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泉眼
“是不是把你杀掉，你就会同意了？”黑眼小孩狰狞的笑着：“死人是不会拒绝的。”
他伸平双臂，元筱身边的树枝就如同活了一般快速生长拧着劲儿要缠住他，元筱身形一闪躲开了。
他的目光放在那些目光呆滞的孩子们身上，暗暗下了决心，纵使人固有一死，可是他们的命运不应该这样无意义的，在没有因果的情况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去。
元筱是掌管天下命运的神，可是他始终相信的命运的最终决定者是生灵本身，他只是命运的观测者偶尔是引导者。
少年身轻如燕，树枝根本碰不到，甚至还被他抓住机会砍断了几根，黑眼小孩恼羞成怒，大叫一声，声波震的连地面都好像晃动了。
一棵老树摇摇欲坠，眼看要砸到还跪坐在泉边的小孩子，元筱掐了个法决，地面上浮起一个半圆形的翠绿色保护罩，不多不少，正好罩住几个孩子。
可是就使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法决，元筱便感觉有些头痛，因为出于对人间生灵的保护规则，越强大的神明是越是会被保护规则反噬，他可以打破，但是他不会也不能这样做。
黑眼小孩扬起诡异的笑容，一步步朝元筱走近，他走的每一步脚下都仿佛有烂泥拖着，黏腻着，地底升起了无数触手缠绕着他发青发黑的双脚。
那是魔气的具象化，元筱用余光扫过四周的地面，最终聚精于一点，是原先泉水喷涌而出的地方泉眼，虽然被淤泥和污水好好掩盖着，但是自那里是魔气最重的地方，甚至比宿主身上还重。
元筱握住了刚才顺手折断的一根细藤，靠在一边的树上，等着黑眼小孩的靠近就趁机将他捆起来。
“嘿，小朋友这样脏兮兮的可不能靠近我们仙君啊，我们仙君有洁癖。”
元筱长睫如羽，抬眼望去，灰暗的天空中映出一抹耀眼的金，白裙少女抱着她奇形怪状的武器从天而降，一下便把黑眼小孩拍进了泥土里。
月涯将一登场，就成了全场最靓的崽，和晦暗阴森的环境丝毫不符，她先是扶起元筱关切道：“元筱你有没有受伤？”
元筱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撤下了护盾，示意月涯将孩子们先带走。
“你难道想自己除掉魔气？可是你现在的法术应该用不了的呀？我听说我爹说越是法力强大的仙君越是会被规则所束，反而像我们这种靠武器、耐力和体力的可以靠武力取胜。”
“接下来交给我吧，你忘了，我可是你的保镖啊。”
“你带着他们先撤吧。”
元筱没有逞强也没有反驳：“魔气源头在泉眼处，无法除净，不要被感染。”
“放心，我是三坚仙女，坚持、坚强、坚定。”
看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元筱稍稍放下心来，指尖释放出一缕纯净的精神之力，原本呆滞木讷的孩子们一个个被吸引住了一样，纷纷站起来跟在元筱手边，成了整整齐齐的一排。
“一切小心。”
“放心，该小心的是它们。”
等到元筱一串人离开，月涯抱起‘金光闪闪’直捣黄龙，泉眼里堵的都是恶臭的淤泥，她感觉自己此刻像个管道清洁工。
事实也的确如此，月涯在清理魔气淤泥的时候，敏锐的感觉到了身后的一股恶意，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迅速起身借力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黑眼小孩身后。
“你的灵魂也很不错。”
“谢谢夸奖，所以你为什么要占用别人的身体？”
“一具肉身而已，和其他的肉身没什么区别的，只是我暂时停留的地方，不过，看起来你的肉身好像也很强大，不知道是不是更适合做容器。”
“那就试试吧。”
月涯举起武器，一扫帚下去，金光四溅，地上却没有了黑眼小孩儿的身影，月涯四下张望，看见泉眼之处咕噜咕噜的冒泡，伴随着一种奇异的，像是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味。
她集中注意力，手里握紧‘金光闪闪’等他一露头出来就给其致命一击，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土地有东西在蠕动，脚腕上缠绕着魔化的树根，等月涯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树根从地底猛的突出来，有些年份的树，树根都不会短，顿时天翻地覆，月涯被树根倒掉了起来，金光闪闪也掉落在地。
黑眼小孩这才“嘻嘻嘻”的笑着冒头：“我的食物，不要挣扎了。”
“哎呀，我可真是太害怕了，请您饶了我吧。”
“不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香的食物了，成为我的食物，你应该感到荣幸。”
月涯也笑眯眯的，从她的视角看过去，正好看见‘金光闪闪’，在她意识的操控下慢慢树立起来，然后蓄力，扇出了一道强劲的狂风，这阵狂风来的猝不及防，黑眼小孩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风力冲击倒地，绑着她的树根也被吹断了，月涯来不及调整方向只好就地一滚，顺势抓住又打算遁地的黑眼小孩。
“你想杀了我吗？，可惜你杀不了我，只能杀掉这具□□而已，哈哈哈哈反正我又不会死。”
“什么打打杀杀的，我只是想消灭你而已，没有那么血腥，魔气啊魔气你说你既没有灵魂又没有躯体，那你是谁呢？你的意识又从哪里来？你只不过是由恶意聚集出来的东西，由吞噬的某个意识主宰而已，如果遇到更强者，即使吞噬即使依附，你的意识也将由更强者重新主宰，你说你图什么？”
“我？我可什么都不图，如果有更强者成为我，有更强者完成肃清天下的夙愿，我甘愿成为更强者脚底下踩着的台阶。”
“你的肃清天下是什么？”
“自然是——”
“将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蝼蚁狠狠地踩碎，然后扔进地底，让你们日日夜夜忍受数不尽的痛苦啊，我要让你感受我们的痛苦我们的疼痛，我们在绝望之中的感受，到时候你就不会在站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屁话了。”
“可是你暂时完不成这个目标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肆意伤害其他生灵，从这个孩子身上出来，否则——”
“又能怎样？你永远杀不了我。”
“否则你这么些年存下来的郁郁魔气就要被我清扫干净了。”
黑眼小孩闻言转身，立刻瞪大了眼睛，他看见一把大金扫帚在泉眼处旋转，带起了一个魔气漩涡，他立刻就要往回跑，却被月涯牢牢抓住了肩膀，魔气心疼的眼都要红了，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攒的美味啊，不能就这样没了。
黑眼小孩七窍中流出汩汩黑气，飞蛾扑火般飞向泉眼，待黑气走的差不多了，小孩的身体便软软的倒了下来，月涯顺势接住。
‘金光闪闪’此刻旋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月涯一时半会消灭不了魔气，便用意念操控‘金光闪闪’开了一个口子，将魔气全部吸了进去。
一切尘埃落定，月涯才喘了口气，原先游刃有余的自信早就不见了，说到底，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魔气，好在魔气尚弱，不成气候。
“元医师，您、您回来了？”
叶千辰不可思议的看着元筱和他身后一串的小孩子，见到妹妹也在其中，便连忙跑过去拉住叶灵儿。
“灵儿，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哥哥很担心你。”
叶灵儿眨巴眨巴眼睛，无神的眸子才了点了一些亮光，她疑惑地问：“哥哥，你怎么了？我刚才不是在和小宝玩吗？他怎么不见了。”
其他孩子也大梦初醒一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村里焦急的大人有的性子急的上来就是一顿揍，揍完了又哭，还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高兴的事呢？
元筱站在喧闹的人群里，却好像自带隔离光环，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淡定无情，他微微仰头，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夕阳的光也暖不了他冷淡的线条。
叶千辰本来有心想责问的话也尽数吞进去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对月涯说出口的责问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对元筱开口，好像是他根本不会在意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或者是他置身事外的神态，又或者是他就是块坚冰，光让人靠近就觉得寒冷。
在众人的喜悦和元筱的淡然中，唯有一个妇人慌张的身影，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抽泣起来：“我的小宝，我的小宝怎么还不回来啊。”
话音刚落，元筱就看见夕阳落下之处，有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回来了，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可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快乐，走的近了，还能看见她背上背了个孩子。
元筱松了口气，目光都柔和了几许，橘光温柔坠进眼底。
刘大娘看见她背的人，立刻停止了抽泣，一溜烟的跑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小宝…我的小宝。”
月涯捏了捏酸痛的肩膀，心想这小孩儿还挺沉。
叶千辰看见她回来了，便急不可耐的凑上去想要知道真相：“月姑娘，是不是妖怪，是不是妖怪”
抓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