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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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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一个得不到救赎的魔鬼。

    在长久的失望之后, 他似乎已经不再渴望少女的垂怜。

    仅仅是得到她就足以。

    乔乔今日穿的裙子是一袭天水碧,裙面似光滑缎子般,浮动微微珠光, 行走间如轻轻波纹,清澄如洗。

    眼下, 如花的裙面上却多了道狰狞裂痕, 从她的脚踝裂开, 攀爬到她的膝弯。

    乔乔颤耸着肩,抽泣道:“别让我讨厌你……”

    少年不紧不慢挑开镶了珍珠裙面的动作霎时微微一顿。

    察觉出他的迟疑, 乔乔挪开湿濡的双手, 迅速缩起小脚, 喑哑道:“乔旧,我是真的不讨厌你,曾经,甚至……甚至还喜欢过你的。”

    听到这话, 乔旧面上终于不再是波澜不惊。

    她何其虚伪?

    他向来平静的脸上因她这句话却渐渐染上出一丝阴霾。

    “喜欢?”

    “哪里来的喜欢?”

    昔日因为她这一句“喜欢”, 他付出了那样可笑的代价……

    他蓦地举起她的腕, 逼她看着自己。

    “既然是喜欢过的,为何也不多看我一眼?”

    乔乔惊得睁开了眼, 可只看到他布满煞气的脸庞一瞬,她便立马颤地转开头去。

    仿佛他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粗暴地攥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看他。

    唇角渐渐挑起一丝狞笑, “是我这幅皮囊没有年少时养眼了吗?”

    “还是我脸上有血?溅上了别人的碎肉?”

    他说得极其可怕,又紧紧攥住少女的双腕, 毫无间隙地将她抵在身后的漆柜上。

    “别……别说了!”

    乔乔压抑着想要尖叫的念头,周身几乎寒透,却完全不敢想象他方才在外面的院子里到底都做了什么。

    “可知晓红色的祝颜花要如何有?”

    他低下头去, 轻缓的语气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乔乔哽咽了一声,小声答他,“这世上没有红色的祝颜花,只有粉白二色。”

    “是有的。”

    他似回忆一般,慢慢说与她

    听,“有一种血虫炼制成蛊之后,需要在特殊的环境中吸血,然后腐化,将这些腐化的血蛊充当花肥敷上一晚,就可以得到红色的祝颜花了,是不是很神奇?”

    他说得令人很是不适,乔乔却倏然间想到当初他们生出憎怨的伊始。

    她泪怔怔地问,“在……在什么环境?”

    他冰冷的瞳仁如同蛇目一般,毫无温度。

    他启唇答她:“在胃里。”

    “要生吞下去,让它们活着进入胃里,还要掐准时辰,在它们吸食了人血之后,会在胃里翻涌挣扎,死亡,腐烂,这样的血蛊取出来后充作花肥,就可以得到红色的祝颜花了。”

    至于怎么将它们重新吐出来,这样的过程她必然也不会想要听。

    即便如此,乔乔的脸色仍旧微微煞白,胃里一阵翻涌。

    “所以乔乔,别再提那件事,也别再说那两个令人倒胃口的字。”

    因为听见这两个字,他就会想起自己愚蠢到几乎不堪直视的少年心性。

    即便嘴上不说,可心里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做过的蠢事,举不胜举,最后左不过就是换来她的一顿糟践。

    为了得到喜欢,他做的软酥,他赠的簪子,就如同红色祝颜花,哪一样不愚蠢?

    即便被知晓了,亦是不过让人平白作呕罢了。

    所以憎恶他吧,只是往后也再别说喜欢那两个字。

    他的手指刮了刮她冰凉的脸蛋,像是毒蛇攀附在她的面颊。

    往后再用不到她的血。

    除了供他发泄恶欲,她对他毫无意义。

    奉德殿中。

    内侍通传了三皇子回宫的消息。

    容无殷握住奏折的双手微微一顿,抬起那双与乔旧相似的双眸。

    待传召进来,却是乔旧怀中抱着一只方型的红色锦盒,一步步走上前来。

    “容钦没折腾你,就这么放了你?”

    容无殷搁下了朱笔,笑意不达眼底。

    “朕还以为,以他那自私阴险的秉性,多少要让你带些伤痕才是。”

    他的语气仿佛对哪个儿子都不曾待见过。

    “父皇何不先将盒子里的东西过目?”

    “里面是什么东西?”

    乔旧视线掠过盒子,答:“自然是父皇心心念念的东西。”

    容无殷目光冰冷地打量着他,食指尖戳了戳桌角,“放在这里。”

    乔旧恭敬地称了个“是”,便将那锦盒放在了容无殷指定的位置。

    在搁稳之时,少年的手指却甚是不经意间滑松了一瞬,令那锦盒瞬间倾倒。

    盖子被撞开来,里面没能固定的东西就像鞠球般咕噜噜滚了出来,带着血迹,滚到了容无殷的眼皮底下。

    倒立扭曲的五官,黑发垂落在桌面,以及脖颈上撕裂一般的红白浑浊断口。

    即便是如此恐怖的场景,容无殷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他的大皇子……

    容无殷的呼吸骤然一窒。

    “大皇兄他太不小心,去黑风寨时,被黑风寨里的人给杀害,不过幸好,儿臣将大皇兄的人头给带回来了。”

    “遗憾的是,没能给他留个全尸。”

    这份遗憾,被人用着愉悦讥讽的语气慢慢阐述出。

    容无殷呼吸一窒。

    容钦死了?

    他的大皇子死了?

    他想发出怒吼,可所有的声音因为忽如其来的暴怒而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他猛地站起身,却因呼吸困难,脸色越来越青。

    “父皇那么喜欢吸食香粉,怎也从不怀疑香粉里会有旁的?”

    少年扶了扶额,恍然大悟一般。

    “哦,因为我是你的儿子?”

    这条伤痕累累、四处卑微温驯于主的狗,终于撕开了温善的表面。

    “当父亲肆意折辱自己的儿子时,都不曾会这样心狠手辣要杀他的儿子,当儿子的受再多羞辱又怎么会要杀自己父亲呢?”

    乔旧抬起靴,将那滚落在地上的头颅重新一点一点地踩在脚下,目中凉薄。

    “所以我会告诉别人,父亲因为大皇兄的死而震怒,从此变成了一个不能说话、不能视物、也不能动的废人。”

    容无殷双目暴突,抬手将那沉重的御案推翻。

    外面的护卫终于听见动静持剑冲进了殿中。

    天子狼狈地倒在龙椅一旁,却听三皇子朝他们吩咐道:“快请太医,父皇他受惊过度。”

    三皇子将天子稳稳扶起,一下又一下拍抚着他的后背。

    容无殷近乎扭曲的面容朝着那些护卫,而那些护卫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出,背对着他们少年的异常。

    忠心耿耿的下属都退守到了一旁,放任着这条豺狼陷害自己。

    乔旧冰冷的眸光定格在了龙椅的位置,在他耳侧,低声呢喃。

    “父皇放心,虽不能说,不能看,也不能动,但却还可以听见外面那些人恭贺着儿臣,成为了皇太子。”

    甚至会恭贺他,登基皇位。

    大皇子死在了黑风寨中,即便黑风寨已经被三皇子派人所夷平,这个消息仍旧震惊了朝野上下。

    而天子更是因为惊闻长子死讯,而受到刺激一病不起。

    所有的重任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在了这个年轻的三皇子肩上。

    经天子授意,册封为皇太子,暂代朝政,这才堪堪稳固了局势。

    而朝臣们几乎也已预料到,没有任何其他子嗣的天子在病倒之后,下一任帝王的人选毋庸置疑。

    乔乔被困在了一个形似笼子的房间里。

    说是形似,因为这个房间是用人住屋室砖瓦所砌成的,可偏偏那么像一只笼子,极其可怕。

    好像不管怎么做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她啃咬着食指忍住对幽禁的恐惧,听着那些婢女满心为成为太子的乔旧欢喜时,心中却在不断地回忆着书中可怕的片段。

    第二本书里的天子没过多久就会去世。

    可天子选择了让所有肖似元后的妃嫔殉葬,除了容妃之外。

    所以沈慕幽不仅不会成为太妃,还会陷入危险。

    这也是乔乔眼下一次次鼓励自己坚持住,坚持到见到表姐为止的唯一一件事情。

    “乔姑娘拒绝进食,也拒绝饮水,她还挠伤了那些仆妇……不许她们靠近。”

    “也曾试着逃跑……”

    “似乎每夜都是噩

    梦,时常惊醒过来……”

    内侍小声地汇报着乔乔的近况。

    “孤知道了。”

    太子手中的笔始终不曾停过,直到内侍退下,他才顿住了动作。

    字迹错了一笔。

    他搁下笔,叫人准备车马。

    直到这日,已经成为了太子的乔旧终于重新踏足此地。

    乔乔睡梦中醒来,见他立在榻侧,先是一惊,而后却立马揪住他的袖摆。

    “没有……我从来没有收到过红色的祝颜花。”

    少女仿佛终于找到了机会,将这句话说出口。

    她说着,两行清泪便怔怔落下,啜泣道:“乔旧……带我去东宫吧,我不要呆在这里。”

    “在这里,她们不给我饭吃,也不给我水喝。”

    撒谎。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她的手。

    乔乔却死死不肯松开,咬紧牙道:“我每日都梦见了你,梦见你赠我的花,梦见我收下之后极好的情形……”

    又在撒谎。

    他语气冰冷地道:“东宫岂容什么人都能随便踏足?”

    少女却急切地问:“可你……不是想娶我吗,你想娶我,还作数吗?”

    她仿佛瞬间改变了心意,这时候巴不得能攀附住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天子的太子殿下。

    比起她憎恶自己的模样,他其实更不喜她现在这幅虚伪的模样。

    他两指托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睛。

    乔乔眸光微颤,却堪堪止住了回避的念头。

    “这么说,你亦是愿意睡在孤的榻侧?”

    只字不提“娶”字,显然是已经没有了这个念头。

    但要一个女人睡在他的榻上,左不过是为了那些淫/荡的事情。

    她不想困在这笼中,就要踏入东宫。

    要踏入东宫,就要做他的女人。

    乔乔翕动着唇,苍白的脸颊微颤着。

    对于她来说,无名无份总好过有名有份。

    真等着他来提亲,对于他而言,更是有了理直气壮的理由将她永远都囚禁在身边。

    乔乔不要那样的结局。

    每一夜的噩梦都是森寒的铁链,

    与漆黑的屋子。

    书里的她那样的折腾,会寻死觅活撞伤自己,会上吊跳河威胁他,还会找准机会在朝臣面前辱骂他。

    而他由始至终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最终一点一点收缩着她的活动范围,让她几乎再也没有了自由。

    这次一定会不一样的。

    她慢慢掐紧手指,听见自己语气虚软地道了个“愿意”。

    他蓦地止住了要走脚步,侧过脸来,目光幽沉地打量着她。

    “我……我可以喜欢……”

    宛若禁忌的两个字戛然而止,她呼吸颤了一息,才继续道:“喜欢、殿下所喜欢的东西,让自己更快的适应在殿下身边的日子。”

    乔旧望着她,却慢慢摊开她湿濡的掌心。

    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心湖中却落入了一颗细微的碎石般,激荡不堪。

    又是在撒谎。

    原来她一直都这么会撒谎,却每每都连一点点敷衍他的耐心都没有。

    乔乔在瞥见自己掌心冷汗时,下意识缩回了手。

    他冷冷地收回目光,抬脚往外走去。

    乔乔近乎绝望地看着他离开,泪雾渐渐酝满眼眶。

    一只脚跨出门槛时陡然顿住。

    他垂眸抚了抚食指上的齿痕,头也不回地道:“还不跟上。”

    乔乔愣了愣,便见他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她赶忙反手擦干净眼泪,抬脚追了过去。

    戌时,浓云遮蔽暗月。

    室内灯火通明。

    乔乔一群宫婢拥入浴池,揉洗干净。

    身上被覆了层薄纱,若隐若现的效果竟还不如不穿。

    她被送回寝殿。

    乔旧坐在榻旁可有可无地抿着冷酒,似等候她许久。

    他目光凝到她身上那件纱衣,让她略有些羞耻地抬起了手臂。

    “过来。”

    乔乔却像一只临上战场的懦夫。

    要去时,大言不惭。

    可真到了午时斩首的前一刻,她却开始两股战战。

    目光瞟过那酒杯,她迟疑道:“可要我为殿下再添一杯?”

    他目光幽沉地望着她,没有回答。

    乔乔

    迟疑着,便试图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酒杯,没能扯动。

    下一刻他却将手里的酒杯丢在了一旁,反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中。

    “可知孤最喜欢兔子哪里?”

    乔乔眸光颤抖,想起他当日的话。

    他喜欢吃兔子的耳朵,眼睛,和嘴巴。

    他垂眸掠过她白玉耳垂,颤抖眼睫,以及鲜润的红唇……

    帐内光线暗沉。

    细白湿濡的手指扶着床栏,几乎都扶不住。

    “你可曾想过孤的一分好?”

    乔乔半阖着眸,被折腾得狠了,呜咽一声,知晓自己那些把戏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她的顺从是假的,被他看破,她的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反骨的念头。

    “我生来……便有许多人对我好,哪怕是继母,是假的,至少表面上也对我好……”

    “所以,我从来都不缺别人的好。”

    “殿下的一分好,在我眼里根本就是砂石一般,不值一提……”

    她抽抽噎噎地将话说完,他却停了停磋磨的动作。

    “你说的是,所以孤早就应该对你残忍一些,这样,便是恨,也该是你最恨的人了。”

    他英挺的鼻梁抵着她汗透的面颊,慢慢说道:“还需牢记我的身份……”

    “是你的男人。”

    金钩禁不住摇荡坠了一只掉在地上。

    帐帘如水波纹般荡漾,低低的呜咽被吞没、碾碎在暧昧的水声中。

    下人送了几次水进来,丢在铜盆里用过的巾帕凌乱地叠成了一摞。

    宫人在廊下低垂着头,室内的动静几乎令人耳廓酥麻。

    天一亮,太子便衣冠楚楚地离开了寝殿。

    直到巳时,乔乔才醒来。

    她腰酸得几乎难起,宫人伺候她沐浴时,却发现她隐秘之处甚至都有些许吻痕。

    宫人恭贺着她,羞涩地望着她,揣测着她未来的身份。

    乔乔始终一言不发,却在她们为她穿好衣服那一瞬间,连发也不梳,便突然冲出了东宫。

    所有的宫人都惊愕地望着她,没有反应过来。

    哪怕是外面的侍卫见到乔

    乔这样疯狂的奔跑,仿佛也毫无阻拦的意思。

    乔乔不在乎后果。

    进宫来就是为了见沈慕幽,告诉她几句话就足矣。

    这一路上的畅通无阻让乔乔心中充满了违和感。

    可她却抱着要见到表姐的念头,无暇去想其他。

    可真到了沉薇宫后,沉薇宫往日里驻守的内侍却都不见了。

    她快步去推开了门,发现屋中亦是空荡寂静。

    就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住过别人。

    乔乔的心陡然一沉。

    挨个挨个房间都找了一遍,莫要说宫人,便是个活物都找不出。

    偌大的沉薇宫,竟空荡得可怕。

    “乔……乔姑娘……”

    有个小内侍探出头道。

    乔乔惊愕地看向对方,“你是沉薇宫看门的内侍?”

    内侍迅速点头,“乔姑娘,其他人都已经被分派去别的地方做事情了,兰妃陷害容妃的事情被查了出来,陷害太子的生母,眼下怕是被送进了地牢……”

    “乔姑娘快走吧。”

    乔乔听完他的话,脸色却蓦地煞白。

    天暗下来。

    怕黑的乔乔在阴暗的角落里躲不了太久。

    她仍穿着白日那身单薄的衣裙,拖着悸颤的步伐回到东宫。

    没有人来搜她,也没有人来寻她,皆是因为有人笃定,她最终还是回到这里。

    室内美婢环绕,银炉里镂出缕缕烟雾。

    乔旧捏着茶盖瞥去茶沫,掀起眼睫慢悠悠地看向她。

    “孤等了你一下午,是去了哪里?”

    他握住茶盏,明知故问。

    作者有话要说:  舔而不得倒计时

    感谢在2021-06-30 21:28:32~2021-07-02 22:3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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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坂御坂、桃花雨纷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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