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侃天
他们在泞源县城停留了好一段时间。一是因为他们想把挖的那些药材给炮制出来，还让陆亦凛帮忙租了个小院子。
他们背靠官府能够快速找到靠谱的。
二是苏子涵因为得到了几种珍稀的药材，正好还碰到陆亦凛在这边办事，就想趁早把给他病人调养身体的药丸给整出来，让陆亦凛回京复命的时候可以带回去了，不用他们赶到药谷了再去弄。
要不然依他们现在走走停停玩玩随心所欲的态度，回到师门不知道啥时候了。然后在药谷里把药配齐要熬制制作，再通知人过去取了带回京城。
想想就要多费好多时间。
等陆亦凛在泞源的事办完，是半个月之后了。下午，未时过半，周理午休起来，租住的院子后院有个天井，周理是担心自己睡太多晚上睡不着后，强撑着起来的，就迷瞪地守在天井旁边，消解暑意和困意。
她的师父们都出门了，陆亦凛在外面敲门，她听到声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认，打了个呵欠去给他开门。
门开开陆亦凛看到迷糊样的周理，没忍住伸出手来在她头顶按了下。
快而轻地按了按她头顶翘起来的几捋呆毛。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是软软的。
周理迅速抬起手抓住他的手腕，抬眼瞪他，“你干嘛？”
陆亦凛把被抓着的手举到眼前，摇了摇，周理的手都还牢固地搭在上面，看着眼皮子底下的人，“你力气是真的挺大啊。”
“嗯哼，毕竟力气不足抓不住坏人。”周理又加了点力气想把力度作用于他的骨头。
陆亦凛只用拿剑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周理抓在他手上的手，使了点劲，周理吃痛松了力道，放开了陆亦凛的手。
周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骨，抬起手打了他两下，“要死了你。”
陆亦凛露出个得意的笑，“就你这小力气，夸你一句还喘上了。”
周理退回到院子里，陆亦凛跟着她进来，顺手还把门关上。
“我师父他们不在。”他们租了这个院子后，就算是暂时在这边安定下来，急着回药谷的原因也解决了，所以苏子涵和白娉婷决定泞源多停留一会儿。把药材药丸都处理好后，他们就找了家附近的医馆去义诊了。
“说吧，这个时间点，你过来干嘛？”
陆亦凛去提了张竹椅放到她旁边，“我这两天就要先离开泞源了，过来说一声。”
周理手在旁边打上来的一盆凉水里划来划去，凉水里冰着葡萄，“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只是换个地方出差嘛，还会回来啊？”
陆亦凛点头。
“那你有啥可特意说一声的？现在也不能把东西给你带上。”
陆亦凛被噎，卡了一下，“呃……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过了会儿才像是思路清晰，“以免你们有事要找我的时候找不到。”
周理把盆里的葡萄捡到碗里，喂了颗到自己的嘴里，点点头，挺甜的，这是她偶然碰见的白葡萄，她当时看到有人卖还惊奇了下。惊叹于它浅绿发白的紧实饱满标准椭圆的颜值，把当时挑着筐的农夫筐里的全给收了。
她从水里抓了一把递给陆亦凛。
陆亦凛赶紧把腿往旁边移一点，看着她滴着水的手，眼神往旁边的碗里看去，“你放到碗里吧？”
周理缩回手把手里的葡萄放到碗里，“一个男生，磨磨唧唧，爱吃不吃，瞎讲究。”
陆亦凛捡了碗里的葡萄吃，“不是我讲究，是圆圆你太不讲究了。”她刚那一手，都不知道捞的是水还是葡萄，她手再往前伸一点，他如果接过去，感觉就会有一捧水泼到他腿上。
周理哼了一声，她发现陆亦凛不知道啥时候起跟着家里长辈叫她圆圆了。
还好她传统思想还没蒂固，要不然被一个外男以乳名称呼，她该是要非此人不嫁了吧？
不过陆亦凛每次都是很正经地叫，又没有以小名来调侃她，她就容忍了。
“我们除了让你当信使，能有什么事找你？”
这葡萄挺甜的，陆亦凛吃了几颗后受不了了，停住手伸到水盆里洗涮了下，“你没有不代表你师父没有啊。”
周理也受不了这个甜度叠加了，住了吃的嘴，“他们又找你办了什么事吗？”
“前两天让我帮忙把你们住的这个院子和附近的那家医馆给换户登记了下。”
从房价高度紧张的现代过来，置办房产她都还能理解，可是，“他们怎么又买下了人家的医馆？”珒州那家就给买下了，这家才待了几天，又给收购了？
陆亦凛了解一点：“这大概是他们师门的风俗，说错了，应该是你们师门。你师门的医馆药店可是遍布大陆大大小小的地方。”
周理嘴角抽了一下，“我应该没有继承这个师门传统。”
“总之你们还是可能有事要找我的。”陆亦凛把带过来的房契地契递给周理，强调自己那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你早说你是过来送房产证的我刚才就对你和善点了。”周理接过来展开看了下，薄薄几张纸，上面就记载了拥有者个人信息和房子铺子地段面积还有上一任主人的信息。
圆圆说的话有时候他不太听得懂，但又能明白她的大概意思，所以不用多问两人都还能正常对话。
也是神奇。
“原来你也觉得你刚刚说话太噎人了？”
周理抬起眉眼，“去掉‘太’，我就是和你抬了下杠。”
“抬杠是什么意思？”
周理似笑非笑看着他，“就是噎人。”
陆亦凛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我那个说法。你真是……”
周理站起来，用卷起来的纸筒敲了下他头顶用三分之一头发挽起来的髻，“真是什么？”
“真是伶俐。”陆亦凛手捂着头，盯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站起来，但她看了下周理的眼神，改了口。
“你也机灵。”算他聪明。
陆亦凛想起了自己过来的另一个目的，指了指旁边的葡萄，“你这几天酿酒了吗？这葡萄酿酒不用加糖口感应该就很好了，你帮我准备一点，我到时候回来再拿。”
周理被他利索的指派惊到了，正要开口再怼他一句，陆亦凛马上又一次接了那三个字：“可以吗？”
周理气笑了，“世子你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个样子？”
陆亦凛认真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大概是因为我，保持初心？”
嗯？这个词？
周理觉得耳熟，在这个时空上一次听说还是在……
“你和云虚学的？”当时云虚就对小艾说让她记得初心。
陆亦凛嗯了声，发现话赶到了这一茬……那么他就有很多问题想问圆圆了。
他等周理把契书拿去房间放好，看她一出来就开口：“云虚说你也有两条生命线？”他又一次忽略了云虚说的是两个人。
周理惊讶，“也？”陆一凛他果然和凌亦寒有渊源吗？
陆一凛：“听云虚的意思，你是清楚自己的情况的。”
他的话的意思就是他不清楚自己的状况。
周理心想正常啊，如果他真是凌亦寒的在这个时空的载体的话，现在凌亦寒还没穿过来，他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很合理啊。
周理点头，“我大概清楚一点，但这并不算是一个好的事情，时机到了你……”说着停顿了一下，想到，到时候知道真相的还是现在这个陆一凛吗？周理含糊过去，“身体也会清楚的。”
“还能具体地说说吗？”
周理突然不忍心，看着这个一脸冷峻，认真又苦恼，还泄露了几丝迷茫的大男孩。他现在周岁才十九吧，等凌亦寒过来，他认真努力生活了一二十年的属于陆一凛的人生就会戛然终结了吗？
他还和她、和小艾的情况都不一样。
圆圆原来的状态似乎就是在等着她过来的样子，除了周清柏一家人，她好像都没留下什么生活印记，甚至连记忆都没几个画面。小艾的原身是已经被原身家人折磨去世了她刚好穿过来。
可陆一凛是作为一个完完整整有血有肉的人生活着的。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迟疑他和凌亦寒关系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他给了她确认的信息，他好像有点倒霉以正常的状态摊上凌亦寒。
周理认真回答他：“你的身体到时候会多出一部分新的记忆。”说得有点艰难，因为她要用既能表达意思但又不那么直接的措辞，“多出另一段人生经历，所以，才会多一条生命线。”
听到她这么说，陆一凛其实对她多出的那一段人生经历有点好奇，但这是她非常隐秘的私事了，大概连周清柏他们都不了解，他再问的话就太逾矩了。
他拿起剑点点头，“我大概知道了。”然后跟她告辞，“我接下来会去广德府一段时间，苏大夫那边圆圆你帮我转告一声。酒和药等我回来拿。”
周理应了一声好，比了个欧克的手势，把他送出门。
再次回到天井旁情绪已经低落了下来，她把椅子搬到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桂花树下，这个时节树上已经有点花苞了，空气中仔细闻闻，还是有点点花香的。
周理躺在树下。
想着凌亦寒可真是任性呀，他的一性情而为，可祸害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