗色的乌鸦在高空盘旋啼鸣着。幸村安定手中一道绿光闪过，将那只远处的黑点一瞬间擒到手中。
以为他到底是个孩子，难掩贪玩习性的一人皱眉：“你在做什……！”
显然并非寻常生物的漆黑三眼乌鸦在少年手中瞬间化作难以捕捉的齑粉。在一团令人不适的蒙蒙灰黑烟雾中，少年伸手隔空抓出了一滴摇晃的液体。
那并非真实的乌鸦，而是名为乌丸莲耶、现在物种不明之人用自身血肉演化出的“孩子”，或者说耳目。
试探着此为何物的少年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对身后的一片寂静视若无睹。
除了一部分海面搜查队，和一定要等待宿敌尸体被捞起以便确认死亡的赤井秀一，其他人都先行离开了。
在此之前，联盟明面上的最大威胁正是在日本地下世界活跃无比的琴酒。但在此之后，他们将要面对的将是更加无迹可寻的敌人。
在组织多处基地被摧毁、中低层折损严重、高层干部也下落不明的现在，经受巨大创伤的组织必然会将还侥幸存活着的组织成员聚集起来。
想到这里，早已经赶场到波洛咖啡厅的安室透心情愉悦地打扫着兼职场地。明面上，他刚刚从超市采购归来，正将物品一点一点丢进储物间。
与其在可疑的时间段不知去向，被那个他卧底组织至今也没能见到一面的boss怀疑，不如将自己放在组织的视线之中。
想到此处，金发青年微微抬头，冲着玻璃倒影中忙碌的自己和餐厅外黝黑树影中栖息的乌鸦，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