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夜过去，亚托斯城内对峙的双方都彻夜难眠。
城内的民众在军队的安排下搭建简易的防御工事，领取军队分发下来的武器，女人和老人被保护在安全区域，他们取出了所有库存的医疗物品和草药，为救治伤员做准备。
他们依旧沉默，在心中祈祷这一晚不要过去。
昏沉的太阳从雾气笼罩的海平面上逐渐缓缓升入层云。
清晨时分，沉寂的城墙杀声震天。
城墙上一排排的士兵和平民奴隶严阵以待，而城墙下欧德朗人的攻势已经展开。
穿越过放置在城墙外围的拒马，欧德朗人将木梯架上城墙，开始向上攀爬，还没有过半便被城墙上的人们推开。
惨叫声伴随着欧德朗人从城墙上摔下的声音不绝于耳。
火焰在城墙上蔓延，逐渐延伸到欧德朗人的身体，城墙上能闻到冲天的焦臭味。
“卧倒——”随着一声呼喊，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整个城墙都在摇摇欲坠。
欧德朗人的火炮，还是来了……
有些人来不及避开，直接被炸开的石块砸晕过去，满身鲜血，更有甚者，死在了炮火的中心。
虽然赫尔兰斯已经对凯门炮的射程很熟悉，特意连夜赶制了简易的拒马，使得欧德朗人的火炮并不能轻易跨越这道防线，从而减轻火炮对于他们的攻击力。
即便是这样，也让从未经历过战争，离死亡如此接近的平民们乱了阵脚。
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就有欧德朗人登上了城墙，挥刀砍来。
士兵们很快和那些登上城墙的欧德朗人厮杀起来，其他的人努力调整好呼吸，重新在城墙上对攀登城墙的欧德朗人做出干预。
因为没有士兵们的帮助，平民们终究不是那些专业欧德朗士兵的对手，无数的平民死在了欧德朗人的寒刀下，整片城墙岌岌可危。
更多的战士们填补了死去的人的空隙，无数的士兵们在希尔金的调度下游走在城墙上，在看到某一处顶不住时冲上去帮忙。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夜色渐晚，即便欧德朗人再有不甘，也不得不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寂静的沾满血迹的城墙。
在哨兵确定欧德朗人已经全部收兵后，无数人随即瘫软在地上，他们喘息着，双手不住的颤抖。
整个人被汗水、血水和雾气浸透，满身灰尘，狼狈不堪。
他们身边是有同伴的尸体，有敌人的尸体，在不久的之前，他们都还是温热的活生生的人。
他们看着同伴们僵硬苍白的尸体，心头连悲哀和痛苦的情绪都消失了，只有无尽的空白。
一个荆棘铁骑的士兵从盔甲隐秘的口袋中取出两根用叶子卷起的烟草，他将其中一根递给旁边大口喘着粗气却眼神空洞的凯尔莫。
“来一根？”
凯尔莫过了好半晌，大脑才勉强能够处理刚刚的信息，他颤抖着手接过烟卷，向动动嘴唇，却连一句道谢都说不出来。
士兵熟练地将烟卷在身侧一个尚未燃尽的火星中点燃，见凯尔莫实在没缓过神来，将他的烟卷点燃递到他唇边。
浓烈醇厚的特殊气味充斥着凯尔莫的口鼻，这气味似乎直冲大脑，凯尔莫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谢谢……”凯尔莫喉间干涩，嘴唇泛白，声音粗粝。
“活过来了？”士兵扯动一下唇角，熟练地将烟吐出来，神色不明，“这可是好东西。”
凯尔莫知道，他曾经多次在那些商会的商人们身上闻到过，他知道这是被管制的东西，所以即便是商人们，能享受一卷烟草也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
“战争就是这样。”士兵说着，“陛下曾说，我们是最锋利的剑，游走在死亡边缘。”
“你们很厉害。”凯尔莫真心实意地说道，今天他才见识到真正的帝国骑士和他们前些天防守的奴隶和原来的商会监管队有着天壤之别。
“所有的厉害都来自于勇气和荣誉。”士兵笑了笑，眼里有光，“为了夏勒戈尔的荣耀，为了陛下的荣光，我们无所畏惧。”
“即便下一秒会死？”
“即便下一秒会死。”士兵看着他，“连陛下和希尔金将军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们有什么理由贪生怕死？”
鸣金的号角吹响，士兵用佩剑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的腿被欧德朗人砍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同时有鲜血流出。
凯尔莫看着他的身影，他突然出声问道。
“即便我是一个地位卑贱的奴隶，也有资格追随你们吗？”
士兵看向他，像是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
“你是我们夏勒戈尔的子民，自然可以。”
……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希尔金看着国王，语气急促，神色焦急。
“伤亡人数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多，荆棘铁骑有五分之一的人死亡，受伤人数不计，而参战的平民死亡更多。”希尔金顿了顿，“三分之一的平民死在了今天的战役里。”
“陛下，如果后面欧德朗的攻势比现在更猛，别说三天，恐怕两天都撑不住了！”
他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
赫尔兰斯皱了皱眉，突然开口：“我记得，荆棘铁骑上场的人数并不是全部？”
希尔金回想片刻：“是，我们派遣了几百名骑士看守奴隶。”
说到这里，希尔金恍然。
“陛下，您是说……”
像在米伦的战役一样，让奴隶加入战局。
“上城区暴动的奴隶不是都跟随凯尔莫在参战吗？”赫尔兰斯问道。
希尔金如实回答：“这些奴隶确实是加入了我们，但其他没有暴动的上城区奴隶和从下城区转移来的奴隶被关押在上城区的一个偏僻的棚屋里。”
“在我们还没到来之前，这些奴隶就已经被亚托斯商会集中管制，现在商会散了，这些奴隶也就无人看管。”
为了防止奴隶暴动再次发生，希尔金派了几百名士兵看守这些奴隶，如果他们胆敢冲出去，直接当场斩杀。
“这些奴隶有多少人？”
“并没有确切统计过，预估应该有上千人。”虽然米伦的那场战争中奴隶们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现在这些奴隶还是令希尔金无法放心。
“陛下，我怕这些人……要是他们再次暴动……”
希尔金没说下去，赫尔兰斯已经明白了他的忧虑。
“希尔金，现在叫上凯尔莫，去关押那些奴隶的地方。”赫尔兰斯站起身，手持佩剑。
“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