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室内温暖, 馨香宜雅,与外面漆黑冷风截然不同。
可乔乔看着座椅上的那人,周身却犹如浸在了漆黑冷水当中。
当初容妃中毒的时机那样的巧合, 且又偏偏需要血亲的血液入药为引。
这才是乔旧真正恢复身份的契机。
毒是沈慕幽下的,可要说和乔旧没有关系, 乔乔压根就不信。
可她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紧紧揪住袖口, 苍白的小脸强行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去询问他,“我是去看表姐了,表姐她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不在宫里?”
乔旧黑眸望着她,却先抿了口茶。
“她下毒谋害孤的母妃,罪无可赦。”
将手里那青玉茶盏搁在一旁桌上, 语气更是带着一丝至极的漠然, “应处极刑。”
宫人们听到这话虽面不改色, 但心中却阵阵哗然。
她们略有些同情地看着乔乔僵在原地的模样。
少女柔弱的身躯就像是一片禁不起风的柳叶儿, 摇摇颤颤, 仿佛随时都会晕倒过去。
极刑……极刑就是死刑,是要将人拖出去处决。
乔乔袖下纤细的手指慢慢握起,她颤步走上前去。
气息亦是微微不稳,“可……可表姐死了,我以后便再也没有靠山了啊……”
这话,令太子殿下的眉心蓦地一跳。
那双柔白的手又迅速握住他的腕, 冰凉得吓人。
“若是表姐真的不在了,殿下以后会成为我唯一的依靠吗?”
她小心翼翼地忍住眼中的急切,那楚楚可怜的泪光, 与她所担忧的事情截然不同。
念及昨夜的透骨欢愉、销魂夺魄的滋味。
他并未立刻拨开她的双手。
从果盘中取来一只荔枝,他剥开粗陋的表皮问,“你何出此言?”
少女见他忽地冷淡下的神情,略有些尴尬地抬起眸看向四周。
那些偷偷打量她的宫人们,有鄙夷、有不屑,亦是有看好戏的……可都在乔乔看来的那一瞬间收敛了神色,一副本本分分
的模样。
乔乔咬了咬唇,忍着难堪地答道:“昨夜……我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殿下莫不是忘记了?”
在得知沈慕幽的下场之后,她就一副倒了靠山的模样,忙要保住另一座靠山。
他缓缓问她:“可你不是说,孤的好一文不值么?”
乔乔长睫颤了颤,放缓了呼吸,“可那也是从前……”
“若能早知晓殿下是太子,当初我必然也不会拒绝了殿下。”
愈发是着急澄清什么,便愈是暴露了虚荣的嘴脸。
她就像是个不禁吓的,一吓就吓出了自私自利、贪慕虚荣的嘴脸。
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
在些地方县志里,兄友弟恭的为了唯一一线生机,拼得你死我活。
母慈子孝的,为了儿媳反目成仇。
夫妻间琴瑟和谐的,一旦遇见了可心人了,亦是会毒杀家里的。
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考验。
“你不为她求情?”
荔枝果肉晶莹剔透。
他剥完了荔枝却并没要食,只是又放回了盘中,重新拿起新的来剥。
听他这么问,她似又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那……殿下可否宽恕表姐?”
这句问话之后,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寂。
少年仔细地剥着指尖荔枝,未再回答她的问题。
室内安静下来。
他剥好七八个荔枝,便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净指尖上的甜汁儿。
“殿下,热水准备好了。”
乔旧往浴房去,袖摆却被人轻轻扯住。
他略略侧眸,瞥见她眼角浮动的水光。
仿佛径直将她丢在这里,是一件让她万分难堪的事情。
他拨开她的手指,低声吩咐:“端着这盘荔枝,去寝殿等孤。”
乔乔这时才留意到他方才剥好的荔枝。
每一颗都莹润饱满,鲜甜多汁的模样,比那白玉珍珠都要雪腻三分,恰是专供给朝廷的上等成色。
伺候的宫婢云秀将乔乔引入殿内时,频频打量着乔乔手里的荔枝。
乔乔察觉到后,温声问她:“可是想尝一尝?”
她只是随口问问,岂料云秀竟瞬间涨红了脸。
“姑娘不知道吗?”
乔乔愕然看着她涨红的脸,摇了摇头。
云秀见她方才那样企图讨好太子的模样,出于一片好心低声提醒她道:“奴婢前几日看的话本里,有些男人便喜欢将这荔枝儿叫女子用身体温着,然后好……好尝些不同滋味。”
她那般隐晦的暗示之后,乔乔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望着那荔枝的目光瞬时也变得很是僵凝。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
少年踩着木屐,周身氤氲着水雾拨开珠帘入内。
他披着发,襟口松散,露出两片精瘦的胸肌,令那些宫人脸颊微红。
榻上的少女同样沐洗过身子,见他过来,她却又忍不住攥紧掌心的软被。
昨夜被他碾了一宿的滋味,让她指尖都微微颤抖,在瞥见他襟口边缘下若隐若现的一道牙印,昨夜失控的画面却又频频浮现,令她慌得收回目光。
捉起巾帕擦了擦脖颈上的水珠。
他屈膝上榻,却冷不丁地说道:“对了,沈慕幽曾令孤转告于你,她在你母亲的墓地旁埋了些财物。”
乔乔垂着眸,指尖暗颤,却压抑下。
“乔旧,我……”
她话未说完,被他掐住了下颌。
黑眸里深不见底,他看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警告于她,“宫里规矩严,你当尊称孤一声‘殿下’。”
她粉颊被掐出红印,却忙不迭颔首,顺从地唤了声“殿下”。
“我……我眼下只一心一意地想要伺候好殿下……”
她的手指探向他的襟口,被他握住。
“你可还有情义?”
他语气缓慢地询问。
即便没有如其他人一般,浅显的露出鄙夷。
可他的话意却不言而喻。
沈慕幽是授意于他去下毒。
可她为的是谁?
乔乔微张着唇,眼角却陡然落下一滴泪,仍是端着楚楚动人的柔脆神情。
“有的,我自然也是有的。”
“我这么着急也是为了表姐,只要伺候好了
殿下,殿下自然会看在我的情面上放了表姐。”
他打量着她,松开她那双手,语气极缓道:“说得不错,伺候好了,孤自会酌情审理。”
乔乔迟疑着,却听他说:“孤渴了。”
她反应过来,忙下了榻去为他倒茶。
捧着晃荡的茶水快步走回到榻旁,少女将茶水双手奉上。
“殿下……”
见那茶水没甚热气,他吩咐她,“孤要喝热的。”
幼年饥渴起来,便是阴沟里的水,怕是都会去喝。
眼下他的养尊处优,只怕也是刻意刁难。
若换了其他人来,多半领会过来,立刻去换上一杯热茶过来。
可乔乔却怔了怔,见他瞥向自己的目光,转开视线又下意识避开一些。
她垂眸瞥了眼茶水,又将他的话当做是别有意味的暗示细细揣摩。
在他的注视下,少女瑟瑟地将茶水递到唇边饮下一些。
而后屈膝跪在榻旁,略有些紧张地扶着他肩,凑到他的唇畔。
未经过他的同意,柔软的小舌撬开他的唇,又企图撬开他的牙关。
偏偏乔旧只垂眸望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将好好的一出奉茶演绎的这样活色生香。
这样的领悟力,只怕是那花楼里的姑娘都比不得她了。
直到她急得额上沁出汗珠,他才大发慈悲一般,微微启了些唇。
喉结微微滑动,将她口中的香茶咽下,却又眸光暗沉地尝了尝送上门来的香津。
每一口茶水都喝得那般漫长。
直到茶水见底儿,乔乔腿软地险些滑下榻去。
他握住她的臂膀,眸色不明地道:“不过是喂盏茶罢了……”
若再叫她喂些旁的,却还不知是怎般酥麻滋味。
夜半时。
身侧的少女面颊湿濡,身子恍若水里捞出来般。
乔旧将她翻过身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孤令你端来的荔枝哪里去了?”
乔乔手指抠着他的肩,泣不成声道:“吃……吃掉了。”
乔旧瞥了眼空荡的几上,语气讥讽,“盘子也吃了不成
?”
最后才逼问出被她藏在了床底下的原因。
他抚着她的脸,分明不曾得到过这样的启发。
若有所思之下,他语气颇是凉渗地在她耳侧低喃,“那般滋味,孤也想尝尝。”
一觉睡过了午时,乔乔才从梦中饿得醒来。
被她挑选来贴身伺候她的宫人叫云秀,在为乔乔沐浴时颇是讨好地告诉乔乔兰妃被放了回来。
“殿下说,姑娘昨夜伺候得好,所以便在调查清楚之前,先将兰妃放回了沉薇宫,准许姑娘醒来之后去看她。”
乔乔搭在浴桶边缘的手指却攥得骨节微白,语气轻轻道:“先不去看表姐,今日天晴,你先陪我到处走走吧。”
那兰妃从地牢里回来,生死未卜的状况,乔乔不仅不去探望,还避嫌似的模样。
云秀甚至怀疑,若不是搁不下这脸皮,怕是乔乔都能当场和那倒霉的兰妃割席划清界限。
云秀收敛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嘴上“哦”了一声,心中一时又想,若非这般虚荣势利,这姑娘哪里能轻易地爬到这冰山一般的太子榻上。
再看那雪腻的后背顺着脊骨往下去……都是暧昧的痕迹。
可见那向来冷清的太子,在昨夜有多狂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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