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山谷
陆亦凛离开了不过八天就回来了,他们一起吃了顿饭,把要带的东西都整理好了交给他,他就回京城了。
周理这次又给了他两箱子酒,不过其中一箱子是让他给镇远将军府带的。
每次和他碰上,都要让他充当一次快递员。当然,她每次都是给“报酬”了的,算算,她单是在他身上,都费了四个箱子了。周理觉得她应该给他特开个箱子回收业务。
虽然被耳提面命再三要求,周理还是只有偶尔才跟着苏子涵他们去医馆。试着独立给人看病开方,但周理依然还是只能跟着症状开药,却不能准确查出看病人的病。
她心虚得很呐。
就更多的还是抽时间在附近逛一逛,也去附近山头挖点草药。
因为她是发现了,她不会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学不会,还是把精力放到更擅长的事来,她也不敢给人随便看病。
她只能做推理不能观察判断。
九月,她跟白娉婷说了一声,自己租了辆马车哼着《庐州月》去庐州府城玩去了。
虽然歌里的和她要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因为她仔细看过这个时空的地图,这个大陆有些地方很相似,有一些地名却胡乱套的,还有一些没听说的名字,以及大陆的版块形状也是有挺大差异的。
这次她要去的庐州也是在安徽的大概位置,却不是在合肥,而是要更往东偏了一两个市的样子。
不过她并没有孤身一人到一个陌生地方的忐忑,来之前被绊住的几个月被管制了,导致她现在很兴奋,很激动,因为她终于真正一个人在外面能自由奔腾了。
她选了庐州城里最中心的一家客栈,名字也很巧地,就叫月光楼。有五层,一二楼是吃饭的,三楼中央有个高台,这一层是说书听戏的。四五楼才是住的地方,不过房间也不多,合起来只有十几间的样子,不过格局布置都很敞亮开阔,酒楼还有个后院,绿化很好,还有一片人工湖。
设计得还挺时髦的,有点集吃玩住为一体的现代酒店的雏形了。
所以可想而知,住宿的房间价格也很美丽了。
周理中途歇了一晚上,到的时候已经又是傍晚了。
风尘仆仆下了车,张望了下四周的繁华街道,叹了口气,古代的交通啊。
唉,两天一夜,给她整累了,她这晚是没力气逛了。
第二天她起床已经太阳当空照了,她收拾好,关门下楼的时候碰到隔壁房间的人也正出来。
对方听到声音朝周理看过来,周理对着她笑着弯了弯腰。
这是她练过的最绅士的假笑打招呼面具了,假模假式的。
她现在的身高已经158cm了,不算高,但扮起男装来还是很有点翩翩少年的样子的。
隔壁的女孩脸一下红了,羞涩地锁上门一马当先跨到楼梯口噔噔噔跑下楼。
周理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些,女孩子真可爱。
周理吃过早饭后,去找了本地最大的戏楼,打算去听一听非遗之一的庐剧。
她是在泞源的时候听到有人聊天提起过,她才过来的。
在她那个时空的历史记载上,推断的最初的庐剧戏曲化是在清朝,可这大历朝很神奇的,有些事物顺应历史该没有的就没有,有些事物呢,应该是封建很后期才引进来或者才开始起源的,现阶段却发展到很成熟的阶段了。
怪不得是个架空王朝,跟她原本的时空肯定不隶属于一个体系。
在戏楼,周理又碰到她隔壁的姑娘了。
她在自己的包厢里看表演正起劲,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先是一个人影从周理的窗前飞过去,接着她眼前又滑过了一道轻盈的身影。
周理忙探头看去,是她隔壁的房客,是从隔壁包厢的窗户跳出去的,嘴里还喊着:“无耻宵小,给姑奶奶站住。”
这语气,怎么都不像是刚刚见她一副害羞得逃跑的样子啊。
正好台上的戏看完了,周理就跟着人群下楼去看台下的戏了。
在门口的位置那姑娘抓着头先跳窗的男人,手里捏着两个钱袋子,目光在从楼里出来的人里找寻着。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一并跑过来,向那姑娘道过谢接过钱包。离开的时候还数落怀里抱着的小孩儿,“看你们非要来看戏,奶奶的钱袋子都给人摸了去了,还要吃糖葫芦,钱被偷了拿什么给你们买糖葫芦。”
被抱着的女孩脆生生地反驳:“明明是祖母和小奶奶你们俩非要来看这场戏的,还用糖葫芦把我和弟弟哄来陪你们。我知道,你们就是怕爹娘叔叔婶婶姑姑他们说你们一天天沉迷听戏不着家,这叫玩物丧志。”
周理偏头去看说话的女孩子,也是看着四五岁的样子,这小嘴叭叭厉害得……让她想起了她家的小甜甜。
她这会儿正在上琴棋书画类的课吧,她出门之前周清柏就已经给她规划好了,课程可比她学习时的繁忙多了。
大概是放养了一个女儿之后觉得不行,转变了教育思路,对第二个女儿开始严格要求起来了。
那姑娘把手里扭着胳膊的小贼交给了巡逻过来的官兵,拍了两下手,看到周理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脸一下又红了。
周理探究地看着她。
那姑娘:“……请问你看我干什么?”
说话还挺直接。
周理:“看你为什么脸红?”真害羞还是假的啊?
那姑娘咳了声,对着周理抱了抱拳:“大概是因为我叫连洪乐?”
“脸红了?”这么贴切的名字?真假的?
“我姓连,连一起的连,洪福齐天的洪,快乐的乐。”
周理恍然,又觉好笑,她父母也太会取名字了吧?“连洪乐,我知道了。”
“敢问姑娘姓名?”
周理惊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装扮得很细致啊,比现代一些古装剧里的女扮男装要逼真多了,至于被人一眼认出来嘛?
“周理,姓周的周,理直气壮的理。”
两人就住隔壁,还都是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连洪乐十四了,也是一个人出来玩。两人商量了下,发现想去的地方和看的东西都差不多,于是决定在庐州的这几天就结伴一起玩。
晚上分开前周理还是不甘心,问她怎么一下子就知道她是女孩子的?
“虽然你练过武,外貌装扮得很像个小男孩,但你走路很女欸,你没发现吗?”走直线,步距均匀步速均匀,下脚提步都轻轻巧巧的还有点行动如花的感觉,腰身还有点自然摇曳之态。
是吗?周理往前走了几步扭头看,只能看出是走直线,她走动时的姿态自己看不到。她又来回走了几遍。
连洪乐手托着下巴,脸红红的看得一脸姨母笑。
看她停下来,连洪乐连忙说:“多走点,你走路可真好看。比那些小脚千金要吸引人多了,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上一样。”
周理懂了,她这是说她走路踩点一样。在现代时为了走红毯她特意练过台步,肯定自己过来后也没特意纠正和注意过,日常就给带出来了。
自己肯定自然状态下扭了。
知道了破绽,周理之后再在外面就收敛了很多,连洪乐还一副遗憾之相。
相处了几天,周理知道了,她只是一激动脸就容易充血,其实骨子里是个喜欢看美人的女流氓。
和羞涩内向一点都不沾边。
周围都玩遍了,也都玩得很满意,两人都很干脆地就告辞分别了,都没问对方的来路和去路。
周理之后就保持一个月一次去附近其他城市来个短途游的频率。然后一个月中剩下的时间就是每次回来就被抓着补课,苏子涵和白娉婷轮流地跟她讲她们这段时间看过的病例,还考她如果是她她要出什么方子,然后就是细细给她讲解病人的病灶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总之,就是给她练长处抓短处。
听他俩地意思是照他们地速度,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师门三年一次的大比,他们两人都让她至少拿个同辈人中的第一。
周理呵呵,他们对她这个半吊子可真是寄予厚望,“你们可真看得起我。”
苏子涵没好气,“那要不然呢?掌门一辈及以上的人不准参赛,要不你拿个师门第一?”
周理粗声粗气:“行了啊,憋得寸进尺了,反正我水平就这样,到时候我就尽人事,够意思了吧?”
苏子涵气得在她头上敲了两下,“真是不上进,拿不到第一就是丢我们的脸。想你师父我和你白师父,当初可都是第一次参赛就拿了师门的第一。”
周理突然好奇:“那你们就没一起参赛过?一起比的情况有吗?是谁拿了第一?”
苏子涵得意:“那当然是我了,毕竟我要比你白师父全科懂的更多,我最不擅长就是妇科和小儿科了。”
周理:“那你和娉婷可真是互补。”
“那是,我把她娶回来了,那我们家就算是全科都擅长的了。次次比赛的第一我们都拿累了。”
“师父你可真是时尚,居然还会凡尔赛。”
“说比赛呢,凡尔赛个什么东西?”
“说你用谦虚的口吻炫耀的语气用反话说着一点都不谦虚的事。”
苏子涵笑了两声,没辩驳,把这段时间在泞源搜集到的医书都丢给她,让她好好学习,不要再出去疯玩了。
冬天,泞源下了点毛毛雪,就中间连着下了两天,地上屋顶上树梢花草尖上,积了薄薄一层白雪。
周理拥着被子窗户开了一条缝盯着外面。
她在现代看过了各种雪,也玩过了各种雪滑雪场冰雕刺溜玩,这么多年下来,她最喜欢的还是南方的雪了。
来了一场,给你展露了点冬意,短暂展示了下季节新衣,然后又珍而重之地收回去,露出冬季里还有的些许生机绿意。
和南方的气质很吻合,就像个内敛婉约的姑娘,日常就很美好,炫耀也很克制。
话语少而意未尽,就是这一层薄雪的姿态。
年前,周理把她师父们和她研制的各种药、护肤品,还有她一路搜罗的小玩意儿,新奇好吃的吃食方子,都一并给周臬台家寄了过去。其中还有她给甜甜做的生日礼物,费了她两个多月休闲时间一点点打磨的木头乐高,拼出来是她们现在住的院子。
新年过去,二月有一场泞源的县试,虽然只是古代科举之路的前前前端,他们还是决定把这个热闹看完了再走。
等他们终于混到了药谷,已经四月了。
师门大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苏子涵和白娉婷把周理介绍给了师门上下,并让她按着谷里的流程正经拜了师。
苏子涵他们嘴里的师门和药谷是位于昆山一片的几座山头,师门是在最挺拔最雄伟的昆山上,药谷就是几座山之间的山谷,空气流速、风力、气候湿度和土壤都很好,所以基本上都用来种药了,算是他们师门的仓库了。
光是能拥有几座山头,周理就羡慕得流眼泪了。
对苏子涵和白娉婷说了一句:“怪不得你们能走到哪,医馆药店买到哪。”
“哈哈,多在药谷里待待,你药理方面这么有天赋,你勤快点舍得开动你的小脑瓜,师门也会给你一大笔可随意支配的钱财的。”
周理摇头,“我的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路上太磨蹭了,我连师门大赛都不能参加了,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
“这么快?”白娉婷吃惊问,这么奔波不是圆圆的风格啊,她讲究的是即使出门在外,也要保持身心悠闲,即使是玩也不能赶。
这才刚到师门,又要赶回珒州。
周理点头点头,“是啊,你们忘了吗,我出来的时候答应了甜甜要回去过生日的。”唉,倦怠匆忙赶行程的她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后悔。
她生日之前回去,赶路要赶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