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番外一:案件的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br>
第一个案子,就算正式结束了。给大家道个歉,看过第一版的读者同学应该知道,我第一版在这里交代原委处理得非常肤浅。因为觉得这么长写出来,大家大多数是来看同人的。这样太耽误剧情进展了。
但是现在醉醉申v被驳回了,或者说我刚刚看到了编辑的私信。我就没有压力了。
我提笔的初衷就是想写自己的故事,如果有人喜欢,是我的荣幸。
现在我把它放在这里了,大家想看同人的,想吃小甜饼的,请跳过。愿意看一看的,给我留个评论的,非常感谢各位观众老爷的捧场。
(我写完再读似乎也有一点煽情狗血,应该是很煽情狗血,但我写的时候听着葛东琪的《悬溺》,哭了半包抽纸,可能这就是渣文小白的自我感动吧,抱歉啊各位)
山崎苍芥认识戴子的时候,戴子15岁。
那个时候山崎也是少年,他16岁,家庭美满,父母恩爱,本人成绩优异。目标是考进京大,理由也很简单,他非常喜欢安倍晴明,所以对平安京心生向往。
那个四月,樱花还在开,粉白的花瓣飘落在了校门口少年少女的头发上,他推着自行车,偏偏就在进校门的时候回头找了一眼那朵被风吹过来吻了他脸颊的花瓣,那个长发的姑娘就和漫天飞舞的樱瓣一起撞进了他眼里。
再见到她是在天台,抱着笔记本画速写的女孩子穿着干净的衬衫和格裙,他在阳光的沐浴下结束了他的午觉,从高处跳下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他好奇地瞥了一眼她的速写本,却发现了那天校门前樱花树下回眸一瞥的自己。
我在她眼里,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那天把戴子吓跑了,她抓起本子就逃了,他连名字都没问到。
她是高一年级的学妹,个性安静,喜欢画画,一个人跟着奶奶生活。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这些,开始推着车子慢慢缀在身后安静地把她送回家,然后再骑着自行车往家狂奔。
但她问到的时候却永远都会说只是顺路。
这大概就是年少的青涩。在一起了也只是一起“顺路”回家,她会在天台他午睡的时候画他的睡脸,他会在夏天多买一个人的冰棒。明明是数学考砸了很难过的时候,她听说后在课间跑过来,铃响时在他嘴角蹭上的一点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亲到的吻,能让他忘了难过傻傻的笑上一整天。
可樱花不像常青的松柏,樱花的花期好短啊,开时漫无边际一片粉白的雪海,败落时芳华一瞬,以后的很长时间都要成为一场回忆……
父亲毫无征兆的出了车祸,他还没从那个文质彬彬的父亲从鲜活变成黑白的相片里反应过来,母亲就变了。刚开始是强打精神告诉他没事,后来自己日渐消沉。最初打牌是想转移注意力,结果很快就陷了进去,常常晚归。终于有一天母亲夜半未回的时候他穿上了衣服,出门,找到了那家牌馆,发现了母亲已经身陷赌博的事实。
他无力指责什么,开始一天做三份兼职,补贴家用。
戴子也始终没有问什么,只会在中午来给他送便当。在学校的时候一起吃午饭,周末送到他打工的店里。
他会一边吃一边夸奖她的手艺,吃完微笑着对她说辛苦了,回去太阳大得撑伞,目送她走出店门行色渐远之后会回到工位,很多次都忍不住偷偷的哭。
很多次在接过便当盒的那一刻他都很想抱住她狠狠的哭一场,最后忍住了,吞下眼泪,温柔地笑着擦掉她额上的汗珠。
“戴子家夏天没有空调”,他在日记上记下这句话。希望我以后不会再让她有一个难熬的夏天。
他的时间空前绝后的紧起来,每天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大量的缩水,他想,更用功一些,考到东大的医科去,以后做了医生每多救下一个人,就能让许多人免于遭受自己这样的痛苦。他会带着戴子去东京,和家人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他们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创造新的回忆,他一定可以给她们更好的生活。妈妈会戒掉赌瘾,他们会一起给奶奶养老,会有自己的孩子,等他稍微攒够一点钱了他们就结婚,有戴子在他什么都不怕……
现实把他的梦砸烂了。
他的妈妈知道了戴子是他的女朋友,开始向戴子要钱。
那大概是父亲去世后,他跟母亲的第一场争吵,母亲哭着夺门而出,他跪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终于在葬礼后第一次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收拾好心情,出门去找母亲。电话一直打不通,在他皱着眉担心的再一次拨打电话时,接通的对面传来了戴子惊恐的哭声……
他匆匆赶到戴子家楼下,迎接他的是奶奶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身影。
失去了丈夫又发现了自己已经不是儿子心中最重要的存在的女人发了疯,她冲进了他的女友家里,毫不怜惜的扯着他细细抚摸过的馨香的长发,将他的戴子从屋子狼狈的拖出来,用锋利的刀子抵着她的脖子,他的母亲疯狂的要带着他心爱的人一起去死,让背叛了她不再爱她的儿子从此孤苦伶仃的留在世上受苦……
山崎已经记不清那天最后发生了什么了,也不记得他那段时间具体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经历过来的……
母亲被警察带走了,奶奶不久后去世了,他帮着处理了后事,戴子转学去了另一个城市,他知道地址,但不敢去见戴子,戴子也没有再联系他。
他们在樱花再次盛放的季节迎来了一场没有说分手却永远不会再相见的告别。
他最终还是考上了东大,照从前的意愿,去学了医科。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变成了大学传说里那种成绩很好但不修边幅的邋遢学长。直到像是魔咒一样,在硕士学制的二年级,他遇到了新垣。
新垣真辉,一个明明是新垣议员的独子,却一意孤行地拒绝继承父亲的政治资产跑来学医的,像他打破以前学长的成绩一样又打破了他保持的记录的人。
他见到新垣那天是被室友拉着去看新垣的笑话,新垣不知道怎么被打了,现在躺在宿舍床上起不来。他的室友还是新垣的朋友,在看笑话的同时试图用他这个堪称“邋遢大叔”的糟糕例子鼓励新垣:山崎睡在垃圾场里都能考到年级第一,证明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山崎不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而且被叫做“垃圾场”的宿舍有一半的垃圾也是他室友造的不是吗。
他是被起哄硬拉过去的,进了新垣的寝室,当时的新垣难得苦着一张脸,趴在床上努力不要龇牙咧嘴的接待了他俩。
新垣的性格很好,温和、干净、沉稳,山崎不知道什么事能叫这样的新垣挨打。
“因为出柜。”
新垣很坦诚的承认,因为向家里把性向开诚布公,他妈妈在家里绝食,他也陪着他妈妈绝食。新垣夫人在楼上说不定还有女仆偷着塞点糕点,他坐在客厅里,家里仆从都能看到,别说饭,滴水未进,整整两天。第三天他父亲动了家法,把他打了个半死丢来了学校。停了他所有的卡。
“前辈有什么兼职的好去处吗?”那时候记忆里的新垣似乎还有一点点奶膘,他笑着说:“从今天开始我应该就要自己赚学费了。”
室友说问山崎啊,这位大叔是打工之王!
新垣温柔地冲他笑了一下,头发上还沾着窗外飘过来的樱瓣,他不知怎么想的,轻轻地替他摘掉了那一点粉白。
他们就那么认识了。新垣比他想的能吃苦,尽管会真心实意的在休息的时候抱怨“累死了”,但所有的工作都会尽职尽责的完成。
一丝不苟,认真,高效,脾气很好,性子很倔。这就是他当初对新垣的印象。
新垣坚持了一个学年没跟家里妥协,他的母亲反而又急又气进了医院。那时候因为每天一起打工,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他陪着新垣去了医院,回去时他问新垣,看着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你会后悔吗?
他那时候想起了自己还在狱里的母亲,当初他毫不犹豫的报警,因为知道这是对的。可是想想母亲在狱里受苦,还是会难过。
他们并肩走在医院外的林荫道上,新垣停住脚步,咬着唇沉默了几秒说,母亲躺在病床上我自然很难受,但那是因为我爱她所以我担心她,而不是因为我认为自己做错了所以难受自责。新垣非常肯定对他说,这次退让,未来被伤害的很可能就不止新垣真辉一个人,还会有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他既然明白那就不能这么做。
“山崎……我们生活在社会、学校、家庭里,被教导着学会体贴,明白自己受到委屈了不应该把自己的难过放大了去伤害他人。但同样的,人也不该忘了自己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知道自己不是像母亲她说的那样对着她的痛苦无动于衷,我也有伤心,难过。也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有点不近人情,但我们都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一件我没有做错的事情,我绝不能因为它导致了不好的后果就以此来惩罚我自己。”
山崎想,他似乎总是遇到樱花和樱花下有缘的人。
他认识新垣的那一天,宿舍桌子上落着窗外飘来的粉白色的樱瓣,新垣抬头的时候,微风把那樱瓣吻到了他的头发上。
一年之后的林荫道上,远处的公园里八重樱的盛放明明已经近了尾声,他却在这个被清风吹拂得处处都是樱色的季节,对那个眼神温柔又坚定的年轻男人一眼知情。
上天可能并没有苛待他,这世上有几人有幸,在泥潭里身陷时总能得到光一样温暖温柔的救赎……
重新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山崎能感觉到自己慢慢没有那么宅了,愿意和朋友一起出去,笑声变多了一些,朋友会说“山崎你笑起来还是挺爽朗的嘛!”。他已经进入了很不错的医院实习,同事们不再会像同学们最初一样指点他是个孤僻又不合群的怪人。
他甚至在想要写信回家乡,在他考上大学的第一年,他曾寄去信和钱但没有人收,他从此不敢过问。他想再托人打听一下,如果有人有戴子的消息,他想问一问她现在的生活状况,竭尽所能的提供帮助,尽管他不奢求她的原谅。
就像他不奢求新垣的喜欢。
他以前不理解为什么说“喜欢是一个人的事”,但他现在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很享受和新垣如普通男人之间一样的友谊。尽管新垣喜欢男人,尽管他喜欢新垣。
尽管这段岁月静好的时间太短。就像他们结缘的,樱花的花期。
他参加工作一年后,新垣来到同一家医院,和他做起了前后辈的同事。就在一个月之后,新垣的母亲为了逼婚,再次自残,并在自杀未遂后被送进了他们所在的医院。
起初,新垣依旧没有同意。他在大学期间就说,如果家里接受不了他和男人恋爱,他愿意选择独身主义,甚至因此拒绝了他们那个可怜的每学期都跑来跟他告白的野村学弟好多次。
可是后面的两个周,他能感觉到新垣过得非常焦虑。山崎那个时候就感觉到了,新垣被逼到了一个快要崩溃的顶点。
但是原因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那个女孩子,确实很可怜……父母长辈都不在了,腿脚,也不是很灵便,似乎是以前出了意外,没有很好的就医,之后,就来不及了……”新垣坐在他身边,用一种说不清的语气就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说,“她要出去工作的话,确实很艰难。我之前拒绝的时候说,我可以找基金会或者我个人资助她。但母亲在我拒绝婚事的时候气的把那个姑娘赶出去了。”
“我原本不知道这件事,但她之后气消了于心不忍又让我去找……那个女孩子,她找工作的时候差点被□□的成员给……欺负了。妈妈在这两年本来就有自残倾向,知道了之后觉得这都是她的错,所以才自杀的……”
“山崎,我看到了,那个女孩子被草相叔叔他们救出来的时候惊惧的眼睛。”新垣伏在膝上颤抖,他听到新垣哽咽的泣音:“刚刚母亲对我说……”
我们就当成是行善积德行不行……
山崎苍芥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把揽着他的肩膀,一遍一遍安抚的拍着他,一遍一遍的坚定的告诉这个曾经给了他信念的人,你没有做错什么。
新垣,你可以痛苦、难过,但是记着这不是你的错,不要以此来惩罚自己。
幸好新垣比他想象的沉稳,没有剧烈的情绪崩裂,也没有在难过下溃败太久。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平复了一下呼吸,红着眼眶对他道谢。
然后告诉他,结婚之后他会重新买个小公寓,把现在的房子留给新娘。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山崎听到自己这么安慰他。
然后他听到的下一句话把他重新打进了地狱:
新垣说:
“那个女孩儿叫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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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你可以痛苦、难过,但是记着这不是你的错,不要以此来惩罚自己。”
是啊,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这分明……
是我的错啊。
/////
新垣婚后,他有一次陪新垣回以前的屋子找文件,戴子没有认出他。
她看过来了,但是没有认出他,哪怕新垣给她介绍说“这是山崎”,她还是没认出他。
是啊,他可能都不认得自己了。以前那个阳光爱笑的学生会长,那个会给她念博尔赫斯的浪漫又文艺的少年,那个吃着便当说着“戴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真想吃一辈子”的苍芥,早就不见了啊。
他自己照着门廊的镜子都在想,镜子里这个胡子拉碴,总是挂着黑眼圈熬大夜,有点流里流气的大叔,怎么可能是那个憧憬着京都满山红枫、跟她约好要一起穿着和服去寻访京都嵯峨的渡月桥,为白狐之子献上桔梗花的少年人呢?
原来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哈,这让戴子认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现在这样,也很好,戴子有了稳定的生活,不必再流离失所;新垣暂时得以喘息,不用再被家里逼迫得痛苦不堪;他还可以用这种方式,陪在他们的身边……
真卑鄙啊。
山崎苍芥,你真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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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天生,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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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病态的平衡被打破了。
那天他值班,新垣说明天早上来替班的时候给他带早饭。
新垣都走出去了,他才想起来要提醒那个今天下午打了三个喷嚏的人记得吃感冒药,不要又自己硬抗。
新垣因为小的时候体弱,医生说要调养,喝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汉方药。从此不论是汉方还是西药他都很讨厌。
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变得很傻,明明是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新垣都走了快十分钟了,他居然选择了追着跑出去。
结果今天,他却看到平时没人盯着就绝不吃药的新垣从对面的药房里出来,和野村一起。
他想着,应该是有事情要跟野村说,还好新垣今天有事没走远,不然他可追不上电车。
但野村把店门锁好了。
山崎的心沉了。
他说不清什么心态,跟着他们去了餐厅。看着他们落座,然后他问自己,山崎苍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身为值班医生,半个小时不在值班室,这是玩忽职守,草菅人命!
身为野村的学长,你怀疑他的人品,对他恶意揣测。
身为新垣真辉的信任的朋友,他对你赤诚相待,你怀疑他婚内出轨。
你根本不配做他的朋友。
回去的路上,两个声音在脑海里打架。
野村店里有伙计,如果是出去吃晚饭,吃完回来就好了。为什么在他没出来的这十分钟里野村把伙计遣散了,锁了店门。
另一个声音问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跟踪他?你跟他没有法律连接的关系,你只是他的朋友。新垣他就是真的出轨了也轮不到你来当苦主哭给他看。
他们吃饭的那家酒店餐厅上面有套房,野村追了他这么多年,因为野村上个星期去跟高桥告白了所以新垣他……
闭嘴!
“如果我家里接受不了我和男人恋爱,那我愿意选择独身主义,而不是去靠欺骗拖累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让她成为新垣家修补所谓脸面的一个摆设。”
他不会的。
他是新垣真辉。
言出必行。
////
五半点钟的时候,新垣就过来了。
“怎么来的这么早?”新垣没有用家里的钱,自己掏空积蓄在世田谷买了个小房子,地铁上班差不多要一个小时。这个时间地铁首班车还没有发车,“没回家吗?”
“这不是为了言出必行,给山崎君买早饭。”新垣很自然的笑着放下粥,背过身去打了个喷嚏,“好冷。”
“头发没擦干。”你是在哪里洗的澡?
“我怕头发上有味道。”新垣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你先吃饭,还能睡一个小时。”
难得,有人愿意替守夜医生值最后一个小时的班。
但山崎却面对着医院弥漫着刺鼻消毒水味的墙壁,闭着眼睛极度清醒的躺过了这最后的一个小时,就像是临刑的破晓时分被初入秋的寒气冻僵的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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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昨天那家餐厅。
他说帮上早班的同事来拿点东西,昨天在房间里落下的。说了新垣的名字,抱歉的说忘把同事的住基卡带了,不过他们都是隔壁街医院的医生,心外科的,可以去问。
前台很利索地告诉了他房间号,并提醒他要快,保洁可能已经上去了。
保洁确实已经上去了。房间里干干净净。
他又一次来找前台,他说洗漱台上的有对儿尾戒没找到。他刚打电话给朋友,朋友气的以为男朋友出轨。拜托他问问小姐姐,自己的男朋友之后有没有折返回来拿戒指。
他拿出钱包里的合照,指着野村问,就是这位,我朋友退房走了之后他还回来过吗?
酒店小姐要值班到上午九点才换班,野村长相又英俊,不用担心她记不住。前台说,这个人两点就走了之后没有再回来。
那就怪了,那我回去再问问我朋友,辛苦您了。
前台小姐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山崎却知道了一切自己想知道的。
新垣昨天没有回去,吃完晚饭后他和野村开了房间,两点钟,野村离开。新垣起来后在房间里洗了澡,五点半,湿着头发的新垣给他带了粥。
这个时间倒也正常。野村是top。无论是他不愿想的那样,还是盖着被子纯聊天都没问题。
如果是后者,为什么在我问你的时候不直接跟我说呢?
“我和野村吃完饭顺便在楼上开了个房间聊天,之后野村走了,我懒得回去了就直接在酒店睡了。就咱们医院隔壁街的那家酒店啊,你之前还吐槽人家门口招牌花里胡哨的。”
为什么不这么回答我呢。
你说了,我就会相信。
不是从来都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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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没有去问。
只要他不问,他就可以当作那天新垣只是心情不好,他要值班,所以新垣去找了野村闲聊。
说到底他没有立场。又害怕得到答案
直到新垣告诉他,要跟戴子离婚,因为那天晚上野村也觉得现在这样是不对的,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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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再多理由都算是狡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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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跟戴子离婚,再和野村在一起不可以吗?
你不是已经拒绝了他很多次很多年吗,为什么一定要在你还身处这段婚姻关系里的时候这样做呢?
是因为知道野村可能会去喜欢别人了吗?
新垣……
你在我心里不该是这样的人。
这跟那个姑娘是不是戴子没有关系。这是婚内出轨,是不忠诚,是不道德。
这是人渣……
“……也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有点不近人情,但我们都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不应该把自己的难过放大了去伤害他人。”
你以前的话犹在耳畔,我记得那么清楚,宛如昨日。
晚一步,解除了婚姻关系再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那个人是谁我都会真心实意地祝福你的。
你是我的好友,我的至爱,我曾经的救赎。
你杀了我爱的那个新垣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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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轻的验尸官其实根本没有弄懂我们之间的关系。
但他很聪明,
他知道这个凶手对死者不是没有感情,相反,不仅有,感情还很复杂。
他说了那一堆,只是为了让我自己交代。
他做到了。
因为他说得对,是我的错。
这两个人,我一个也对不起。
戴子不是我的责任,我也没有资格去审判新垣。
我既不是戴子的丈夫,也不是新垣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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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不是遇到了和樱花很像的人。
樱花是我,
望着光,就能再次开在枝头;
失去光,我就死掉了。
——山崎苍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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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人,大大咧咧,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有点高冷,但很会照顾人。上大学的时候被戏称是“打工之王”,总是能找到时间合适又高薪的工作。认识久了爽朗爱笑。
有一个人,能力很强,专业很好,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但是能躺在“垃圾场”里考出年级第一,是让需要绞尽脑汁加倍用功才能跨过的那座高山。
有一个人,心很软,总是爱用别人的过错苛责自己。规劝的话想了很多,又觉得每个人境遇不同,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直到他问了。这个基于自身感想的答案,如果也能帮到他一点就很好。
那个人会在崩溃的时候一直陪在身边,用曾经告诉过他的话,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诉你,你没有错。
会提醒你感冒了吃药,换季了加减衣服、更换家里的被褥。会叫你出去一起跑步健身,一起和老大爷一样溜溜达达逛公园。还会关注每个卖场的打折日,冲进去和职业主妇们抢洗衣粉和打折鸡蛋,每次都能让人很佩服的满载而归,做菜非常一般,但也很好养。
虽然外型有些大叔,但其实五官很好看,眼里偶尔灵光一闪蹦出来的光像个孩子一样纯粹。偶尔也确实像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原生家庭的变故对他影响很大。明明联谊会上总是能靠爽朗的个性和厚脸皮要到一堆优质男青年的电话,却从来没有过发展朋友以外的关系。
居然也没有追他的人,明明这个人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不修边幅,却是个很好的人。无论和他抱怨什么,都嘴很严的不会说出去;实习医无论什么突发状况,他都能解决,交给他的专业难题也都能攻克。个性很好,住院部从八十岁的老伯到几岁的小孩子都很喜欢他。
有的时候都让人想这么跟他过一辈子。他没有缔结恋爱关系的打算,那两个好朋友搭伴到老也很不错。
还有戴子小姐,她现在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不被打扰。如果她有了喜欢的人那就和平分手,给她送上祝福。如果没有,她不介意的话,也许我们老了之后可以三个人毗邻而居,找个湖一起钓鱼。
可以养只猫,某个颓丧大叔非常有少女心,养只布拉多尔或者挪威森林猫,长得都很好看。
原来这个念头出现了,就不会停止了。
会一直想一直想,如果在一起了会怎么样呢?会有很多的幻想,想把房子装成他喜欢的样子,不大的屋子塞进两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每天一起上下班。值夜班的时候一个人在桌子前面打瞌睡,另一个坐在急诊床上刷手机吃泡面。
开始讨厌他频繁的问候戴子小姐了。
如果没有这段形式婚姻,有一天,能成为他会考虑的对象吗?
原来一直可以不动摇的坚守独身主义,很有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知道最重要的人在自己身边,不会离开不会背叛,所以才那么有安全感。
有些理解野村了,喜欢一个人不单单只是开心,也许还有求而不得的疼痛。
离婚的话,戴子小姐可以每年按律给她一些赡养费,当作资助。上次去拿东西无意间看到了她的画,她似乎想去海边找个小房子。
色调再明艳一些就好了,戴子小姐总是很忧郁。
当然,希望她能如愿以偿。
也许解除婚姻关系,也不会改变什么,也许跟他告白,也会被拒绝。但是还维持着法律上的婚姻谈感情,对三个人都不公平。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即使被拒绝也不会后悔的。反正那个人心软、性格也好,肯定不会因为不想接受朋友的告白所以就搬到另一个城市老死不相往来不是吗。
作为朋友陪他到老我也可以接受。
我可以陪他去钓鱼,回来拿小鱼干喂猫。
向外,
喜欢不是软肋,是盔甲。
我不会再妥协,
我可以为了他变得无往不利。
向内,
爱是尊重,陪伴,
我爱上你现在的样子,
我不需要你为了我而改变。
但如果有一天真的因为我,帮你变成了更好的样子,
那就是最好的爱情了。
——新垣真辉
后记:
“您和那位验尸官长得很像。”
“野村说,他们那天晚上聊到了你。”
“他之所以没有坦诚的告诉你,是因为他和野村提到的聊天对象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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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爱情很美好,让我想起了阿蒂尔·兰波的一句诗。”
我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动,无边的爱却自灵魂深处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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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窗外的月亮可真好,冷白的,和云朵纠缠在一起。
“流风溯雪,轻云蔽月。”
“新垣啊,我最浪漫的时候也不喜欢读法国佬的诗,所以我不喜欢中原中也。挺不讲道理的是不是,我其实根本就没读过中原先生的《山羊之歌》,就说不喜欢。”
“除了和歌和唐诗,我读过最多的就是博尔赫斯,尤其是爸爸刚去世的时候。那时候他是我最爱的人。”
“希望戴子她今后的一切都好。”
希望你,不要怪我。
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对不起。
希望你,给我一个,好好爱你、回应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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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弱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博尔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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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4日凌晨02:19,
山崎苍芥自杀于东京深川刑务支所。
时年2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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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爱者联谊会杀人事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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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死了,今天早上查房发现的,自杀了。”
“……不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搜查一课那边你也打声招呼。他还在等结果,就统一口径,说没有拿到口供,发现的时候已经自杀了吧。”
“让他知道真相,他会估计会笑着说‘那是我理解错了,这算是解开误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之类的话。”低垂的明蓝色眼睛掩住了其中复杂的神色,“我不想看到他那种笑容,拉菲,你明白吗?”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