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赴约
————千机阁
是夜,虚空中撕裂出一片星云,天机石盘之上,曼妙女子身穿长纱黑裙,容貌倾城绝丽。
女子以手结阵,周身灵力运转,天机石盘登时浮现出无数符文暗字。
须臾,原本的星云像出现了变化,星辰交替后,星云内多了一颗原本并不存在的明星。
“妙巫大人,是那位墨仙尊回来了吗?”一旁候着的女子开口问道。
妙巫垂下眼睫,挥手停下了运转的天机石盘,“他的确回来了。”
这个销声匿迹四百年的家伙,竟然真的回来了,还是在这种时候。
“此卦可要告知那位大人?”
“不必了。”妙巫踏前一步,目光直视着星云的另一个方向,“暗星与明星相撞,注定会演变成一场灾难。”,若想保住天机阁,只能让其中之一坠落。
“阿月,想办法找到他。”
“是。”
————
“出来吧。”狱卒打开铁链锁,仰头喊道。
墨如悔指了指自己确定,狱卒点头,脸色有些不耐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儿?”
“幽冥居。”
这才回牢房一个晚上,小白狐就找来了?
墨如悔试探问,“去幽冥居做什么?”
狱卒似乎比自己还困惑,目光直勾勾看过来,“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主上可从来不让外人出入幽冥居,你个器物宗的人,怎么就能让你去幽冥居了?”
器物宗的人…墨如悔差点忘记自己如今还顶着个壳子。以六大门派和魔界的关系,能怀疑到自己头上,不免有些说不过去。
在狱卒的带领下墨如悔再次去到了幽冥居。隔着一层瘴气,狱卒没再上前,他只好自己越过进入到幽冥居内。
院落中,唯有风声。竹舍的门紧闭,并无白无怨的身影。
墨如悔左看右看,步子缓慢走到了竹舍门前停了下来。
似乎没人。
就如墨如悔所想的,屋子里的确没人。但白无怨并非真的不在,墨如悔能隐约感知到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不是错觉。
他只得若无其事闲逛了圈,末了在屋檐下寻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
这般僵持持续了半柱香时间,墨如悔实在有些乏,也当真是无事可做,索性便枕着头睡了一觉。
一觉睡到日落近黄昏,直到听见一串铃声,他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临近在眼前的白靴,长袍带着淡香掠过时,墨如悔抬手抓了上去。扯着衣摆,两人一高一低,墨如悔微仰头,对上了这人低深清冷的双眸。
“又见面了。”墨如悔唇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很浅的笑。
白无怨抿唇,一双安静的眼睛看过来,不知在想什么。墨如悔耸了耸肩松开手,“你让我来这是为了什么?”
没有回话,这活脱脱的像是墨如悔的自言自语。对于现在的小狐狸,他只得让自己学会妥协。
两人相视沉默,白无怨像是在等什么,墨如悔则是一脸平静没再说话
又过了会,白无怨终于开口,“你到底是谁?”
器物宗的少宗主柳无灾,但显然这不是白无怨想听的,不然也不会问这个问题。
“柳无灾。”墨如悔还是答道。
“你来过幽冥居。”
“是啊。”墨如悔没否认,白无怨攥着的手紧了紧,然后听到了让他失望的答案,“现在我就在幽冥居不是吗。”
“只是现在?”
墨如悔点了点头。
白无怨略有迟疑,他不能确定昨日之事是否是自己的幻觉。眼前的这个柳无灾实在有太多和那人相似的影子,说话、语气、神态…所以他才会产生一种错觉。
可是,已经过去四百年了,那人会出现早该出现了,他不明白自己在执着什么。
“你最好没有撒谎。”白无怨声音冷冽,配合着院子里突然起的寒风,让墨如悔身体僵了僵。
他倒也不是真的想撒谎,只是除了传闻外、身体和系统的不稳定性,让他不敢过多冒险。毕竟系统提及的“排斥”反应,墨如悔至今没搞明白。
“当然。”
白无怨回过头,往竹屋里走,房檐下只有墨如悔一人待着。
此时天色渐晚眼看快要入暮。白无怨既没赶自己走,他自然留了下来。
幽冥屋的东边还有一件小屋,像是原本用来堆放柴火煮食的地方。墨如悔简单收拾一番,将就着里面的一张小床休息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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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岳山没有鸟鸣,幽冥居更是少有活物,白无怨习惯了清净,也习惯了一人待在书房,随意枕着书睡上一晚。
只是翌日,他这安静了百年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鼻尖弥漫着淡淡的烟味,门外还传来了好几声连续的呛咳。他被吵的皱眉,从书堆里爬起身迈步拉开了房门。
金袍束发,少年那张干净利落的脸,映在晨时涣散的暖阳里,明媚而干净。墨如悔单手挥去烟雾,侧头笑道:“醒了?”
“喝粥吗?”
白无怨一脸青色,“你怎么还在这?”
月袍松松垮垮,露出若若隐若现的锁骨。这人发丝还透着几分乱,俨然就是只炸了毛的狐狸。
墨如悔问,“那我该在哪?”
“……”
白无怨道:“收拾完你的粥,滚出去。”
当年的小狐狸每天粘着自己睡,现在的小狐狸凶巴巴赶自己走…墨如悔气的想笑,末了还是点了点头。
“主上,有器物宗的传讯。”一道低音恰巧此时传来,白无怨抬头,眼前浮现了数行用灵纹刻画的文字。
灵讯,也是仙门六派常用传递信息的手段。
【听闻魔界以吾儿性命为胁,要取器物宗神器定魂珠,吾与宗门长老商榷不愿与君相抗,只求白君放吾儿性命,三日后齐聚仙剑会。此聚六门愿降,吾自当奉上神器,以好酒美食相待,只求三界至此无战。】
“老匹夫”白无怨捏断了灵讯,脸又冷了些。
墨如悔倒是明白这人生气的原因,这信绕来绕去、话里话外,只是为了让白无怨赴约去往仙剑大会。字面说的好听,实则就是场“鸿门宴”。
他问,“你会去吗?”
白无怨看了他一眼,虽未答话,但墨如悔已经知道了这人要去。而就如他所想,白无怨的确去了,在仙剑会的当天,带领一干魔修招摇无比的前去赴宴。
仙剑会每三年一届,共有六门、三阁参加。早年用于比武切磋、招揽弟子,也是六大门派齐聚之日。
只是今日,廊秋山多了个白无怨,就注定是场风波。正所谓反派一出必有流血,这是书中不可更改的定律。
仙门六派,魔界人马最为招人眼目。在去往廊秋山的路上,墨如悔就亲眼所见不少厌恶、畏惧、形形色色的眼光。
“柳无灾!”熟悉的声音,墨如悔眺眸,不远一个青衣弟子正朝着自己挥手。
这人小跑过来,穿过一众魔修走到了自己身边,比起几日前要镇定不少。
“怎么样?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墨如悔摇头,柳华似不放心,又寻着自己打量了一圈。
“没事就好,我一直都担心那白魔头……”他环顾四周,见没有白无怨的身影,才放心道:“总之,只要回了器物宗,那魔头就做不了什么。”
看来还真是场鸿门宴…
天边此时飞来一艘巨鸢,长鸣声划破浮空,白色双翼起伏惊起云。四十来丈的大船,以灵力驱动,正缓缓向修道场驶去。
器物宗机械天鸢,就是再看一次,依旧让人震惊。六派之中器物宗实力并非前列,但论起金银钱财,珍宝底蕴却是首当其冲,千百年来从未跌居第二。也是如此,器物宗总能造出惊世之物。
墨如悔视线停在飞鸢上的一干仙门子弟身上,边走边道:“今日玄天宗的弟子都会来吗?”
柳华,“听我父亲说,玄天宗只会有首席弟子前来。”
首席弟子…那应该是来了。
“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墨如悔,“有个人想见见。”
“人?”玄天宗弟子?柳华没想明白,这人是什么时候和玄天宗扯上关系的。
沿着上山的路又走了一会,直到快要进入道场时,柳华又凑了过去,“柳宗主让我告诉你,若六派与那魔头起了争执,你只管逃便是,宗门内自会有人接应。”
墨如悔像早就知晓,脸色平静,也没什么反应。
“柳无灾?”柳华怀疑这人压根没听自己说了什么,正想要重复一遍,倏而被这人的声音打断,“所以,器物宗不会拿定魂珠交换?”
“当然不会。”柳华揉了揉额,记起这人脑袋不久前摔了一跤,安慰道:“这事你不用太担心,宗门已有决议。”
墨如悔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只是搞不明白小白狐想做什么,毕竟这点心思,自己能看透,小狐狸也该能看透才对。
既然都看透了,为什么还要来这个地方?
“马上要到修道场了,”柳华眺看一眼,拍了拍墨如悔的肩膀,“话都说了,我就先走了,不然撞见那魔头就麻烦了。”
“等等”,墨如悔拉住他的后颈,柳华的脚步被迫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墨如悔,见这人莫名其妙说道:“白无怨,”
“啊?”
墨如悔叹了口气,像训斥小孩,“他叫白无怨,不是什么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