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海风呼啸而过，丝丝细雨浇灭了亚托斯港废墟间微燃的火苗。
麦伦被五花大绑押送到加布什面前，雨水湿透了麦伦刺绣的华服，看上去狼狈不堪，即便是闷热的初秋，麦伦却感觉一股从灵魂深处蔓延出的凉意。
欧德朗的舰队占领了亚托斯下城区的沿海和港口部分，而上城区则已经被暴动的奴隶控制。
监管队队长在保护麦伦的过程中被欧德朗人一剑刺死，他则被俘虏，在此之前他派了一个小兵前往王城。
加布什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麦伦，他手中把玩着从麦伦手上搜刮下来的几枚宝石戒指。
“这位……会长阁下？”加布什的语气很玩味，像是在奚落这位家缠万贯却狼狈不堪的商会会长。
“来之前我还以为夏勒戈尔的防御和舰队有多么强大。”他嗤笑一声，“没想到啊……”
“不堪一击。”
加布什此话一出，引起周围士兵们的哄堂大笑。
麦伦低下头，万分羞辱，加布什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嘲笑曾经亚托斯商会的自大和无知。
“不过我确实要感谢你们的愚蠢。”加布什笑了笑，“起码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你应该对这里很熟悉吧，我想商队是不会让人引起怀疑的。”
麦伦没有说话，他明白了这些欧德朗人的意图。
他们想伪装成亚托斯的商队，然后逐渐入侵内陆！
而富可敌国的亚托斯商会，就是他们最好的资金来源。
他很清楚，现在加布什摆在眼前的是生与死的选择，只要选择同意，就是助纣为虐，可选择不同意，他的下场就是死亡。
麦伦沉默，没有说话，他瞥见了不远处监管队队长的尸体，他身下的血迹已经被雨水晕染开来，刺激着麦伦的大脑。
加布什敲打着手指，速度明显加快，显然是对麦伦的沉默不耐烦了。
就在加布什准备开口时，麦伦打断了他的话。
“不。”
麦伦的声音沙哑，语气却斩钉截铁，他抬起头，直视着加布什。
加布什被麦伦的回答和眼神惹得怒火中烧，他猛的将麦伦踢倒在地。
麦伦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穿着长靴的脚从天而降，将他的侧脸“砰”地踩在地上。
“我敬佩你的勇气，先生。”加布什的声音冷漠，“不过你的选择并不重要，不是吗？我只是很遗憾你放弃了你的生命。”
说完，他抬起脚，再次重重踩下，弯下腰状似无意地拍了拍鞋面的泥水。
“长官，要杀了他吗？”副官问道。
加布什抬起脚，斜斜瞥了满脸泥水伤痕的麦伦：“先留着。”
他看着延伸向亚托斯城区的道路，勾起嘴角。
“小子们，进城区——”
一片混乱中，阴云笼罩下，天色渐暗，亚托斯静静伫立在风雨中。
灯塔的灯光没有亮起，渐渐被黑暗吞没。
一场屠杀即将在这座繁荣的“南境明珠”中展开。
亚托斯此时一片混乱。
民众惶恐无措，四处逃窜，居住在沿海的民众向内城逃跑，而内城的民众则向着城外涌去。
可是，他们被手持武器的奴隶们拦住了。
此时的奴隶已经占领了整个上城区，他们像是泄愤一般拿着长刀，砍向虐待过他们的商人和奴隶主们，即便是普通人也难逃他们的攻击。
这些奴隶就像是杀红了眼，对于他们来说，每一个在他们之上的人，即便是平民，也是他们的攻击对象。
很快，整个上城区就被鲜血染红，手无寸铁、养尊处优的商人们怎会是身强体壮、手持武器的奴隶们的对手？
在占领了上城区后，奴隶们将视线投向整个亚托斯城。
如果将商会占有，他们就能拜托奴隶身份，成为新的商人不是吗？
为了防止有商人想要逃跑，他们封锁了通往内地的城门，此时这些奴隶们并不知道欧德朗人已经攻下了沿海，也并不知道，他们的这一举动，堵死了多少人逃生的希望。
企图冲破城门的民众却无法突破奴隶们的长刀，很快，一批民众死在了城门口。
民众们面对神色阴冷的奴隶们，却毫无惧意，人潮依旧向着城门涌动。
他们尖叫着，咒骂着。
此时的欧德朗军队已经毫不费力地进入了亚托斯的下城区。
他们肆意掠夺，燃烧的火把中，他们的脸如同魔鬼般扭曲狰狞。
来不及逃走的平民惨死在欧德朗人的尖刀下。
鲜血染红了土地，火焰在他们身边燃烧，黑暗中整个亚托斯沿海被红色点亮。
亚托斯下城区沦陷。
无数人哭叫着，奔向上城区和城门。
这些身处上城区的奴隶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下城区的人都在往上城区跑。”
可奴隶们的暴动只限于上城区。
他们终于意识到，下城区出事了。
可为时已晚。
奴隶们打开上城区的城门，无数平民们如潮水般涌入，通往内陆的城门也被打开，人们脚下踩着尸体，仓惶逃出亚托斯。
上城区厚重的城门紧闭，外面，欧德朗人的军队即将赶到。
他们身后，是亚托斯下城区的一片火海。
城内人心惶惶，他们如同困兽一般，等待着死亡。
……
在知晓教皇与欧德朗新皇达成合作后，赫尔兰斯就带着军队部署在靠近夏勒戈尔沿海的军事要塞。
“陛下，你觉得欧德朗人会来从哪里进入夏勒戈尔？”
希尔金询问正在查看地图的国王。
“说不准。”赫尔兰斯回答道，“沿海的军事部署向来薄弱，港口多以民用和商用为主，更别提像亚托斯这样十几万人的大城市，由商会掌控，我们完全无法插手。”
“陛下，是加尔兰船长的信件。”蒙德走进来，手中是来自加尔兰的加急信件。
展开信，赫尔兰斯的神色逐渐凝重。
果然是最糟糕的情况。
“欧德朗人往亚托斯去了。”赫尔兰斯红眸冷冽，“舰船无法目测数量，军队估计上万人。”
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这封信是几天前发出的，现在的情况可能更糟……
“陛下，我们捉拿到一个可疑人员。”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侍卫押着一个狼狈的小兵走进来，那小兵看上去神色惶恐。
他看到白发红眸，头戴王冠的赫尔兰斯，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
他猛地跪下，声音颤抖。
“陛下……陛下，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亚托斯……”
“你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希尔金问道。
小兵满脸泪水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悲痛：“欧德朗人攻入下城区了，我们监管队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上城区……上城区又发生了大规模的奴隶暴动……麦……麦伦会长派我来的，会长估计已经被……”
在场所有人沉默下来，气氛冷凝。
情况比他们想的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