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墨索尼主教单膝跪在大殿的台阶前。
红衣主教的神袍下，白色的内衬已经完全湿透，黏在身上，墨索尼不敢抬头。
“你让我很失望，我亲爱的墨索尼。”教皇的声音依旧温和而清冷，回荡在大殿中，仿佛墨索尼犯下的只是一个很小的错误。
“请您责罚我，冕下。”墨索尼的头更低了些，额角滑下一滴汗珠，空气似乎都被抽走，低气压以教皇为中心发散。
墨索尼喉头滚动，身体颤抖着，他知道教皇此时已经暴怒。
“只是一个小小的夏勒戈尔国王。”教皇幽幽开口，“竟然会折损一整队圣殿骑士团成员，而你——”
教皇的声音冷了下来，如同即将降下神罚的天神：“你竟然会被那个北境的蛮荒小国赶回来，如此狼狈！”
墨索尼身体一抖，整个人匍匐着，他颤抖着以四肢着地的姿态爬上台阶，爬到教皇脚边，颤栗着轻吻教皇的鞋尖。
“冕下，求您……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冕下……”
“墨索尼啊……”教皇动了动身体，变相制止了墨索尼的动作，声音悲悯，但说出的话却让墨索尼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又置身于北境的寒冬，全身冰凉。
“我会重新选择一位红衣主教，墨索尼，这是对你失职的惩罚。”教皇冷漠地下达了裁决，“神责罚你离开圣梵希，在尘世中历练身心。”
“冕下……”墨索尼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教皇的裁决，他直起上身向前倾，想要触碰教皇的鞋。
“啊——”墨索尼惨叫一声，被一只脚踹下了台阶，狼狈滚落在地，额角磕出的血迹染红了半边脸，沿着脖颈沾湿红袍。
“克洛伊，让人送墨索尼先生下山。”教皇看着痛哭流涕的墨索尼，淡漠的金色眼瞳深处是隐藏的厌烦。
“是，冕下。”回答教皇的男人有着一头栗色的卷发，容貌英俊，高大健壮的身上躯被圣殿骑士的软甲包裹，白色罩袍上是银色金边的十字架图案。
看着墨索尼如同一条死狗一样被拖出大殿，血迹在纯白的大理石地砖上无比显眼，教皇靠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的脸显现出浓浓的疲倦。
“冕下，这次是我的过失。”克洛伊单膝跪在教皇面前，“我没想到……”
“不，我们都没有想到。”教皇看向克洛伊，“但是圣殿骑士团该整顿一下了，主不会希望他的神使是这样一群傲慢无用的家伙，不是吗？”
“是的，冕下。”克洛伊低头，“遵从您的旨意。”
“至于北境那边……”教皇手指点点扶手，“不用理会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神已经给我指引，我们会再次相遇……”
……
米亚河谷一战后，赫尔兰斯明显感受到盖束人的力不从心。
盖束彻底与神教决裂，圣殿骑士团全军覆没，盖束精兵全部折损在米亚边塞，甚至连国王都差点没逃出来。
现在的盖束，就是一匹快要瘦死的骆驼。
赫尔兰斯决定好心当一根稻草。
圣历657年的春天，经过一个冬日的休整，赫尔兰斯开始了他的侵略之旅。
夏勒戈尔和阿曼什的联盟军一路高歌猛进，沿着莱顿河一路向北，扣开了盖束的边境大门。
斯托拉克站在克索城的城墙上，看着城墙外黑压压的敌军。
他大脑空白，有些恍惚。
克索城是盖束王城周边最重要的一个关卡，要是克索城失守，那么就意味着敌军可以直入王城。
似乎一切都调转过来，他记得两年前，盖束的军队就是这样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带着军队攻打夏勒戈尔王城莫索。
领兵的是芬克多恩，他知道这个青年，雷诺佩斯的儿子，在父亲死后，他迅速成长起来。
他坚毅严肃的脸庞已经隐隐有了他父亲的影子，假以时日，他必定会成为第二个雷诺佩斯。
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替已经死掉的老对手感慨这些，毕竟看芬克多恩的眼神，似乎很想将他杀掉泄愤。
芬克多恩看着城墙上那道人影，那是盖束的国王，曾经害得夏勒戈尔差点灭国，他的父亲丧命的罪魁祸首。
他用力握紧手中的缰绳。
副官拍拍他的肩膀，他曾是雷诺佩斯的副官，现在他是芬克多恩的副官。
“冷静点，孩子。”副官看向芬克多恩，“这将会是一场很艰难的战斗。”
谁也不会知道，被逼入绝境的斯托拉克，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芬克多恩深深看了一眼担忧的副官，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现在很清醒理智。
他抽出佩剑，指向城墙上的斯托拉克。
战马扬起前蹄，高声嘶鸣，吹向战斗的号角。
“为了夏勒戈尔的荣耀——”芬克多恩高喊，眼眸中灼烧着熊熊烈火。
“进攻——”
看着城墙外奔袭而来的大军，斯托拉克大脑极其冷静。
他想，他从未这样冷静过。
他挥挥手，下达命令：“弓箭手，射击；投石机，准备。”
燃烧着焦油的箭矢密织成网，铺天盖地，不少士兵被射中，火焰瞬间蔓延全身，痛意难忍坠落下马，被后面冲上来的战马踩断了骨头。
投石机的巨石也被淋上焦油，巨大的火球如同陨石一样砸下，让人想起旧日神话中的灭世之灾。
神降下火刑，惩罚身负罪恶的世人，大地哀鸿遍野。
这个念头在芬克多恩脑海中闪过，他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意识集中。
此时盖束仅存的精英骑兵全部驻守在克索城，陛下交给他的任务是消耗盖束的其余力量。
至于精英骑兵，当然要交给正在奔波赶路的希尔金解决。
芬克多恩斩下一个敌军将领的头颅，帮副官当下砍来的一剑。
斯托拉克似乎也看出了芬克多恩的意图，按理来说，这样关键的时刻，那位狡猾的夏勒戈尔国王肯定会安排周全，可他没有看见那些身披黑甲，举着荆棘月季王旗的骑士们。
斯托拉克突然兴奋起来，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快，敌人的精英部队还没到。”斯托拉克的声音因为兴奋有些微微颤抖。
“趁现在，将他们一举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