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相思
乌鸦军团的科研部门,最大的研究方向大家心里都有数。行动组皮糙肉厚,有代号的又大多都是颇有经验的战斗疯子,加上科研部研发的新型急救箱,快速止血的、欺骗大脑麻痹痛感的,受了伤自己做紧急包扎迅速撤离的百分之八十都能保住命,至于仗着麻痹了痛感就继续上去玩命的,纯属的老天和自个儿都不想叫自个儿活了。
活了的不怎么用得着,死了的更省了。所以在此前提下,组织的医疗部就显得鸡肋又多余,基本上只是挂个名。
毕竟连医疗部的主管本人都是兼职,本职在科研部记档呢。
所以说琴酒的运气一如既往的不好。
罗曼尼康帝除了是科研部的领头鹰,他还是医疗部主管的老师。
科研部代号为红酒系列,现今的三大方向粗暴以颜色进行划分:红葡萄酒、白葡萄酒和桃红葡萄酒。
而boss最重视的红葡萄酒现在正病怏怏的陷在病床里,两眼一闭,脸色苍白得跟棺材里刚掏出来几十年没见过光的吸血鬼别无二致。病床边站的一身白大褂的白葡萄酒给他盖好被子,调节了一下葡萄糖的滴速,转身笑得跟辟邪的狐狸假面一个样:“血糖过低,需要休息。”
年轻俊秀的白葡萄酒毫不犹豫地对着行动组的top1做出了“请”的手势,并且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圆墩墩的伏特加。
琴酒冷酷地盯了这瓶白葡萄酒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而伏特加直到出了楼还很不满:“长相思未免对大哥太过怠慢了!”
琴酒点了一根烟,阴冷地哼笑着:“他有这个资本。”
长相思(sauvignonblanc),红酒八大品种之一,干型、酒体轻盈的白葡萄酒,非常清新,草本和青果的风味明显,是conti最喜欢的葡萄酒种类。他同样也把这种酒作为代号送给了他最喜欢的学生。
sauvignonblanc又被称为白苏维翁,英文别名更是数不胜数,conti却独独喜欢“长相思”。琴酒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别让他抓到什么把柄,conti。
否则哪怕长相思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也一样要下地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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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病房里,俊秀的年轻人轻声诱哄道:“老师,讨厌鬼走啦。”
见病床上的人没反应,他跟演话剧似的拿出标准的咏叹调用意大利语道:“可憎的魔鬼已经被驱逐了,我亲爱的血族亲王,请您不要再沉眠不醒~~”
罗曼尼又嫌弃又无奈地睁开眼睛:“……hakubasawa。”
我不是为了让你恶搞才教你意大利语的。
“唉~~”长相思右手托腮坐在病床边,笑眯眯的,“老师怎么能把真名说出来呢,在组织内部要叫代号。”
“给我一针镇定剂。”他的老师闭上眼睛很不想理他。
“haihai~~”
长相思给他打完针,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病床边看书,正大光明的摸鱼,偶尔看看葡萄糖的余量。如果把人的身体比作一个纸灯笼,那么他的老师估计是纸身千疮百孔以致内里“风烛残年”的那种。但老师自己的身体状况本来就没有比他自己更清楚的了,他最糟糕的也肯定不是他的身体状况。
长相思轻悠悠地呼出一口气,瞥了一眼过半的葡萄糖,心想打完了还有一袋。估计等不到都打完老师就得醒了。
镇定剂所持续的时间与被注射人的耐受性有很大的关系。年轻人、首次或少次使用能使人快速进入安眠状态并持续八小时以上,老年人疗效就比较差,可能只能持续三到四小时。还有一些特异性特质的,两三倍的剂量仍然起不到镇定效果。至于他们这位,眉头紧锁看着就睡得不怎么安稳,长相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帮老师掖了掖被子,又揉开了他拧起来的眉头,心想老师要是能睡足一个小时科研部那帮噤若寒蝉的就该念着“大神庇佑”喜极而泣了。
毕竟恶魔压顶的恐惧感能多少一分钟都是好的。
500ml的葡萄糖,这一袋打完,下一袋能打一半就不错了。长相思敲敲书脊,以老师的性子,醒过来在这儿多躺1分钟都算他输。
他正想着,外面的医护人员战战兢兢地敲了一下门,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好像生怕他听见。
长相思习以为常的笑:“进来吧,趁着大魔王还没醒。”
那中年人才松了口气,进来隔着屏风道:“长相思大人,拉菲大人来电找您。”
“急事吗?”
“呃,没说……”
“想办法接进来。”组织内部进出入是不允许带手机的。罗曼尼康帝树敌甚多,他自己虽然不在乎,甚至挺期待gameover的那一天,但长相思不会允许镇静中的老师离开他的视线。
长长的电话线从门口伸进来,长相思抱着座机笑眯眯的:“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迫不及待地想跟朗姆分享?”
拉菲私下是个风情优雅的大美人,此刻却有点气急败坏的说:“罗曼尼上次刚把那条鱼折腾得半死不活,就算是朗姆也得体谅体谅我们这些被殃及的‘池鱼’吧!”
还搞监听那套,罗曼尼康帝生气起来管你是什么二把手,不想痛快玩儿就都别玩儿了,他直接能把棋盘掀了。
这么想倒也是,上次实验室里出了“由”朗姆送来的眼线,谁的面子也不卖的罗曼尼康帝直接把人关进了禁闭室,将那个时运不济的家伙自己研发的试剂打进了他自己体内。如此杀鸡儆猴,短时间之内,至少朗姆是不会再往刀刃儿送了。长相思笑了笑,他是红酒派系的,自然乐意看基酒们的笑话。
“我开玩笑的,上次的事情之后里里外外的彻查都是我亲自经手的。”他安抚着拉菲,“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你妹妹又又又又恋爱了,”拉菲对着幼驯染加男闺蜜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对搭档的脑壳疼,“但是她这次看上了个条子!”
长相思没忍住笑出了声。
“希望这次她早点儿腻歪了把人甩掉,”拉菲说,“我是真的怕gin知道了挎着个冰碴子脸过来拿枪指着我的头问我是不是叛变了。我还想多买两个包两支口红多潇洒两年,暂时不想被打发去给那一位的母亲大人洒扫陵园。”
长相思调侃道:“这不是对在gin手下毫发无损的活下来很有信心嘛。”
一丘之貉!拉菲气得把电话挂了。
急性子。长相思弯了弯眼睛。
而当“又又又又恋爱了”的妹妹的电话打进来了的时候,床上的罗曼尼康帝也恰好醒了。
尽管长相思第一时间把电话放下了,还是晚了一步,罗曼尼利落的把针头拔了,苍白的手背上喷溅的小股血花像是沁在冷玉上的胭脂,相当符合物哀幽玄的和式美学。
长相思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他:“在下可真是没用啊。”
罗曼尼康帝对此完全没什么表示,哦不,他临走把血抹到学生白大褂上了。
长相思习以为常的接受了老师的不知道算不算恶趣味,重新接起电话:“刚刚是老师醒了。找我?”
他很懂:“先说正事。”
“探君回来了,伯父邀请我们去吃晚餐。”对面灵巧的女生的语气突然活泼起来,“再就是……”
“拉菲已经跟我说过你找到真爱了,还有别的事吗?”他语气倒温和。
拒绝听念叨就应该直接扼杀对方试图说话的热情,长相思微笑着听着对面又一个直接把电话挂了的,心想女孩子这种生物可真是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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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老师是个非常任性护短随心所欲的人,长相思提了一句聚餐,罗曼尼利索地就放他走了,剩下的人,什么时候停下全看他老师的心情。当然罗曼尼要是心情不好,也许一整天所有人都不开工。
所以琴酒不头疼才怪。长相思边想着,边妥善安置好沾有老师血迹的白大褂,换上便装,搭了出租车往伯父家走。
琴酒口中的“长相思有这个资本”显然不单纯是因为他是罗曼尼康帝的学生,更重要的是长相思在组织外的另一重身份:他是官场名门中的名门白马家族这一代嫡支的长孙——白马泽。
白马家老爷子最偏疼的、如今本家唯一成了年的男丁。因性情和善而在上流交游甚广的白马家年轻的医药天才,颇负盛名的别人家的孩子。
无论是出身、声名还是个人能力,都是沉甸甸压在组织的秤盘上能换算成“价值”的东西。
可惜有时候越是拥有足够的价值,拥有的人反而越不以为然。就比如令那一位头疼不已的红酒之王,以及他带出来的那些得意门生。
罗曼尼都只把手头的项目当兴趣来做,因而他这一派对着组织的交代,都是说认真也认真,说不上心也不怎么上心。白马泽可能更关心的是他今天这身西装合不合体。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堂弟白马探了。伯母与伯父和平分手后,伯母将探君带往了英国读书,如果不是探君自己对寄宿制不感冒,伯母怕是就要把他送进全寄宿制的伊顿公学了。
白马泽跟门庭打过招呼后,出租车开进了白马家的庭院,在主楼前停下。门口除了男仆还站了个高挑的短发美女,一身色调高级的淡妃色运动套装,瞳色清澈的蓝眼睛,面部线条和他很像,是他的双生妹妹浅香泉。
白马家上一代的二少爷,他们的父亲,迎娶的是同为警视名门浅香家当家的独生女。母亲英年早逝后,外家的二老痛不欲生,双子中的妹妹作为替代母亲的慰藉改姓“浅香”,浅香泉是如今浅香家嫡支唯一的孩子,也是浅香家的少主。
代号,仙粉黛(whitezinfandel)。
白马泽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当甜美的葡萄连果实都开始散发出令人迷醉至糜烂的气味,它的根茎又怎么会是干净纯洁的青翠呢,该是连深埋底下的根茎都浸染了诱人沉沦的鲜艳的红,才能结出那样魅惑着无知羔羊、令其天真的以为他们无罪的果实吧……
比如眼前的茶发红瞳、带着鹿皮帽身着福尔摩斯套装的濡慕着他这位长兄的小少年。
“晚上好,探君。”
如同精致的混血洋娃娃一样的小侦探很有范儿的打开他的怀表:“9月21日,下午17点05分3241秒,从伦敦剑桥圣·安德烈中学归来的我终于见到了我最喜欢的堂哥。”
白马探优雅的一行绅士礼:“我回来了。短假期间请阿泽哥哥多多指教。”
白马泽笑着上前拥抱他的弟弟。
呐,暂时忘记自己是一颗散发着酒味儿的长相思葡萄也不错,他想。
谁要是有意见的话就让他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