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芬克多恩听到响动，转头见城门打开，一队持着盖束王旗的骑兵从城内冲了出来。
他意识到这是盖束最后的筹码了，心中暗自焦急，现在希尔金还没到，威尔在清扫盖束其他领地，而他现在面对的是已经孤注一掷的斯托拉克。
情况不太妙……
“撤退——”芬克多恩高声道，夏勒戈尔军队现在的驻地是克索城旁边的一个小镇，防御工事薄弱，若是长时间没有援军，必定是守不住此处。
“他们撤退了！”斯托拉克眼中迸发出异样明亮的光，“快！对面确实没有援军，趁现在，进攻！”
最后一句话，斯托拉克几乎是劈裂了嗓子喊出来的。
骑士们听到陛下激动的声音，精神振奋地冲向夏勒戈尔的队伍里，不要命地厮杀。
冷汗布满了脊背，汗滴沾湿额发，黏腻在一起，芬克多恩低声暗骂，挡下一个骑士的攻击。
“哐——”
一声脆响，芬克多恩只觉得手上一轻，手臂被砍过来的剑带偏，差点被这股力道掀翻下马。
芬克多恩的剑被砍成了两截。
“接着——”旁边传来副官的声音，他手中是从敌军手中夺来的一杆长枪。
芬克多恩立马扔下手中的断剑，正想接过武器，耳边一股劲风掠过。
甚至来不及看清那道闪着寒光的残影，便被横过的一把长剑拦住，芬克多恩回过神，看见身边的希尔金。
希尔金见这家伙在战场上愣神，突然生出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愣什么，拿武器啊——”
芬克多恩意识终于回归，希尔金的到来让他省了不少事，他快速交代道：“现在是盖束的第一波猛攻，势头很猛，估计是想趁援军不在把我们歼灭。”
“想得挺美。”希尔金冷哼一声，他看着城墙上的斯托拉克，下达了进攻命令。
黑色风暴即将成型，席卷整个战场。
“第一波进攻？”希尔金扯动缰绳，战马扬起前蹄。
“放心，我会让他们变成最后一波。”
斯托拉克眼眸赤红，他没想到夏勒戈尔的援军来得那样快，还是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荆棘铁骑。
城下的战场烟尘四起，尸横遍野，他看到插在尸体上残破的盖束王旗。
精英部队全部折损，现在他的兵力只够守住这座克索。
在夏勒戈尔人不进攻的前提下。
失败已成定局，城内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已经有贵族收拾自己的贵重财产准备逃跑，百姓们早在国王进驻克索城时就风声鹤唳，流亡他乡。
可以说，现在的克索城，是一座空城，而斯托拉克，是一个被抛弃的国王。
“只要守住这座城……”
斯托拉克眼窝凹陷，布满了血丝，似乎一夜间发丝斑白。
下属们没有说话，深深低着头。
“说话啊——”佩剑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地面震动，斯托拉克粗喘着气，眼神阴翳地扫过众人。
“陛下……”谋臣叹了一口气，说出了那个令所有人都绝望的方案。
“投降吧……”
“投降？”斯托拉克一把扯过谋臣的衣领，“你让我投降？投降了盖束怎么办？你想让盖束灭国吗？”
斯托拉克声音哽咽，他是那样骄傲的人，北境的狼王，掌握着北境最强大的国家，现在却落得灭国的下场。
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孱弱小国。
多么讽刺啊，原先他动动手指就能掌控生死、毫无反抗之力的夏勒戈尔，现在成了真正的掌权者。
“陛下，只有投降才能保全更多人。”谋臣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沙哑，脸色涨红。
斯托拉克恍惚，大脑有些缺氧的晕厥感，他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
下面的大臣们忽然觉得国王的脊背弯了。
时间过了很久，斯托拉克像一尊雕塑一样立在原地，就在大臣们以为国王出了什么事情，他终于开口。
“……投降吧。”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泪流满面。
……
“斯托拉克殉国？”赫尔兰斯翻阅文件的手停顿住了。
“是。是我们进城后发现的，在卧室自刎。”希尔金语气有些遗憾，“我们没有能够活捉斯托拉克。”
“不用了。”国王垂下眼眸，依旧平静地下达了一个希尔金并不理解的命令。
“以公爵的标准厚葬斯托拉克，就葬在盖束王室的墓园吧。”
希尔金不明白国王为何会将这个给夏勒戈尔带来无数苦难的罪人以公爵的礼遇安葬，他没有说话，他觉得国王现在有些悲伤。
斯托拉克的葬礼举行后，就意味着由北境狼王统领的盖束彻底瓦解，赫尔兰斯也开始忙碌起来。
一场秋雨带走了北境仅存的热意，赫尔兰斯的领土已经宽广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北境有两条山脉，阿勒山脉和奥尼亚山脉，横切北境，就像两条无法逾越的城墙，山脉再以北的极寒之地生活着连北境人都看不起的蛮荒部族。
现在整个阿勒山脉以南，除了阿曼什，几乎都是夏勒戈尔的领土。
原先北境的民众只是听说过赫尔兰斯的残暴之名，现在他们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赫尔兰斯对于领地的治理独裁而残暴，对于不满废除采邑制度剥削爵位的贵族，规劝他们的是寒光凛冽的尖刀利刃。
许多无法忍受失去贵族头衔生活的贵族们，拖家带口一路向西来到北境唯一的港口，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对于这种行为，国王并不在意，现在来说，只要维持住国内的稳定，其余都不是主要问题。
当赫尔兰斯终于料理完这个被强行拼凑出的庞大国家的事物，他接到了消息。
阿曼什国王玛维拉去世。
玛维拉在此之前已经卧床数月，国事由王储和心腹大臣处理。
玛维拉去世前最担心的就是他那个没什么脑子又自大的儿子，当时赫尔兰斯风头正盛时，他向玛维拉建议打破阿曼什和夏勒戈尔之间的联盟合约，理由是阿曼什并没有在这个合约中得到任何好处。
听到这句话，躺在床上的玛维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现在夏勒戈尔唯独没有对阿曼什动手，还假惺惺地维持着合约，就是看在他这个国王的面子上，说不定对方现在就盼着他咽气，然后一举吞并阿曼什。
现在的夏勒戈尔有这个底气和实力，玛维拉很清楚。
所以玛维拉的遗嘱并不是立王储为阿曼什的下一任国王，而是请求将阿曼什并入夏勒戈尔领土，前提是赫尔兰斯不能伤害阿曼什原先的王室成员。
对于这天降之喜，赫尔兰斯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那位王储闹开了。
他自诩为阿曼什国王，带着一队忠于阿曼什王室的军队向赫尔兰斯宣战。
结果自然是很惨烈。
赫尔兰斯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和其他反对派成员幽禁在阿曼什王宫的城堡里，许多年之后，赫尔兰斯早就忘了这号人物，只是听说他病死在了城堡里。
……
“陛下，您在看什么？”
蒙德跟在赫尔兰斯身后，登上王宫的最高处。
夏日的麦浪此刻银装素裹，纯白无垠。
赫尔兰斯远眺着南方，此刻大雪纷飞，模糊了视线，莱顿河蜿蜒向南，流向那片他们未知的土地。
那是真正的富饶之地，平原广袤，气候温暖，是北境人幻想中的仙境。
“我们要到那里去。”赫尔兰斯指着莱顿河消失的方向。
教皇坐在大殿之上，他突然睁开眼眸。
“冕下。”克洛伊弯下腰，低声询问。
“他来了。”教皇轻声开口。
克洛伊一愣，不知道教皇在说什么。
“月季花要开了……”
第1卷·白色王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