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把我弄醒就得让我吃饱
“大师,上车吧。”太白警醒挽着观影的手,共同登上描金勾红,庄严华丽的飞蝗马车。马车由四匹长着蝗虫脑袋的飞蝗马牵引,两人一上车,飞蝗马背上伸展出一对透明的翠绿翅膀,马车腾空而起跃至空中,驶离莫高峰,朝西南方飞去。
“我们这是去哪?”观影不解地问。
“蝗巢宫。”太白答道,“你不是要私下觐见委员长?委员长正在宫中等候哪。”
飞蝗马车行驶在云雾之间,观影纵目望去,下方是无边无际的忘忧海,碧蓝色的波涛在其间涌动,偶然有同样生有对翅的巨大飞鲸从海中跃起,舒展翅膀在空中翱翔一圈,然后收拢双翅扎回海里,激起的浪花溅射到空中,化作阵雨从天而降。太白警醒适时地撑开一把油纸伞,确保自己和观影不被淋湿。很快,巍峨的蝗巢宫出现在视野。这座宏伟的宫殿由无数十人才能合抱的粗大石柱构成,上面以一整块面积大到无法想象的圆形平石为顶。马车并没有驶入宫殿,而是沿着宫殿外围继续飞行。
“我们不进去?”观影又问。
“此刻委员长正在蝗母的菜园子里,我们去那里见他。”太白回答。
马车绕着宫殿飞行,最后降落在一片由竹篱笆围住的园子前。两位上仙从马车上跳下,太白冲把守菜园入口的两名金甲飞蝗兵点点头,飞蝗兵举起手中长矛致意,让开道路。观影尽量压低视线不去看飞蝗兵,每次碰见他们都让他很不舒服。和飞蝗马一样,飞蝗兵拥有一颗蝗虫的头颅,下面是人身,身披坚不可摧的黄金甲胄,手持金矛。在莫高峰从来看不到他们,他们是羽蝗的亲兵卫队,专职负责镇守蝗巢宫。两人推开竹门进入院子,一身老农装扮的委员长就在前方,正挑着两桶马粪在施肥。眼前的羽蝗头戴草帽,穿着件无袖粗布短衫和宽大的及膝筒裤,赤着双脚,肩头搭着条湿哒哒的毛巾。
“哎哎,小心,别踩到我老婆最心爱的黄瓜苗。”看见太白和观影走来,羽蝗急忙大喊。于是两位上仙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穿过满地作物和肥料,来到委员长身前。
“委员长。”观影拱手行礼。
“大师,见着你可真高兴哇。”羽蝗放下粪桶,顺手摘下一根黄瓜递给观影,“来,尝尝。可新鲜了,味道绝佳。”
观影用手指轻轻拈起黄瓜的一头,不由进退两难。委员长手上都是马粪,这根黄瓜上也沾了不少。看见观影窘迫的样子,羽蝗恍然大悟。“你看我这稀里马哈的,让大师见笑了。”羽蝗取回观影手中的黄瓜,掀起太白警醒华贵的官袍,将上面的马粪擦掉,顺势把自己的两手也弄干净,再度递还给观影。
观影无奈接过,只能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嗯,确实新鲜可口。”他说。马粪虽然擦掉了,一种特征明显的气息依然在黄瓜上流连忘返。
羽蝗突然把观影拉开几步,似乎生怕太白听见,神秘兮兮地问:“鞋带来了?”
“什么鞋?”观影不明就里。
“就上次那双啊!我老婆看中那双,你从酒壶里倒出来的。”
哦,原来委员长还惦记着这事哪?!“委员长,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观影说。
羽蝗顿时有点不高兴了。“大师,你在凡间每天看好几场电影,怎么托你弄双鞋这么费劲?”
观影一时无言以对,委员长这是在责怪自己不尽忠职守,贪图享乐,时间都花在了电影上,而不是去买鞋。
“得了得了,大师不用自责,你属于至高天的编制,是佛祖外调给莫高峰的,本来也轮不到我来批评。再说了,我一贯支持工作娱乐两不误,看几场电影没什么大不了的。”羽蝗揽住观影的肩膀小声说,“下次必须得给我把鞋带来,不然我请你吃没擦干净的黄瓜,明白吗?”
“明白。”
“说吧,找我什么事?”羽蝗问。
“委员长,有上界仙私逃下凡。”观影答道。
没等羽蝗有反应,太白警醒率先跳了起来。“什么?确定吗?是谁?”他连珠炮似地发问。太白官居莫高峰保卫大队长,仙人私逃,他责无旁贷。
“慌什么?”羽蝗瞪了一眼大队长,“说详细点,怎么回事?”
观影简要陈述了吴公的事,然后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井”字型印记。“他身上也刻有‘时之印’,确凿无疑。”
“吴公,吴公……”羽蝗喃喃自语,“仙人里也没这号人物啊。太白队长,赶紧查查。”
“肯定是假名字啦,这下麻烦了。”太白急得直跺脚,“上界浩瀚无边,那些不担任官职的散仙还偏喜欢躲到没人的地方独自静修,光一个忘忧海里就藏着百来个,这该怎么查啊?”
“怎么查我管不着,这活儿交给你了,务必给我找出来谁跑了。”羽蝗吩咐。
太白警醒叫苦不迭。“委员长,确实难办啊。拿忘忧海来说,就算我们知道很多仙人散布其中,可是忘忧海根本没有边际,我驾着飞蝗马车跑上十天也不见得能碰上一个。更何况还有深不可测的至高天,这得耗费多少时间啊。”他灵机一动,“要不这差事交给李天王如何?他人手多。”
“不行。”羽蝗拒绝,“小李子虽然背锅已成习惯,但是这个锅不能往他身上甩。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哪天我闯了祸,才是该他背的时候。这事儿你必须给我自己解决。”
“两位莫急。”观影连忙打断他们,“吴公究竟是谁我基本已经清楚了,升仙进入上界而真身是蜈蚣精的总共只有三人,其中姓吴的只有一个,我觉得多半是他。”
“是谁?”太白大喜。
“广鼾宫的吴刚。”
“哦,我知道他,那个喂兔子的。”太白点点头。
“这不就行了吗?”羽蝗哈哈大笑,“你们跑一趟广鼾宫,确定如果是吴刚私逃,通知李天王派人下凡去把他捉回来。没什么大事,就一个喂兔子的,好对付。具体的你俩看着办,我继续忙活我的黄瓜去了。大师,你回莫高峰三天了才来见我,原来是忙着在查吴公的真实身份啊?干得不错。”
观影心中一凛,自己此次返回莫高峰极为隐秘,无人知晓,想不到羽蝗早就有所察觉。“委员长等等,还有件事。”他提高了嗓门。
“又什么事啊?”羽蝗心中略感焦急,再不浇肥两桶马粪都快晒干了。
“金刚琢被盗了。”
这回羽蝗和太白同时跳了起来,神情惊悚。
“说,说,什么情况,快说。”羽蝗尖着嗓子喊,于是观影又简要汇报了金刚琢的失踪经过。听完后羽蝗来回不停地踱步,脸色难看之极。
“大师,糊涂啊,怎么不早汇报?”太白拉扯观影的袖子轻声责备,“这金刚琢何等重要?没了它,妖怪选拔就要被迫中止。”
“不用多说了!”羽蝗停下脚步,高举右手制止太白,“太白队长,抬我的鬼头刀来,立即调集神兵神将,随我下凡寻找金刚琢。”
“别啊,委员长。”太白警醒大声劝阻,“您亲自下凡,万一还是找不回来,这锅谁来背?”
此言一出,羽蝗不禁一身冷汗,心中对太白暗自感激,还是自己的大队长贴心啊。看来是李天王出马的时候了,自己刚才还提到他,竟然给忘了。“把李天王找来,寻找金刚琢非他莫属。”
“委员长,请听我说。”观影高声说道,“用不着麻烦李天王。金刚琢在下界丢失,当然应该由我们这些驻扎在下界的仙人负全责,我可不会把锅甩给莫高峰。我们已经有了金刚琢的线索,二楞神也愿意协助我,寻回金刚琢的事包在我身上。如果找不回来,我亲自到佛祖面前谢罪。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出两道手令,第一道给杨剑,以便他师出有名,助我一臂之力。第二道给常饿仙子,她是吴刚的顶头上司,由她对付吴刚比李天王更有效,我想请她一同下凡帮助捉拿吴刚。”
听见观影揽下所有责任,还不用出动李天王去背锅,羽蝗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握住观影的手连声称赞:“大师真是仙界之栋梁啊。一切就照你意思办,手令太白队长会替你办妥,常饿仙子那边由太白队长陪同你一起前往。你看佛祖那边要不要先去知会一声?”
“不用了。”观影摇头,“妖怪选拔在即,渡仙桥即将开启。佛祖正在闭关,以确保届时渡仙桥运转无虞,现在就算去至高天也见不到他人。”
“那好,这两件事就全权拜托大师了,还需要什么支援随时告诉我,我尽力满足。”羽蝗最后说道。
辞别羽蝗之后,观影大师与太白警醒先是坐马车返回莫高峰。太白以最快速度搞定观影索要的委员长手令后,命令下属的卫士将十几坛仙界专属的琼浆玉液酒搬上马车,同时还准备了各类莫高峰特产的吃食果蔬。
“这是干嘛?”观影弄不懂了,“摆酒席宴请众仙吗?我可没时间。”
“摆个鬼的酒席啊。”太白没好气地回答,“广鼾宫位于眠月岛,而眠月岛坐落在忘忧海极深处,马车飞行需要个把月时间。虽然咱们仙人是至阳体,不饥不渴,但是路上寂寞难耐,不弄点吃吃喝喝打发时间,咱俩不要闷死?”
观影默然,对此他没有发言权。尽管在上界呆了亿万年,广鼾宫他从未涉足。不仅如此,绝大部分地方他都没有去过。相信不单是他,多数仙人都只是在极小的范围内活动,对于漫无边际的上界,知之甚少。
一切准备就绪后,飞蝗马车载着两位上仙向忘忧海深处飞去。上界的天空永远清澈湛蓝,下方的忘忧海像是天空的倒影。这里没有日月与星辰,不分昼夜,万物亘古长存。观影大多时间在马车上盘腿打坐,他常年行走下界,很少有这样的闲暇闭目清修。太白则始终倚在马车的护栏上自斟自饮,悠然自得。观影偶尔陪他一起喝上几杯的时候,时不时有飞鲸从马车旁掠过,这些庞然大物离近了看更显夸张,它们的躯体比添竹最高的摩天楼还要巨大,翅膀展开后简直就成了浮在空中的岛屿,蔚为奇观。
终于在某一天,历经将近一个月的飞行,风餐露宿的两人接近了眠月岛的边缘。浩瀚的蓝色中出现一团绿意,大海中那座浑圆的碧玉色小岛轮廓逐渐清晰。风声中掺杂了一种奇怪的韵律,如低吟浅唱,似近实远。
“什么声音?”观影侧耳聆听,这音律虽然单调,但是如同有人在娓娓倾诉。
太白莫测高深地笑笑。“下去你就知道了。”
马车开始盘旋着降落,观影这才发现这是一个被广袤的青青草原完全覆盖的小岛。说是说小岛,接近后才发现面积之辽阔,超乎想象。小岛中心位置有几座凉亭般的建筑,茅草为顶,赤竹为柱,没有墙体,四面通达。马车停在了凉亭边的空地上,那种奇怪的音律依然回荡在周围,但是比在空中时声音小了许多。观影放眼望去,除了凉亭所在位置,四周被草原包围,但奇怪的是,这些碧绿色的青草漂浮在空中,下端与地面之间足有一人高的空隙,仿佛是长在人的头顶。
“这是无根草?”观影想起某本至高天的藏书曾经提起过上界一种特殊的草。
“正是。”太白冲观影招招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率先朝最大的那座凉亭走去。
“广鼾宫在哪?”观影愈发迷惑,在空中的时候就只看见这几座凉亭,根本没有其他建筑。
“这些凉亭就是了。嘘,小点声,常饿仙子不喜欢在睡梦中被打扰。”太白偕同观影跨上台阶,凉亭正中的一张竹榻进入视野,竹榻上躺着一个白衣少女,背对他们正睡得香甜。那种奇特的韵律越发轻下去,观影这才惊觉原来这不明音律竟然是白衣少女发出的轻微鼾声。
“现在懂了吧?为什么这里被称为广鼾宫。”太白拉着观影在凉亭边缘席地而坐,小声说道,“常饿仙子终年沉睡,她的鼾声美妙而轻微,四下散去,及远及广,越是广远处越响亮,最后融入风中,充斥天际。”
好吧。道法自然,天地玄妙,竟至于斯。“她什么时候能醒?”观影压低声音问。
“不清楚,我们只能等。”太白自从到了这里始终神情肃穆,“惊扰了梦中的仙子,她发起脾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等到什么时候去?她终年沉睡,万一心情一好睡个百八十年,自己还干不干活了?想是这么想,但是既然太白这么老实,观影也不敢造次。虽然仙子的鼾声动人心魄,自己很乐意听上个百八十年,可是重任在肩,时不我待啊。观影五内如焚,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走上去推醒仙子,终究还是忍住了,选择与太白一起等候。两人苦等了三天后,太白终于也坐不住了,跑去飞蝗马车,将剩下的酒水吃食全部搬到凉亭外,与观影两人一起借酒浇愁。飞蝗马倒是很自在,连续飞行了一个月,终于有机会歇脚了,恰巧四周又都是葱葱青草,几匹天马整日欢呼雀跃,大快朵颐。
“如果她始终不醒,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观影仰头喝了一大口琼浆酒,不无担忧地问。
“应该不会。”太白还算沉得住气,“仙子即使在梦中也能觉察天地变化。身边来了人,她必定知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愿意醒,我觉得她不会让我们等很久。”
“但愿如此……”观影话说到一半,被一阵密集且细碎的声音打断。无根草下方的空地上,出现了众多白兔。这些兔子深红的眼睛如同宝石,光洁的毛发胜过白玉,正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数量估计有上千之多。
“好多玉兔!”观影不禁低呼一声。
太白也是暗自吃惊。他虽然早知道眠月岛上有玉兔,但是没想到如此之多。
“你们在吃什么?”一个女声在两人耳边响起。观影和太白齐齐吓一跳,手中酒杯差点跌落在地。两人同时转头,不知何时,常饿仙子手抱膝盖蹲在他们身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铺放在地上的吃食。常饿仙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稚气尚存的清秀脸庞不带一丝烟火气,两只眼睛大得有些不成比例。
“你终于醒啦,仙子。”太白心中石头落地,大喜过望。
“我在梦中闻见了香味。我很饿,我能吃吗?”常饿女瞪着灿若星辰的双眼问。
“当然可以,请,请。”太白连忙倒了一杯酒给她。常饿女当即席地而坐,伸出白嫩的双手抓起吃食胡乱地往嘴里塞。
“仙子,慢点,慢点。”太白将酒杯递上,常饿女接过一口饮尽,由于嘴里塞满食物,她鼓着腮帮子勉强吐出两个字:“再来。”于是太白赶紧又给她把酒杯添满。观影瞠目结舌地看着清秀脱俗的仙子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他们带来的所有吃食,喝干了最后几坛琼浆玉液,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杯子。那些玉兔依偎在她身旁,一动不动,乖巧无比。这些分散在岛上各处的玉兔必定是感应到仙子的苏醒,才一起聚拢过来。
“观影大师,太白队长,什么风把你们俩吹来啦?我这一觉睡了九万年,实在太饿,幸好你们带来了吃喝。”常饿女满足地擦擦嘴角说。
“仙子认得我?”观影不动声色,回以微笑。她睡了九万年?
“那当然,您可是上界的名人,不像我,升仙后只在莫高峰呆了一天,就被委员长发配到这里来了。”
“哦?为什么呢?”观影问。
“因为我太能吃了呗。”常饿女吐吐舌头。这哪是什么仙子,分明跟人间的普通小丫头没两样,观影顿时对她大有好感。
“那天我在场。”太白想起当天的事就不觉好笑,“委员长亲自设宴为仙子接风,恭祝她得成正果,结果仙子横扫宴会桌,连委员长最喜欢的腌黄瓜也没放过,吃得一根不剩。委员长赐她眠月岛用作清修,仙子来到这里后就再没离开过。不过仙子,后来我奉委员长命令来请过你几次,但是每次你都在酣睡,所以只能作罢。”
“我不睡能干嘛呢?醒了我就觉得饿,可是上界的食物过于清淡,油水不足,永远填不饱肚子。我只有不停地睡,睡着了就不饿啦。”
“为什么你会觉得饿?不饥不渴,不病不痛,无悲无喜,长生不灭,这可是我们仙人之根本啊。”观影颇为不理解。
“哦,真是这样吗?”常饿女忽闪着大眼睛说,“不饥只是因为不吃东西也不会死,并非不想念美食。不痛只是因为我们不会生病,不受病痛折磨,但是有人突然揍你一拳,你还不是会喊疼?至于无悲无喜么,我觉得莫高峰的有些仙人比下界凡人还多愁善感呢,只有长生不灭倒是真的。也许是我修炼不够,反正我就是老觉得饿。不过话说回来,我哪有时间修炼啊?这里除了草什么吃的都没有,为了抵御饥饿,我大部分时间在睡觉。”
对于这一点,太白并不同意,但是他没有反驳。羽蝗曾经评说,常饿仙子的沉睡就是修炼,睡得越多,修炼越勤。
“我说两位上仙,你们来找我干嘛啊?”常饿女将一只玉兔抱在怀中边抚摸边问。
“你的养兔人吴刚私逃下凡了,我受委员长之托,请仙子帮忙一同下凡捉拿。”观影将羽蝗的手令交到她手中。
常饿女看完手令后咯咯笑起来。“你们在瞎说什么呢?如果吴刚下凡去了,我这里的兔子不早就饿死了,你们还能看见这许多?”
“请问他人在哪?如果他在这,我们想见见他。”太白说道。
“这我倒不清楚,吴刚总是漫游整座岛,割取无根草来喂兔子。”常饿女偏着头想了想说,“你们想见他的话也不难,兔子知道他在哪。”
观影和太白对望了一眼,仙子自然不可能说谎,难道自己搞错了?
“仙子,请现在就带我们去找他。”太白请求。
“好啊。”常饿女放下手中的兔子,站起身来娇声吩咐,“把我的玉兔车牵来。”玉兔们闻言,立即朝某个方向跑去。不一会儿,一架竹制的载具从那个方向驰来,既没有马儿在前面牵引,也没有轮子,而是由一群玉兔在底部拱起车身推动。常饿女款款上了车,招呼两位上仙:“两位请上来吧。”
“我们要不还是坐飞蝗马车吧?”观影犹豫着说。这些兔子能承载三个人的分量吗?
“只有玉兔车能找到吴刚,你们究竟要不要见他?”
无奈之下,观影和太白双双上了车。玉兔们迈开四腿,飞速奔行起来,车子意外地行驶平稳,以极快的速度在草原下方穿行。没有负载车子的玉兔占了大部分,跑在最头里,浩浩荡荡,成群结队。眼前的景象实在难以形容,头顶是无穷无尽的绿色,抬手就可触及,但是并不显得压抑,光线从草缝中透过,洒下斑驳的光影。
“这些草以什么为生?”观影忍不住问。
不等常饿女回答,太白抢先说道:“它们隔空汲取土壤的养分,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
在茫茫草海下奔行了大半天,兔子们放缓了步伐,玉兔车开始减速。
“瞧,他不就在那里吗?”常饿女伸出纤纤玉指指向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瘦削老人穿着寻常的农夫服饰,手执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正挥汗如雨砍伐青草。被斩断的青草落在地上,当先的兔子们一拥而上,纷纷低头啃食。
玉兔车停下了,常饿女从座位上站起,出声呼唤:“吴刚,过来。”
老人似乎没听见,依然机械地挥动着斧子。常饿仙子轻咦一声,飞身跃起,滑过郁郁葱葱的青草,手指朝吴刚一点。吴刚全身起了变化,颜色褪去,变成了一个枯黄的稻草人,唯有手中的斧子依然砍伐不止。仙子伸手过去,将稻草人从斧子上扯开,斧子依然没有停止,青草不断洒落在地。
“老小子有点门道啊,竟然对斧头施了法,还挺会偷懒呢。”常饿女乐不可支地说。
“仙子……”观影刚想说话,被她打断。“我知道啦,这就跟你下凡去找他回来。”
“仙子请先随我们回莫高峰,下凡的仙人需要刻上‘时之印’,不然无法通过渡仙桥。”太白说道。
“我说大师,”常饿女提着稻草人走回玉兔车问观影,“你在凡间那么久,应该不缺钱吧?”
“嗯,钱倒是有,不知道仙子要用来干嘛?”观影不解地问。
“好容易下趟凡间,我要吃遍添竹。”常饿女兴致勃勃地回答。
太白咳嗽一声。“仙子,这次下凡主要是为了抓吴刚。”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那老小子肯定躲起来了,找人的活儿我可不擅长,就委托给大师吧。在找到他之前,得先把肚子填饱。不然我在下面饿得睡着了,就算你们找到吴刚,谁帮你们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