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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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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外面进来个内侍, 是乔旧身边另一个伺候的,叫宝孝。

    跟着太子做事,成天除了跑腿当差, 便是要揣摩太子的心意。

    就像方才,太子明明是黑沉着脸从室内出来, 却还在门口停了一瞬, 听一耳朵屋中的动静。

    屋里倒了个衣服架子又能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特意还叫自己身边的人进来扶, 多少有些没事找事。

    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会这般烦躁确实罕见。

    根源便系在了榻上这女子身上了。

    室内那股子暧昧气味,宫人们从起初羞涩忸怩,乃至后来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宝孝指挥其他宫人将那架子扶起, 余光又暗暗打量榻上的少女。

    她分明并未睡着,却任由宫人来去的动静吵嚷,自己也蜷在里侧一动也不动。

    这让宝孝想起来太子今日繁忙, 短暂歇息一下, 到亥时宫外亦是会有人入宫来与他汇报事务。

    偏这女子变着花样不是手背上磕破了些薄皮儿, 就是头疼脑仁子疼, 勾着太子过来, 到底叫她想方设法将太子勾上了榻,胡天胡地起来险些误了正事。

    偏生她还拿那下作的药想继续勾着太子。

    不识大体,放浪形骸,加上前些时日一些传言,除了那张脸,宝孝实在没看出来乔乔哪里讨人喜欢。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 可以将所有讨人厌的缺点集中在一身上。

    可偏偏太子对她表面上若即若离轻慢不屑,实际上的宠幸却一次也没落下过。

    太子的态度难以揣摩,但时间久了多少还是留下了痕迹。

    看着她劣等的手段讨好着, 太子的态度倒不像是不屑,那眸底下每每闪烁着怀疑,却更像是不敢轻信。

    长此以往,既一副不屑于她的态度,却还要日日宠幸着她的矛盾便隐约间有了些答案。

    用那不屑掩饰着那点子卑微的心态,是底层人的常态了,这点没有人比宝孝他们这些从底层过来的人更清楚。

    想到从前太

    子的经历,宝孝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宝孝不理解的是乔乔。

    “殿下是有正经事情要办,且殿下尚且血气方刚,年轻体壮,是无暇不是无力,姑娘往后可千万别往殿下身上用这些腌臜药了……”

    多此一举,愚不可及,目光短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一连串的负面词汇浮在宝孝的嘴边,真想直接将乔乔骂醒。

    不过宝孝一个奴才可不敢得罪她,留下好言好语好印象,又挥退了宫人,自己兀自去追赶太子。

    室内重新静了下来。

    乔乔睁开清浅如水的眸,凝着榻侧的那些药瓶瓷罐。

    她怔怔地看着手背上浅浅的划痕,涂了那上等千金难得的玉香膏后,果真一点都不疼了。

    果然……

    给他下药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且不说分量加重的药物在他身上能不能生效,但在喝下去之前,他便能当场分辨出这是什么。

    所以到了那天,想要通过加倍分量的药将他迷倒根本就不可能。

    漆雕钺被人带进宫后没多久,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又被太子的人给带走。

    容妃听闻这个消息,忙亲自去了趟奉德殿,见乔旧一人坐在殿中。

    容妃这些时日略有些病气,眼底下余着憔悴的青影,似乎被许多事情都困扰着。

    “孤成了皇太子之后,母亲似乎都没怎么高兴?”

    乔旧挽起袖口,压低了眉睫,似笑非笑的神情令容妃略是心虚。

    容妃低声道:“怎么会呢,你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的血亲,母亲自然为你高兴。”

    “只是母亲听闻你将漆雕钺带去了……”

    乔旧淡道:“孤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乃是攸族首领之子。”

    “他从攸族离家出走,攸族的王世子当下奉了父命出来寻他,所以孤想着与他谈判些关于攸族交易的条件罢了。”

    容妃手里却仍旧紧攥着那帕子,“现下可谈完了?”

    乔旧觑了她

    一眼,却叫她周身莫名一悚。

    却是容妃身边的宫婢银环及时替她解围道:“娘娘近日心情郁郁,想看那漆雕氏表演驭蛇的本事,这才想留那漆雕氏在宫里。”

    直至将一盏茶饮尽之后,座上的太子殿下才慢悠悠地松口道:“稍后,孤便让人将他送去就是……”

    送走惴惴难安的容妃之后,漆雕钺从里面一间屋里走出来,“殿下如今可信我了?”

    在天子和乔旧之间,容妃选择了天子。

    她觉得榻上病倒的天子与乔旧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太医救不醒天子,所以她想请求擅蛊的漆雕钺尝试。

    而漆雕钺却并不想帮这个忙,原因无他,因为老皇帝留他在宫中,便是要等攸族的人抵达京城之后,将他接走。

    “孤可以不将你送回攸族。”

    乔旧将茶盏递到唇畔,眼底隐着深深的晦暗。

    “可既然是孤的母妃意愿,那便帮帮她吧。”

    他到底是拿自己当她的亲生儿子。

    总是要让她如愿一回。

    连轴转了数日,停下来时,玉喜和宝孝都敢打探太子的心意。

    但见太子闲暇时坐在那雕花繁复的御案后,低头打量着指根上的牙印。

    递送到唇边轻吻了一下,没有任何感觉。

    他并不惊讶。

    再深的疤痕都会愈合。

    毕竟他早对自己说过,仅是要得到她,除了发泄恶欲,她对他毫无意义。

    入夜后,乔旧回到了寝殿。

    室内灯火熠熠,熏香颊暖,因他数日不曾踏足,气氛似乎都柔和许多。

    “姑娘在寝殿内……”

    宫人欲言又止,被他抬手挥退。

    他兀自走到室内,却见那雪青色锦帐今日不知怎地就早早地落了下来。

    里面却隐隐有女子的嬉笑声。

    不止一个。

    “呀,原来还能这么用……这也太羞人了。”

    走近了些,便看见投在那帐子上的影,几个影子挨在一处,看上去竟是那样的暧昧勾缠。

    他无声走上前去,食指挑起那帐帘,帐内的声

    音便瞬间停住。

    那帐子一点一点地卷起,直到露出了太子的全貌。

    两个穿着单薄的少女轻声“啊”了一下,羞红了脸,连忙下了榻。

    乔乔脸上红扑扑的,亦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你们……你们还不给殿下请安?”

    那两个少女羞红着脸,声若黄莺般,身姿娇软地给乔旧请安。

    叠着白嫩小手,屈膝娇娆行礼,上身微倾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地露出领口些许雪白。

    香、软、甜,精心装扮之后,漂亮雪白得足够惹人侧目。

    “殿下上回说要乔乔多找几个女子来……”

    乔旧看着少女红唇一张一合,却觉得耳旁有些嗡嗡。

    他抬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令她的声音一下戛然而止。

    两个女孩惊呼一声,捂着唇瑟瑟发抖。

    那位高大俊拔的太子殿下便微微启唇,语调阴翳地吩咐身后的内侍。

    “拖下去,丢入蛇窟。”

    没有一丝的怜香惜玉。

    两个花骨朵儿似的女子脸上霎时雪白。

    “不要!”

    乔乔猛地喘了口气,看向那两个女孩儿,颤着唇道:“殿下只是气话罢了,还不快滚下去……”

    那两个女子瑟瑟地抱在一起,反应过来登时就衣衫不整地跑出了屋去。

    她的喘息惊魂未定,却极力地忽略那只落在脖颈上的手,扯住他袖摆解释道:“殿下忘了不成?那两个女子是……是殿下要的。”

    她的话落在他的耳中,仿佛令他渐渐平息下来。

    “是么?”

    他慢慢松开了手指,仿佛是想起了这么回事。

    乔乔松了口气,却听他喃喃道:“方才没有看清楚长什么样……”

    她正想问要不要将人叫回来看看,却被他掐着下巴,又撞入他那双浮着冷厉的黑眸。

    “她们可是你这幅嘴脸,你这幅身段?”

    “就算是,那她们可有你这样的势利下作?自私歹毒地去陷害自己的表姐?”

    最后那句话,让少女的脸色蓦地褪去血色。

    仿佛精准地踩在了

    她的痛脚上,她的脸擒在他掌心里动弹不得,眼珠子却还下意识想躲,转了两圈,却转出了泪光。

    心头那股窒闷又涌上来。

    这难堪不是她自找的?

    偏生又做出这幅可怜的模样叫人心头堵塞。

    他阴着脸转身踏入了浴房。

    夜里行起事来,隔了远些没听见帐内有什么太大动静,却见那床榻摇晃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为激烈,让人担心会中途散架。

    到底是男人占据了上风,逼得柔弱的少女发出了难以忍耐的呜咽。

    送了两次水后,乔乔终是忍不住扶着腰同他求起饶。

    “殿下瞧我多不识抬举,明明是给我一个人的恩宠,我却把殿下的气话当成真的,差点就忍痛分给了别人。”

    她哭着赔不是,那句“差点忍痛分给了别人”更是啜泣着说出,好似真的后悔不迭。

    乔旧眉心微缓,松了她的腰,见她那雪白腰侧上映着指痕,不是不知道自己方才失了轻重。

    可她这样才能反省,倒是叫他将心头那点后悔的念头也减了些许。

    他话里不轻不重地警告,“既是抱着长久侍奉的念头,就要记住孤什么时候说的是气话,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

    乔乔连忙点头。

    这时宫人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唤了乔乔一声“姑娘”。

    那是避子药。

    起初乔旧并未在意,只是乔乔却蹭在他怀里一时嫌这药烫,一时嫌这碗凉。

    那宫女的眼神都略有些不耐,却见那太子被她蹭得一点脾气没有。

    他将药碗从宫女手中端来,搅了搅汤,又尝了温度,转而亲自又舀起一勺喂到乔乔唇边。

    乔乔却愈发心虚地道:“这……这药苦。”

    乔旧算是看出来了。

    她变着法子使性子,分明是骄纵的脾气又上来了。

    “便是撒娇也该有个限度。”

    他黑眸里减了几分暖意,将那碗塞回了宫人手中。

    汤汁洒溅些不可怕,可怕的是太子殿下冷下来的

    脸色。

    “拿去加入饴糖熬热了再端来。”

    宫人连忙应诺下。

    乔乔却又支吾的模样,扯住他的袖子,“殿下,是我不想喝……”

    乔旧发现她今夜极反常,黑眸骤地紧紧凝住她,“你什么意思?”

    “喝了这药,就不能给殿下生孩子了,是不是?”

    她这轻飘飘的话,背后的念头只在他心头掠过一瞬,便足以令他心头一悸。

    乔乔见他神色怪异,唯恐又惹他气恼,说完赶紧就躺下去紧紧闭上眼睛装睡。

    因她这话,他的脸色便瞬间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哪怕到了半夜,乔乔睡梦中都感到一阵如芒在背。

    他彻夜盯着她,打量着她,甚至揣度着她那些自私又愚蠢的想法。

    给他生孩子多好……是他们的长子,也是未来的太子,天子。

    她这么想完全合情合理,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翌日早他虽什么都没说。

    可那副意味不明的神情让乔乔觉得比他直接说出些什么让她难堪的话都要更加发毛。

    到第二天晚上,乔乔似存了几分讨好之意,主动同宫人接过避子汤喝。

    可乔旧却不动声色地将那碗汤药格开。

    他的声音温和些许,垂眸望着她道:“既不喜欢这口味,往后也不必勉强。”

    乔乔手臂上的汗毛瞬间树立起来。

    “想要什么样的聘礼?”

    他冷不丁地问她。

    做妾也好,做侧妃也好,她想要什么样的聘礼,也许她撒个娇,便能轻易多给自己添砖加瓦。

    乔乔略是诧异,反应过来之后,却似感动了一般。

    她沉默了片刻,又轻轻扯他衣角。

    “我想要一袭漂亮的嫁衣。”

    这世上最漂亮的嫁衣,便是身为正妻的嫁衣。

    可这次乔乔偏偏目光诚挚,言辞恳切,像是提前背好了似的。

    “不管殿下信不信,或是瞧不瞧得起我……可出嫁是每个女子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

    “旁人觉得我自私,留在殿下身边被迫也好,识

    时务也罢,可我所牺牲的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可……没有人关心我,也没人在意我的想法。”

    “我只是想多一份保障,日后认认真真地留在殿下身边有错吗?”

    她说得有多认真,那副贪婪而不自知的模样就有多让人感到可笑。

    “可是乔乔……”

    “路边要饭花子也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要饭,受尽委屈,他若想要一碗残羹剩饭,那是他的本分,可若是想要豪宅富户,那就是痴心妄想。”

    乔旧毫不留情地揭穿她贪婪的嘴脸。

    “这么说,我不能做皇后了?”

    她捂着心口,脸色瞬间惨淡下来。

    心中却为日后出逃失败找到合理借口。

    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她是个贪婪、势利且愚蠢至极的人。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相信她想逃出皇宫的理由是因为不能做皇后。

    果不其然,乔旧面无表情地答了她一个“不能”。

    他都还只是太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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