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你是老天派来拯救我的吗？
苏若舟找了个借口离开冷清茹，一个人悄悄尾随在苏慕心身后伺机动手。
随着二人越走越偏，在清净山密林深处，苏若舟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背影，嘴角微撇，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去死吧，苏慕心。”苏若舟嘴中轻念，对着他的后背猛地一推，打算将他推入结了一层薄冰的湖水。
前方的苏慕心好似心有所感，突然一个侧身旋转，巧妙地避过了身后的偷袭，苏若舟推力太大，控制不住自己向湖中跌去。
湖面上的一层薄冰经过大力撞击碎裂，苏若舟整个人泡在冰水中冻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苏慕心，你，你是故意的。”
“堂兄此言差矣。”苏慕心站在一边摇头啧啧道，“这件事教育我们，不要心存害人之心，不然害人终害己。”
“你快拉我上来，不然我一定去祖父那里告你一状。”苏若舟牙齿打颤，湖水不浅，他扑腾几下抓着湖中的浮冰才勉强没有沉下去。
“堂兄，我又不会水，别怕，我去找人来救你。”苏慕心走进一步，蹲下身子，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眼底带着一丝狠戾，“就像我七岁那年你对我做的一样。”
十年前，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他被苏若舟以玩闹之名推进湖中，对方也是这么站在湖边，看着小小的他在水中求救却无动于衷，还美其名曰，自己不会水，已经派身边的小厮离开前去求救了。
“苏慕心你也太斤斤计较了，十年前的事你都记得那么清。”苏若舟怒吼，“那你还记得我当初可是被你祖母罚跪了三天祠堂，你该满意了吧？”
“我记得，这次你大可以也去告状，让祖父罚我跪三天祠堂好了呀。”苏慕心耸肩嘲笑。
那时他才七岁，被人从冰水中捞出来后昏迷不醒，若不是姨母送来宫中的那棵老参调着一口气，他恐怕早就死了，死在十岁的苏若舟手上。
那次之后，他寒气入体，冻坏筋脉，一到冬日就缠绵病榻，而苏家大房又是痛哭又是负荆请罪，最后也不过罚苏若舟跪了三天祠堂。
“不过，这山路难行，等我下山后找到人，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堂兄你可要坚持住啊。”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不搭理身后苏若舟的咒骂和求饶。
向前走了一会儿，苏若舟的声音逐渐变小，他站定脚步笑道：“冷小姐还不出来吗？”
冷清茹从雪松的阴影处走出：“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苏慕心翻了个白眼，我又不瞎：“雪中一点红，冷小姐今日一身红衣，我想不发现都难。”
“刚刚想必冷小姐围观了全程，怎么，你不出手相救吗？”
冷清茹清纯娇媚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你们苏家自己的事，我这个外人不便插手。”
一句话把自己撇得干净，她就是这样，对待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她都会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履。
苏慕心摇摇头调侃：“苏若舟若是知道该多难过啊，自己喜欢的人见死不救，啧啧，爱上冷小姐真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最后一句是他的真心话。
冷清茹：“你若是同情，大可把他救上来。”
“那不行，心术不正的人要受点惩罚才知道错，冷小姐，你说对吗？”苏慕心紧紧盯着她，披风下的右手牢牢抓住匕首。
来者不善，话本说过，冷清茹武功身手不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寻找机会设法逃脱。
大概是看出他的紧张，冷清茹不屑一笑，正准备动手，树林中突然窜出一个黑衣人，直接朝二人扑来，招式凌厉，暗藏杀机。
冷清茹一个侧身躲开，勉强挡住对方的进攻，从腰带中抽出一个软剑，和黑衣人斗得不可开交。
苏慕心想趁机离开，黑衣人一个对掌将冷清茹打得后退几步，然后调转方向俯冲飞身，手中的长剑直击他的脖颈。
苏慕心连忙仰头后退，凭借前几日练熟的招式躲开对方的攻击，黑衣人步步紧逼，变手为爪，抓向他的脖子。
连忙后退几步，苏慕心没发现自己已经退到悬崖边，崖边到处是厚厚的冰块，一个不留意，他仰身滑了下去，看到黑衣人想抓他都来不及。
清净山这么高，摔下去估计要成肉泥了，没想到这多来的一世却依旧是英年早逝，不知道祖母念儿怎么办，谁能照顾她们？还有姨母舅父等人，怕是也会伤心难过。
他看着越来越远的山崖，缓缓闭上眼，心中纵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下一秒，一股大力拦截他自由坠落的身体，他被人拦腰抱着悬在陡峭的山壁，惊讶睁开眼睛，看到夏攸宁左手抱着他，右手持刀，刀锋深深插进山中，维持两人的重量。
“好像我每一次遇到危险，你都能出现，你是老天派来拯救我的吗？”苏慕心嘴角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明媚，眼中闪着泪光，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看着对方。
他低头看了眼下面一望无底的深渊，吓得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抱着夏攸宁，将头埋在对方怀中。
被环抱着，夏攸宁身子有一瞬僵硬，刚想挣开，却察觉对方抱得更紧。
“你这把剑真是神兵利器，这么厚的山壁都能刺破。”苏慕心恭维道。
他害怕夏攸宁不管他，虽然他相信对方的人品不会把他抛下，但他还是害怕，他不想死，还有好多事没做，他死不瞑目的。
像是感受到他的恐惧担忧，夏攸宁破天荒出口安抚：“没事，不用怕，我在。”
不知为何，夏攸宁短短几句承诺仿佛真的驱散了他心底的恐惧，缘分真的很奇妙，有的人明明不过寥寥几次的相遇，却能相知；有的人明明很冷漠，每次相处却总能让他感到安心。
暮色时分，山风四起，夏攸宁借助风向，将苏慕心用力一抛，扔进山壁东边的一个洞穴中，然后一拍山壁纵身一跃，也飞入洞中。
“你的刀。”从地上爬起来的苏慕心探头，看到还插在山壁上的玄色大刀。
“摔伤了没？”夏攸宁已经控制了力道，但毕竟洞穴和他们刚才悬挂的地方还有段距离。
苏慕心蹦了几下，笑道：“没事。”
坠崖的时候他都做了必死的准备，没想到还能活下来，已经十分高兴了。
“可是刀？”苏慕心指了指外面。
夏攸宁环顾四周，找了个避风处拉着他坐下：“等霁风找到这里再去取不迟。”
“霁风也来了？”苏慕心惊喜，那应该很快就有救了，转念一想，“你们怎么在这里？”
清净寺每年十五因陛下祈福，那几日不许闲杂人进入，此时两人出现在这里，今日又发生了黑衣人刺架，看着夏攸宁一身黑衣黑靴。
他焦急道：“今日事情繁杂，你们贸贸然出现在这儿，很容易被误认为刺客。”
他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黑衣人刺驾，还有刚才的山崖上的截杀。
“你是说那个黑衣人想拉着你却没拉住？”
“对啊，想来很奇怪，他明明想置我于死地，但却不想我坠入山崖，要么是想拿着我的尸体交差，要么是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说着苏慕心站了起来，解开厚厚的披风环顾自己全身，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啊，忽然灵光一现，扯开衣领，将贴身带着的玉佩取出来。
夏攸宁看着他领口大开，露出雪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有些不自然，转过头看向一边的墙壁。
“难道是和它有关？”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温润的羊脂玉，上面刻着“竹与菊”，君子的象征。
苏慕心摸着下巴：“初次见面你也问过我这个玉佩，这次又有人为了它要我的小命，难不成这个玉佩是什么奇世珍宝？阴藏着巨大的秘密。”
夏攸宁轻挑眉毛，凭借这些蛛丝马迹，小少爷居然能自己猜中，眼底滑过一丝自豪。
只不过，除他们之外，居然还有人知道玉佩的事，那苏慕心以后会不会有危险？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陷入思考。
苏慕心猛地睁大双眸，眨眨眼，然后又垂头丧气地扣着自己的小酒窝，一脸不高兴，不发一言。
“怎么了？”夏攸宁不知道他好端端为何失落。
“没事。”苏慕心蜷缩成一团，少气无力摆摆手，如果不是有别人在，他真想反手抽自己几个耳光。
想到上一世，他自杀前，好像貌似大概是把这个玉佩送给冷清茹，如果猜测是真的，那自己就是给对方送机缘，他前世死得不亏，蠢得要死还自以为一往情深。
越想越生气，他眼睛又瞎脑子又蠢，自己死了就算了，还连累了一圈爱他关心他的人，这会儿恨不得痛打自己。
联想到前世遭遇的一切都是话本的设定，愤怒不甘充斥着他的大脑，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拿个红缨枪，把头上的青天捅几个洞方才解心头恨。
“好了。”感到肩上传来一阵温暖，抬起头，夏攸宁把披风搭在他身上，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了。”
夏攸宁以为苏慕心还因今日接二连三的事害怕难过，便学着小时候，每当他伤心难过时师父对他安抚的动作，犹豫一下，伸出手轻揉对方头顶。
对上苏慕心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泛红的眼圈，他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那种感觉很不舒服。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们怎么在这里？”苏慕心刚刚低头偷偷哭过，还带了点鼻音，嗓音软软糯糯的。
“我们情况差不多，江湖一些门派出现了弟子失踪的事，我和霁风追查后发现，他们和你口中的世家子一样，都是丧失心智被人控制，一路跟随那些黑衣人，就到了这里。”
“什么，江湖中人也牵涉进来了？”苏慕心皱着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等等，你是说，这清净山密林深处还有黑衣人？糟了，陛下还在清净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