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性/爱者联谊会杀人事件三
isthatbloodonmeorblush(我的脸上是血还是羞愧)
sowhat(谁在乎呢?)
——sav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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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虽然混乱,但是众人并不慌,毕竟今天聚会的人这么多医疗口的,有几个还是外科医生,谁没经历过一点不可控的突发状况。但“氰/化物中毒”几个字一出来大家的脸色马上就都变了,许多人立马反应过来是这是一场谋杀。
白马泽很快控制住了场面,让芳野守住门口,去请包厢外的人帮忙报警。
芳野还没来得及开门障子就被猛的被拉开,把他吓了一跳。就见店门口见过的那位警官进来后迅速拉上门隔绝了外面窥探的视线:“警察!都安静!出了什么事?”
“出现了氰/化物中毒事件,有一名死者。”芳野好歹是个外勤法医,冷静下来恢复到了工作状态,“我同事正在做初步尸检。”
“松田警官。”原本半蹲在那儿的白马泽回过头,“萩原君还在吗?”
“研二在外面守着门。”松田掏出手机,站在门口一边环视全场一边利落的拨打报警电话一边问白马:“需要我叫他进来吗?”
“麻烦了。请他进来帮忙维持一下现场秩序。”毕竟在场二十几个青年男人呢,“顺便让法医室准备一下工具。”
他站起身摘下手上两层被临时拆封的一次性手套,不再温和的墨蓝色眼睛平静地扫视过在场所有人:“我们可能需要进行行政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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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暮警官带着白马任三郎很快到达了。联谊会的参与者们被请到隔壁的房间去配合调查,尸体被迅速抬走回去做解剖。
需要问话的人实在太多,这是目暮警官没想到的,萩原研二很热心地去隔壁帮忙了。松田看到白马泽悄悄跟那位年轻的法医记录员说了什么,临走又叮嘱他:“记住我说的话,藤原组长那边一旦出结果了就马上告知我。”
芳野点了点头:“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留下来做一些现场调查。”
芳野疑惑道:“检材不是已经都拿走了吗?”联谊会的人被警方带离包厢之后,白马泽仔细检查了现场,从桌上的用具吃食到大家带过来的包,连山崎先生的保温瓶都拧开看了。亲自盯着他把新垣喝过水的、原本属于野村的杯子、装哮喘复合胶囊的药瓶还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都放进证物袋了。
白马泽垂下眼掩住眸子里的神采,只是悄声跟他说:“今晚松田警官他们帮了忙,我不能当作理所当然的一走了之,那样于理不合。”
几句话顺利地把芳野忽悠走了。白马泽转过身,发现松田阵平戴着墨镜正靠在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马泽走过去:“松田警官。”
“那个人我见过。”松田阵平说,“他之前被人叫出来,两个人在包厢外谈话,对方态度很激烈,像是单方面的不满。他刚想开口说话就咳嗽起来,把他交出来的那个高个子起初像是给了他一颗润喉糖之类的东西,后来觉得不对就进去叫人。”
“然后呢?”
“我过去问他有没有事,那人说只是轻度哮喘发作,再之后就有人端着药和水过来了。他没事我就离开了。”松田的声音有点沉,“临走他还向我道了谢。”
白马泽分析:“虽然说微量氰/化钾就能致人死亡,但如果是那个时候的胶囊内含有氰/化物,用一点小手段,确实能把死者的死亡时间向后拖上十几分钟。”
松田紧皱着眉头看向他。
“别这样看着我。法医在命案发生后要足够客观冷静,这是职责所在。”白马泽语气本来还很公事公办,被他这么盯着看,声音不由自主地无奈下来,“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这种说法,但我要是说‘确实能把新垣医生的死亡时间往后拖上十几分钟’,那听起来不是更难过了吗。”
他转过身靠在松田阵平旁边的墙上,仰着头,像是自言自语:“氰/化钾易溶于水,水溶液呈强碱性,并很快水解。哮喘复合胶囊的胶囊一般都是淀粉制作而成的,人体内部环境高热高湿,用不了一分钟就能将胶囊外壳完全浸润。但是如果里面还有一层软空心胶囊的话……”
软空心胶囊主要成分是明胶和甘油,明胶是蛋白质类高分子化合物,很难溶解,需要提前浸泡和高温搅拌。松田阵平很不爽的“啧”了一声。
“野村先生是做药店生意的,也确实比其他人更容易接触到氰/化物。”
松田阵平的直觉很敏锐,听他这么说完反而问:“你觉得还有其他嫌疑人?”
白马泽轻轻地抿了一下唇。
“松田警官,”他像是斟酌着问,“你觉得野村先生是犯人吗,就是那位你看到的过去送药和水的先生。”
“虽然最后是要看证据,但我希望他不是。”松田靠着墙说,“我见到的,他确实很在意……那位被害人。”至少他的感觉,那份焦急和心切不像作伪。
“所以你也不希望那份心意会是假的是吗,”白马泽的声音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我大概也是相同的想法吧,才不敢去验证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想。”
松田刚开始以为他说的是那个野村,他皱了一下眉:“你是说,另一个嫌疑人?”
白马泽的表情有些怅然:“嗯。”
“氰/化钾的毒性之强有目共睹。我本身是学医的,比起胶囊的假想的可行性,我其实更倾向于被害人是摄入氰/化物后随即死亡。”
“我当时跟受害者只隔着一个人,而他气绝前入口的东西只有两样:含在嘴里的冰和喝下去的那口热水。”
“因为是要了一杯热水,所以野村去了后面的台子上兑,这期间没有人看到过程。所以看上去似乎是他的嫌疑更大。”
“但是我当时之所以能迅速判断出是氰/化物中毒,是因为我闻到了死者嘴里的杏仁味儿。”
松田阵平很快跟上了他的思路:“你是说,氰/化物的浓度很高,如果是溶水下在杯子里你应该能察觉?”
很多人是天生没有感觉苦杏仁味的受体的,所以现实中真正的氰/化物中毒往往是需要等待法医的鉴定结果来判定。而除此之外,氰/化物水解产生的氢氰酸还要达到一定浓度才会散发出杏仁味。
“犯人可能是第一次使用氰/化物杀人,对致死剂量没有概念。”也可能是凶手就没有想到,恰好现场在被害者周围就多出了一个对气味很敏感的他,白马泽继续说:“死者既然只喝了一口水,我都能在他嘴里闻到杏仁味儿,那么一杯的剂量,我跟被害人坐得很近,我不太可能什么气味都没有察觉。”白马泽甚至有点笃定地说。
“所以你觉得是冰有问题?”长时间极低温保存的冰,空气被冰本身困住,应该确实无法和氰/化钾进行潮解反应,松田阵平想。但他又问:“你要怎么把氰/化钾粉末冻进冰里?”
“大医院的实验室创造一个极低温环境应该不难,一块冰上面放上氰/化钾粉末,倒水急速凝结成冰,干冰-甲醇或者丙酮的混合体系,液氮之类的都不难做到。”白马泽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像是哭笑不得地拽了一下松田的衣角,“怎么成了我要把氰/化钾冻到冰里了。”
“咳。”松田阵平有点不自在地说,“你继续。
白马泽轻轻笑了一下,他说:“那就剩下一个问题了。”
“这块冰是怎么混到冰桶里,又准确完成了它的‘使命’,害死了被害人的呢……”
松田阵平看着他:“你知道。”
他莫名的很笃定,果然,白马泽很温柔的说:“是啊。”
“它被放到质量很好的保温杯里带到联谊的现场。带它来的是个热情爽朗的人,跟这场联谊的发起人应该是老朋友。他可能来的很早,又主动请缨去帮大家拿冰桶。因为他的性格,没有人会觉得他这个举动不对劲。现在二十多度,室内还要更暖和一些,冰啤酒还很畅销。冰桶里已经有一大块冰只要跟敲冰的店员说是大家用完了过来续加的就好了,店员肯定不会怀疑的。把这只冰桶放到自己面前,当被用的差不多的时候,把桶里剩下的冰都倒进自己杯子里,一是保证不会弄错,二是保证足够低温,带毒的冰不会融化。讲究的烧鸟店为了方便客人,冰块敲得块小且方正,和自制的绝不会弄混。这时候万事俱备,只要接近自己的被害人朋友就好了。而且今天晚上正好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坐在了这位朋友的周围,这不是现成的好理由吗。”
松田阵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冰块浮在冰爽的可乐里,他爽快的豪饮。朋友很了解他,他也很了解他的朋友。朋友知道他胃不好,但依旧钟爱冰镇饮品,并喝完饮料之后会嚼冰块儿。而他也知道,他的朋友担忧他的健康,无论是冰饮还是冰块,他的朋友一定会在他解决完之前帮他分担一些。所以他啊,只需要漏掉他精心炮制的‘礼物’,他的朋友就一定能收到属于他的‘心意’。”
松田阵平直觉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对,他摘了墨镜,抓住了白马泽左边的肩膀:“你……”
他看见了一双形状俊秀的眼眸望进他自己的眼睛,那片静谧的墨蓝盈着温柔,还有一点悲悯。
“我没事。”白马泽像是很正常的跟他对话。
对方说了没事,松田阵平总不能一定说他有事。
“松田警官,”那个温柔醇和得像是早樱三月的春日酒一样的声音笑着说,“请你帮我一个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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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只学过犯罪心理学,论理论课他的成绩不及零和景光。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白马泽现在的状态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让他感到了一丝烦躁。
以致于他现在拿着最新型的机型却完全没有仇富的心思。造型简洁大方的手机,界面上是一张合照,这是白马泽拜托那个法医记录员发给他的彩信。
松田一路找到烧鸟店的饮品柜台,举着手机找敲冰小哥。
“帮我问一问店员,这个人,”白马修长的指尖点着合照中的一个男人,“他是不是说了‘续个冰’这之类的话。”
因为除了命案,小哥被警察闻讯完坐在后厨心神不定的收拾东西。
“哦,我印象还挺深的,那位大叔真爽朗啊。”兼职的男学生说,“对,他们桌的冰用的差不多了,让我再给盛一桶。”
松田紧紧皱起了眉。
当他回去的时候,白马泽正一点少爷架子都没有的坐在包厢门前的木廊阶上,微笑着看着他问:“我是不是猜对了。”
隔壁房间挤了一群男人还没问完,外面听着都闹哄哄的,研二刚刚才给自己发信息抱怨人太多,问起来太杂很费劲。可松田阵平看着那个青年孤身坐在被清空的店里,身后靠着个障子敞开、空无一人的闭合空间,他突然觉得白马泽像个孤零零坐在那等家长的、他小时候最讨厌的那种懂事的好孩子。
现在看着却觉得有点可怜。
松田阵平上前一把把人拉起来,忍不住带了责备:“会感冒的。”
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一样。
白马泽很好脾气的抿嘴笑,他说:“那我们现在就是要等芳野的信息了。”
像是相应他所说的话一样,松田手里的手机响了两下。
白马泽就着他的手,打开了信箱。
“那边怎么说?”
“找到了未完全消化的胶囊,除了口腔,没有氰/化物反应。”
白马泽念完短信轻轻笑了一下,他似乎有点感叹和无可奈何地说:“还是这样啊。”
“什么?”
“没什么。”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像是努力把萦绕在身上的那种很倦的疲惫感收起来。
就像是泄气的小孩子在装不失望。
“我们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白马泽往隔壁走,“总不能一直让萩原警官一个人独自抗下这份‘荼毒’啊。”
松田有点烦躁的把挂在西装口袋上墨镜重新抖开。
他们站到门前的时候,他听到白马泽微笑着叫他的名字:“松田警官。”
他像是有点自言自语的感慨说:
“我对犯人的动机之类的向来不怎么敏感,身边有个洞察力很强、对犯人心理抓的很准、可以说是明察秋毫的弟弟,于是偶尔会想我是不是比小孩子活得更天真呢?”
“但我一向是个运气很好的人,就算不擅长推理,一般也不会推出错误的答案。”
“尽管这份运气,经常会出现在我不想要的地方。”
那个温柔漂亮的人语气淡淡的,脸上倒还带着一点习惯性的笑,只看得松田直皱眉。
他想说不想笑就别笑了。
“教我法医学科的老师曾经说,我们这一行要做的是对死人负责,活人的事情,法医是不应该过问的。如果因为我们的妄加推测而让警官们的侦破方向偏斜了,这是很严重的过失。”
“以此标准来看,我应该是个让教授们很头疼的学生。”
松田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明明应该是那些古板老头子最偏心的那种类型。
白马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弯了一下眼尾:“才没有,教授对是我很头疼的。”
他垂下眼:“不过我也不是第一次不听话个做坏学生了。”
“一起吧,松田警官。”年轻的实习法医下一秒果断的拉开了面前的障子。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问障子门后的那个男人:
“我实在是很好奇原因呢。”
“山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