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哭了【修】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传闻中要打要杀，还要扬了自己的骨灰，如今却是在……哭？
眼泪滑过，几捋微挑出的白发贴在脸颊，映衬的眼下的红更为灼人。墨如悔纵然还是没想明白，也下意识抬起了手，借着指腹擦去这人的眼泪。
泪渍粘在指尖，白无怨却止不住，小声喊声师尊，反而哭的更凶了。
“……”怎么哄？在线等。
四百年前，小白狐共化过两次形。第一次懵懵懂懂，对自己模样好奇，表情还处于木讷的状态。而第二次懂得最基本的笑，也学会了耍性子。
但真正意味上的哭，这还是墨如悔头一次见。习惯了这些日子顶着冷脸的白无怨，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哄。
“阿怨，”墨如悔放轻语气，摸了摸白无怨的头。头发松松软软，和皮毛相差太大。发丝透过指缝，透着些许暖意。
“师尊为何不想见我。”
墨如悔的手僵住，仰起的杏色眸子倒映自己的模样，泛着红，白无怨极力没哭出声。
近乎倔强，只是委屈的看着自己。
“为何又不要我？四百年前丢下我，师尊就这么讨厌我吗……还是说，师尊原本就未曾真的在意过我…”
控诉、隐含着复杂的情绪。
墨如悔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错的离谱。就算是四百年过去，有些事也不该怀疑才对。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师尊就打算一直瞒着。然后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离开吗？”
“没有…”
“那为何不告诉我…还骗我…”白无怨质问着，还是没缓过来。他等了太久，真真假假、失望和希翼交替。就算强行忍着，也依旧压制不了内心翻涌出来的情绪。
“因为师尊觉得不重要，所以无关紧要…根本也不在意，…因为阿怨可有可无…就算回来也不愿认我…”，越说越委屈。
墨如悔去擦他眼角止不住的眼泪，但这动作反而刺激着白无怨，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哽咽，眼尾似有似无更红了些。
就像是泪腺失控，眼泪不停地下落。“不哭了，阿怨。”，墨如悔语气轻的不能再轻。自己一声不吭，莫名其妙把人丢下消失百年，也难怪白无怨这么生气。
“师尊明明都不要阿怨了…还关心我做什么。”
“……”
“没有不要。”
“可你撇下阿怨…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墨如悔叹了口气，“是为师错了。”，他把小孩抱怀里了，单薄的身子除了抽噎，还在发抖。近乎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害怕和颤抖。
这种情绪崩溃，就是四百年前墨如悔也从来没见过。
他安慰的抚白无怨的背，安安静静的听着应着。白无怨依旧在哭，哭的鼻子不能呼吸，小脸埋在胸口，连着胸前的衣襟也全被打湿了。
“阿怨？”墨如悔探这人的额头，因为哭的太久有些发烫，“我们先谈谈。”
抵在怀里的人没应声，墨如悔怕人捂坏了往后退了小半步错开距离。视线内，白无怨的头发有些乱，眼睛已经红肿，睫毛因泪渍沾在一起，有几分狼狈。
看得人心疼。
“哭够了？”
显然没有，白无怨移开视线没和自己对视，眼下除了泪渍，红的过于明显。
“师尊想谈什么。”声音嗡嗡的，声线还带着几分留下的哑，又带着几分气。
“嗯…”墨如悔犹豫问，“阿怨知道传闻吗。”
“传闻、怎么了？”
怎么了？
“？？？”，小狐狸的脑回路清奇，显然和自己想法不一样。可那传闻也实在是……
“你怎么会想传那种传闻？”若非那传闻，也不会这么麻烦了。
这小狐狸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呢？
白无怨微顿，似乎在想什么，“师尊若是生气，或许便愿意来见我……”
“就像现在，你出现了。”
他用过很多法子，但墨如悔从消失后就彻底没再出现过。与其如此，只是多一个传闻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传闻也不全是假的。
为了让自己生气？怎么全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墨如悔觉得自己就不该以一个人的思维去解读一只狐狸。
他垂着眸子，见白无怨伸手小心翼翼抓住了自己的衣摆，白靴微微靠前，在意道：“师尊讨厌阿怨了？”
“没有…”，墨如悔觉得自己就像在哄小孩，哄一个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小孩，“只是随口问问，别多想。”
白无怨视线侧过，墨如悔确定这人没哭，才松了口气。
“那师尊呢？”
“？”
白无怨，“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墨如悔看了自己一眼，解释道：“身体出了些问题。”
小狐狸看过来，他唇角微微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无怨不信，顶着双红肿的眼睛，哭音还未散去，“师尊……又打算骗我。”
和不久前的白无怨相比，现在小狐狸就软了许多。行为、动作、说话，都缓和了下来。若早知道小狐狸会这么乖，墨如悔也不会一直顶着幅壳子受冷脸了。像是上了个大当，感觉睡了四个月，脑子也睡糊涂了。
“没有骗你。”
白无怨，“可师尊一直都在骗我。”
“……”
墨如悔投降认输，已经放弃辩解。见小孩情绪稳定了些，他又道：“先出去吧，这事一会再谈。”
白无怨听此不情不愿也没答话。
墨如悔见人不愿意走，只好耐下性子，“那阿怨还想听什么？”，过于熟悉又觉得陌生的纵容，白无怨实在太久没听过墨如悔如此说话了，狐狸耳朵差点不听使唤冒了出来。
紧紧攥着指节的衣料，白无怨抬眸对上了墨如悔的眼睛。又别过视线，他觉得自己哭的难看。回想起来，自己似乎哭了好久。
“师尊还会留下吗？”
身份被戳穿，一个隔了四百年出现的人。白无怨并不认为墨如悔是为了自己回来的。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去多想，手下意识抓紧了些。
“嗯。”
心里落下块大石头，身子从许才的紧绷到有些许的放松。
“留下回千山宗吗？”
“不是。”白无怨皱了皱眉，听墨如悔又道：“我打算留在你身边。”
他抬头确认，见面前的人不是在开什么玩笑，是真打算留下。这一日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多，白无怨没办法好好消化，总觉得全是假的，倒更像是自己在做梦。
历经百年，他也的确做过不少这样的梦境。只是醒来的太快，往往睁眼便什么都没了。
他甚至怀疑，或许现在的一切都是臆想、因为阵法产生幻觉。只要松开手，墨如悔就又该消失了。
“阿怨？”
白无怨闷闷应了声，墨如悔有些琢磨不定，“怎么了？”
白无怨摇摇头，大脑努力回过神。他抓着墨如悔的衣服埋过头，再一次确认墨如悔的存在。富家子弟香囊的气息，除此之外还有一抹掩饰起来并不明显的冷香。
这气息是墨如悔身上独有的，因为过于熟悉，所以并不会搞错。
师尊的确回来了，就在自己面前。
“师尊…”他开口喊了声又什么都没说，似乎只是为了让这人应一声。
墨如悔以为这人还没缓过来，只好任人抱着。这般又过了好一会，白无怨才算舍得退出来。
“师尊会一直陪着阿怨吗？”
强烈的不安，小狐狸似乎想了很多。墨如悔鼻音嗯了声，又顺势揉了揉他的头。
白无怨抓着他的衣袖没松，过了会指了指某个方向，“密林的出口。”
所以一开始就知道出口……
墨如悔道：“先出去吧。”
白无怨嗯了声，墨如悔见他一直没松手。干脆抓住他的手腕。削瘦冰冷，手骨明晰，小白狐有些木讷的任自己握着，脚步慢悠悠跟在身后。
安安静静的，莫名多了几分少有的乖巧。
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出了林子。原本暗沉的天色亮了起来，墨如悔抬头往前看，修建屹立于山巅的天机阁，若隐若现浮于浮云之中。
时间过去四百年，天机阁的变化却并不大。这一路延伸至上山，满地红枫吹拂，景色美不胜收。
不远处天机阁境内，迎面一位穿着干练的女子走来，像是早早等候在此。
“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绕过枫林小路，登上数百石阶，入目便是天机阁的大门。存有千年屹立不倒的天机阁，门檐青砖爬满青叶藤蔓，静谧唯有鸟鸣和风声。
两人进到天机阁内，被带往候客室。
女子转身又道：“妙巫大人让我转告，她在千月室等你。”
“等我？”墨如悔确定的问，见女子点了点头。
藏空意能知晓的事，妙巫知晓也不奇怪。既然是说了是千月室，想必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这事有些复杂。
“阿怨，”墨如悔松了手，白无缘手心落空指节缩了缩，“你等我一会。”
白无怨拢眉，看来极不情愿。
“就一会，”墨如悔无奈捏了捏他的脸，语气像哄人，“一会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