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忙碌的人联干事
陆宇飞绞尽脑汁回想生前对美食的美好回忆,以期哪怕一点点的感同身受。
可是,关于味道的记忆怎么都无法令陆宇飞满意,倒是回忆起一大堆由美食而带来的或幸福、或温暖、或开心、或酣畅的情感记忆。
这些记忆固然美好,但都过于抽象,并不能直接转化为可以实操的配方。
不过,方向应该是比较确定的。
要想让一个人吃得满意,不仅仅只是味道,而是由味道而升华的对某种情感需求给予满足的能力。
当一个人饥肠辘辘时,是不在乎味道的,食物本身的数量才真正具有满足需求的核心能力。
当一个人尝尽世间一切美味后,也是不在乎味道的,就像赏尽三千佳丽后,幡然醒悟、皈依佛门的顺治。
这两种不在乎,乃是天壤之别。
饥肠辘辘者,最初的确不在乎,但腹过半饱便开始挑选更合口味的食物。
尽尝美味者则不然,穷尽天下亦不可得的感官极致欲求,最难将就。
到头来,只落得个徒呼奈何、黯然销魂下场,其中的清醒者,唯有诉诸心性,约束自我,方有望解脱。
谭芳芳显然属于尽尝美味者,但偏又被称怨妇,足见其感官之欲未得满足。又或者,她的欲望根本就不存在于感官。
在羽嘉扬,陆宇飞曾见她于佛音道曲中起舞,看来,她知道问题所在,也在积极修养心性。
只是幽怨过重,难得解脱!
茶不思,饭不想,完全在情理中。
这样的人,确实难以伺候。
不过,陆宇飞并不为自己任务艰巨而担心。
看着谭芳芳表面极尽骄傲与尊严,内心实则怨天恨地、生无可恋的样子,不免生起怜悯之情。
尽尝美味者,未必爱珍馐。
电视剧看到一半,谭芳芳闻到背后飘来一缕食物香气。
这香气,有点意思。
说有点意思,是因为她确信这食物并非来自异德烹饪数据库,远远不及数据库里菜谱的香气那么高端与霸道。
说有点意思,也因为她确信这香气仅仅只来自一道食物。
她不敢相信这毛小伙在伤了自己脚之后,竟然胆敢只用一道菜品就来糊弄长老!
说有点意思,还因为她确信这香气是来自一道小吃,那个叫陆宇飞的家伙居然连主食都没有预备!
陆宇飞立在门口,轻敲三下门框。
未见谭芳芳反对,端着食物进去,来到娱乐厅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就在这里吃?”谭芳芳诧异地瞪了一眼陆宇飞。
陆宇飞回道:“这个食物最适合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再说,我刚去餐阁看过,最小的厅都是四人座,就咱们俩,空间过大,实在无趣得很。”
听陆宇飞这样讲,谭芳芳并没有反对,斜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食物,问:“酸辣粉?”
“是酸辣粉。”
“就酸辣粉?”
“是的,只做了酸辣粉。”
“有什么说道?”谭芳芳道。
陆宇飞道:“地道的三江酸辣粉。”
谭芳芳把电视机音量调低,从茶几上端起酸辣粉,凑近鼻子闻了闻,问:“臊子的做法是你自己想的?”
陆宇飞回道:“是我母亲的做法。”
谭芳芳斜眼看了一下陆宇飞:“她也成为异德了吗?”
陆宇飞道:“我父母双亲都尚在人世。”
“哦。”谭芳芳情绪这才有些舒缓,略有兴致地说:“说说看,你母亲这臊子的做法有什么特点。”
陆宇飞道:“一般来讲,做臊子主要讲究肥瘦肉的部位与比例,通常会选择用前胛肉来做,基本可以保持肥瘦各半。但我母亲认为,那样的臊子肉配小麦粉质的面条可以,配酸辣粉犹有不足。”
谭芳芳道:“有什么不足?”
陆宇飞道:“我母亲认为,酸辣粉的粉质来自粗粮红薯,对油水的需求会更多一些,否则会潮肚子、泛口水。所以会在前胛肉的基础上增加一些肥肋肉,使得臊子的肥瘦肉比例为3:2左右,这样爆出的臊子油更足,味更香。”
“嗯。”谭芳芳这才拿起筷子,从碗里挑起一根酸辣粉,送到嘴边轻尝。
“味道不怎么样。”
谭芳芳尝了一口后评价。
不过,她并没有把碗放下,而是用筷子一次挑起多根送进嘴里。
再往后,她把整碗足二两酸辣粉全部吃完,甚至还喝了半碗汤。
放下碗,谭芳芳漱口擦嘴完毕,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重将电视机音量调高,接着看剧。
陆宇飞利索地收拾好碗筷,送上一份新鲜果盘。
谭芳芳并没吃水果,一边看剧一边睡着了。
陆宇飞不敢打扰,也不去关电视或调音量,退出之前,只微微将室内温度调高,以防她受凉。
我伺候完谭芳芳,陆宇飞向冯适复命,没有得到谭长老满意与否的“客户反馈”。
不过,冯适法官依旧隔三差五哐他去磨刀岭。
陆宇飞也不推脱,每次也都用心地将母亲苏琳琳做的“妈妈菜”逐一的回想起来,做给谭芳芳吃。
每一次,谭芳芳都会说味道不怎么样。
但每一次,她都吃得挺干净。
日子久了,谭芳芳对陆宇飞少了些排斥感,偶尔会找他陪着散散步、聊聊天。
不过,陆宇飞本职岗位是总部基地社会部人联组干事。
在异德社会公开前,人联组没啥事做。
那时冯适领着另外一位干事,主要做两条线。
一条线是与羽嘉扬刘德柱联络,推动异德涉人类社会各项事务,比如异德科研成果转化。
另一条线就是推进《天造计划》,制造对抗天蝎人的英雄集体和个人。
异德社会公开后,人联组工作明显繁忙了许多。
工作主要增量来自人类社会对“脑人”的各种日程安排。
有来自官方的日程安排,比如:
接受各国政要的会见,出席各种会议。
接受科技部门的研究与咨询,为人工智能产业发展担任分析样本和技术顾问。
回忆被天蝎人奴役期间的生活、工作、心理等信息,整理形成《脑奴回忆录》,用以研究分析天蝎人先进科技、行为特点、组织架构等,作为人类分析天外文明的第一个实例样本,为将来面对更多天外文明作准备。
也有来自民间的日程安排,比如:
某个“脑人”生前没有留下遗嘱,其遗产分配问题导致家人争得头破血流。为彻底解决遗产纠纷,地方法院通知“脑人”亲自出庭说明遗产处置方案。
某个“脑人”的家属一直不相信警方对其死因作出的结论,一直无理取闹。警方通知“脑人”去警局把事实说清楚。
某个“脑人”生前与众多女子有染,但其中一名女子虽坚称无辜,但大家都不相信,以致名誉与婚姻受到严重影响。女子恳请当事“脑人”到当地社区向所有居民证明她的清白。
甚至还有非政府组织的日程安排,比如:
受邀参加《脑人脑语》等各类节目。
出席为脑瘫儿、脑中风等脑疾病患筹款的慈善活动。
出席开发人类大脑右半球研讨会议。
出席深挖人类大脑左半球潜力研讨会议。
出席人脑与社会伦理、人脑与生态环保、人脑与宗教信仰、人脑与建筑美学等等门类纷繁的各种学术活动。
陆宇飞不由得佩服长风长老在公开前的一个基本预估。
长风长老指出,不能将2017个成员全部公开。长老、法官以及跨国籍的异德暂不公开。
也就是说,廖庭芝们在羽嘉扬发现的“脑人”中不包括异德的长老和法官。
也不包括外国异德。
这的确省了许多事情。
如果公开外籍“脑人”,这些“脑人”的“宗主国”必定会前来声索主权,相关的日程事务将更加复杂。
即便如此,人联组也总是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