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圣梵希，真理之殿。
一场激烈的辩论会正在召开。
这座平日里空旷的大会堂第一次坐满了来自各国的学者，甚至是各国的贵族们。
马丁主教身着神官的黑袍，脖颈间的十字架闪闪发光，他是这次论战中教廷的主力军，也是一个合格的诡辩家。
对于他以往的对手们来说，这是一个狡猾的对手，他善于利用对手的漏洞，引经据典，将原本的科学带入悖论的陷阱。
赫尔兰斯和诃铎坐在大殿观众席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冷漠地观赏着这场“闹剧”。
没错，闹剧。
赫尔兰斯明白这只是一场教廷演给贵族们观看的无聊戏码，只是为了向那些贵族们展现教廷和主的包容。
为此，教廷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每当有其他学者无法自圆其说时，马丁主教就会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表达自己的看法和见解，不让他们在听众面前漏出太多马脚。
无聊的辩论已经接近尾声，对于贵族们来说，也算是一个解脱，他们根本不懂这些学者们都在夸夸其谈些什么东西，他们谈论的经书理论甚至比不上一袋金币吸引人。
对于贵族们来说，参加这样一场学者的辩论会，特别是由教廷主持的大会，本身就是身份的体现，或者说，是这些贵族们比拼“高雅”和“学识”的谈资。
现在，马丁主教即将面对他的最后一个对手——假如前面那些串通好的也算的话。
“先生们，正如《圣论》所言。”马丁主教伸出手，压下场上浮躁的氛围，以一种自信地态度开始了自己的辩论，“主于天空中建立了永恒而神圣的神之国，祂在脚下建立了大地，我们是主最钟爱的孩子，祂在注视着我们。”
他说着，逐渐激动起来，声音回荡在大殿：“正是如此，我们所处的大地是一切的中心，是诸星环绕的中心——”
他扬手，将问题抛给对手：“会有人认为，天体是运动的吗？难道在你眼中，我们是被主抛弃的子民吗？”
他的对手是来自贝维经院的比尔教授，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马丁主教对于接下来比尔的发言十分清楚，比尔将引用几年来的观测数据证明日心说的正确，而他将坚定地指出这些数据中细微的错误，从而宣布比尔的结论是无效的。
他十分清楚，这位比尔教授几年前就已经开始接触教廷的神学院，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贪财的家伙，对于比尔，马丁主教根本不担心。
比尔教授站起来，他向所有人鞠躬，随后理了理衣服，看向马丁主教。
赫尔兰斯凑到诃铎耳边，说了几个字：“好戏开始了。”
比尔教授拿出一些纸张，开始了他的发言：“尊敬的各位先生们，尊敬的主教阁下，关于日心说是否是一个谬论，恕我才疏学浅，无法给出正确的结论，也无法给出所谓的真理。不过在此，我想要给各位展示的是……各位请看，这些是马丁主教、贝松那神父和另外几位阁下写给我的信件。”
贵宾席上所提及的几位贵族和神父们脸色骤变，马丁主教脸上自信的笑容瞬间凝固。
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比尔已经站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高高举着信件，痛声道：“各位先生们，你们今天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安排的表演，五天之前，我的家人已经被审判局监视并关押起来，先生们，你们今天所看到的，都是威胁！威胁！”
“这位先生已经疯了！”贝松那神父站了起来，怒视着台上的比尔教授：“他在胡说八道！”
“一个贪婪无度的小人，竟然敢公然侮辱贵族和教廷，快！把他拿下！”
大殿中顿时混乱一片，其他学者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他们深知在自己发言时，身边监视他们的人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谁也没想到，一向贪婪谄媚的比尔会突然反水。
马丁主教看着比尔挥舞着信件，他深知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那是他们对于比尔的威胁，以及编好的比尔在辩论时的说辞。
“他一定是被恶魔附身了！”马丁主教高声下了结论。
现场观众一片哗然，旁边的卫兵们冲上了台。
“真理不容亵渎，我愿用死亡证明自己，揭开教廷虚伪的面具！”
比尔高呼着，甚至甩开了抓住自己的卫兵，一头撞向旁边的石柱。
在一片惊呼和尖叫声中，鲜血四溅。
角落里的赫尔兰斯站起身，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走吧。”赫尔兰斯将手伸向没有起身的诃铎。
……
“那个比尔……”诃铎看向赫尔兰斯，微微挑眉，“你安排的？”
“算不上安排，只是与他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赫尔兰斯端起茶杯，水汽弥漫，眼神平淡无波，“这位比尔先生本就是一个小人。”
“小小的交易？”诃铎明显不信，“什么交易能让这位比尔教授甘愿赴死？”
明显看上去，马丁主教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比尔会突然反水。
“比尔先生唯一的孩子。”赫尔兰斯嗤笑一声，“那个孩子是他貌美的夫人和贝松那神父厮混的产物，即便他的妻儿都被监视或者关押，审判局也会看在贝松那神父的面子上，不会对他们有实质性伤害。”
“我只是告诉了他真相。”赫尔兰斯笑了一声，“毕竟让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人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被人耍了，该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他才不在乎他的妻儿。”赫尔兰斯放下茶杯，“他巴不得揭穿他妻子情夫那伪善的面具，让他的妻儿陪他一起死。”
“真无耻……”诃铎不禁感叹一声，不知是在说马丁主教他们，还是在说比尔。
不过两个人都知道，今天发生的一点闹剧也只能算得上是闹剧，或者说只是给教廷找的一点小小的麻烦，他们大可找出曾经比尔干出的腌臢事来做文章，或者用“比尔被恶魔附身”这样的说辞，相信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这场辩论最终还是会安好地收场。
赫尔兰斯不需要现在就揭开教廷的假面，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现在，只要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够了。
他深知，慢慢地，这颗种子最终会慢慢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