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奇怪的药
“同桌，你这周还来吗”
听到这句话，时蕴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赶紧联系倪校长，批准出校后直奔青水疗养院。
再见到刘熙，本来就瘦的她比之前还要瘦些，看上去依旧没什么精神。但很开心有人能来看自己，毕竟这种地方规矩森严，连病人和病人的交流都要在监视下进行。
时蕴见识到了她的努力，又或许是天天呆在这里没事干的缘故，一周的功夫，书上的习题和参考书里的真题都已经完成了。正确率不算低，总分加起来可能有个五百分左右。
“我爸联系我了。”刘熙无奈的笑笑，低下了头：“我还以为他永远不会原谅我。”
“毕竟是你亲爸嘛。”
时蕴不知该说些什么，客套道：“再怎么样也是为你好，你安心待着，哪天他心软了一定会让你出来的。”
“希望如此吧。”
刘熙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看向前方，两手交错着抠指甲盖。以前她的手上总做着很漂亮的法式美甲，可现在光秃秃地连肉都露了出来，甲面很粗糙，应该是嘴啃的：“我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好好学习，希望他能早一点原谅我。”
“你爸爸是怎么说的？”
刘熙叹了口气，表情愈发落寞，抠指甲的频率越来越快，似乎陷入了某种焦虑的情绪，过了一会儿她才平复下来回答道：“她说让我好好在这儿待着，什么时候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再提出院的事儿。”
“咚咚-”
时蕴还想问问题，却被护士的敲门声打断，又是两片药，护士监督刘熙吃完后才离开。
看了眼表，现在已经中午一点了，不是饭前吃药吗？看着那药片似乎比之前大一些，形状也不太一样，估计伤胃才放到饭后吧。
“你有偏头痛、荨麻疹或者心血管疾病吗？”看护士走远，时蕴才敢发问。
刘熙摇了摇头，堂而皇之地把刚刚那两颗药递给时蕴：“和饭前吃的是两种药，有机会的话这个也查查吧。”
“噢噢好。”时蕴惊恐地点点头收好药，小声提醒道：“这里有摄像头啊，你不怕他们发现吗？”
“发现了才好，这都是证据。”刘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快回去吧，以后就不麻烦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
这是什么情况，时蕴还想问，她又兀自笑了起来：“为了等你今天都没有散步，不信你探头看看外面？”
于是时蕴打开窗户往外看，窗户是被铁栏杆封上的，得踮着脚尖用头抵着才能看见楼下。病人们像蚂蚁一样排成队，每个人的手都拉着前面人的衣服，走的非常缓慢，就像没动一样。
“我们每天的散步就是这样，大家轮流当排头，要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围着所在楼层走一圈，不能快也不能慢。医生说，这样可以代替冥想，让大家心态平和下来。”
“真的吗？”时蕴问。
“你觉得呢？”
这次回去之后，时蕴没有拖段嘉转交药物，而是亲自去找了翟老师。呈州大学就这点好，无论是否本校学生都能出入，做好登记就行。
再次见到翟老师，时蕴感觉到了一种异样，她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疲惫，丧失了对一切的斗志。
即使这样，见到时蕴来她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把人迎进了实验室：“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呀？学校放假了？”
看来高级中学的事儿闹得确实很大，连翟老师都知道了，时蕴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请假出来的，还得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
“能帮忙查一下这是什么药吗？”时蕴摊开手，递出了两粒药片。翟老师对他这样用手捏着把药拿来的行为很不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找了个干净的广口瓶，把药放了进去：“出结果了我再联系你。”
“好，谢谢您。”
之后翟老师又和他聊了钱智阳的事，并告诉时蕴以后都不用联系自己了。
“为什么？”时蕴不理解，自己头一天还和钱智阳说的好好的，告诉他自己会帮一切能帮上的忙，怎么翟老师的态度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我也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是我的学生。”翟老师的表情失望至极：“钱智阳说，研不研究都无所谓了，就这样也能批下来也能上市，他还是为了钱。”
意思很简单，钱智阳让时蕴帮忙其实单纯是为了白嫖研究成果，如果能做出效果更好的药物最好，如果做不出来，现在这样就行了。
反正对于那些躺在床上连植物人都不如的病人，能醒来能动已经是上天给他们最大的恩赐了，根本不需要管之后的生活质量。
“可使用高肌酶的大多是运动员啊，给他们使用不成熟的药物，不能完全对症，那和时氏违规私售高肌酶有什么区别？”
“我要退休了。”
翟老师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只通过这五个字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以后就是你们的时代了，既然说什么都没用，干脆不说了。”
“你也走吧，以后别来我这儿了。”
翟老师站起身，已经做好了送客的准备，时蕴不便多说什么，客套了几句转身离开。
他现在要去找钱智阳，他不可能由着钱智阳胡来。
还是那个实验室，时蕴打开大门，看到通往二楼的门开着，于是走了上去。钱智阳和之前一样，正坐在一个显微镜前观察着什么。
“你来了？”钱智阳没有回头，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但他能感觉到来的人是时蕴：“是翟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吗？”
“新药效果不够好，就算这样你也要坚持走审批吗？”时蕴问道：“你知道后果的对吧？他们能醒来，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不还有你吗？”钱智阳不痛不痒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你要是能研究出更有效的，咱们就用新的。”
“可我还在上学啊，每周出来一次都要请假的！都是老数据你让我怎么研究？怎么出成果？”
时蕴被他的态度激怒了，这人就是应莫涵的要求解时氏的燃眉之急而已，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病人的需求。
“那就算了呗，反正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样就又把压力交给了时蕴，仿佛结果的不完美与自己无关：“反正就一点，你不要太圣母，有办法就用，没办法的话能醒来就是他们最想要的结果了。”
这么说也没错，但时蕴真的不愿意事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花费了多少心血姑且不提，毁掉的那些人的人生才是最惨痛的代价。
转身离开时，钱智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三楼留给你了，有空就来。”
……
时蕴只能再次和倪校长谈判，以在百胜勇者俱乐部签订了合同为由，申请走读且不上晚自习。或许因为他的成绩单确实漂亮吧，倪校长没有拒绝，但要求他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必须按时参加月考和高考。
过了两天，时蕴又接到了翟老师的电话，说药物是复方磺胺甲恶挫分散片，普遍适用于各类炎症，和苯噻啶一样，都是处方药。
之后的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每天都活在日程里，白天上课，晚上去实验室推进新药研究，安排了对抗赛还得去比赛，仍旧每周一次去见刘熙。
2022年9月21日，月考的前一天，刘熙终于回到了学校。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她被辅导员安排换了间宿舍，单人单间，这是刘熙父亲要求的。再也没有人针对她，但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格格不入的怪物。
在疗养院待了一个多月，刘熙也想开了，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无所谓，只要自己心中坦荡，就不需要在意外界的看法。
时蕴也很高兴刘熙能回来，她是王妍的朋友，王妍又是段嘉的女朋友，四舍五入和自己也算朋友。
但是双休发生了一件事，再次刷新了自己对她的看法。
刘熙通过王妍，联系上了东隅市电视台，并在报警等待警方到达现场后，实名举报青水疗养院限制了患者的人身自由权和言论自由权，给患者违规服用有副作用的处方药、囚禁、殴打患者等。
同时她也拿出了证据，一个是夹在被掏空的教材里大把苯噻啶和复方磺胺甲恶挫片，另一个就是之前时蕴塞给她的针孔摄像头。
摄像头有录音功能，只有指甲盖大小，磁吸设置，平时被刘熙放置在床内侧的钢板床架里，有机会出去就放在皮带卡口内侧。她本来就瘦，穿病患服系皮带疗养院是允许的。
警方针对这起案件成立了专案调查组，马不停蹄地开始查证真实性。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让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联系青水疗养院，同时压下了东隅电视台的这条新闻，要求在一切查实后再做报导。
接下来的两天多时间里，刘熙请了假，多次前往警察局进行笔录。警方在三四天的时间里分析完了一个月的视频和录音，从中提取出共计三个多小时的有用素材。
那些素材有刘熙故意把药含在嘴里时被护士勒令咽下去的、有散步时其他患者的吐槽、也有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阵一阵的哀嚎、甚至还有某些患者家属来探病时聊到些医院的敏感话题后，被医生叫到走廊责骂的内容。
这些足以算作物证，接下来需要的就是实地考察了，警方找了一个刚刚毕业的警校学生a当卧底，拟造了假的经历，以严重双向情感障碍伴妄想障碍进入青水疗养院，住进了二号楼。
二十天后，a表示无法坚持，强烈要求出院。于是警方以家属的身份申请转院，将其从青水疗养院接走。
此时，a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和三个病友同住一个房间，有所谓的医生和护士全权管理她们的生活，每天有严格的作息时间表。
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两天一次的心理量表测试和三天一次的脑电波检查。a不敢装得太夸张，脑电波检查的是生理状况，可以明显看出一个人有无异常。
如果a在量表上写得太夸张，但脑电波检查无异常，那么很快就会被怀疑入院的目的。
所以她假装自己是因为和家人吵架被强行送来的，坚定表示自己没有双向情感障碍和妄想障碍，并且强烈要求出院。
可结果是，她竟然被确诊了精神分裂症，转到了一号楼。
转到一号楼之后，a更是过上了非人的生活。单人单间里，医生要求她每天六次服用药物，隔几天又会更换药物。
警方联系医院检查了a从青水疗养院带出来的药，其中包括□□、阿普挫仑、氟西汀、舍曲林、帕罗西汀、喹硫平和文拉法辛等，大多为镇静和抗抑郁的药物，除了喹硫平，其他药物对精神分裂症没有明显效果。
一次，a故意在散步时掉落了两枚药片，让疗养院发现自己偷藏药片的情况，之后她就被带到一间白房子里接受询问。
房子里只有两个板凳一张桌子，医生坐在桌边，a孤零零地坐在凳子上，灯光亮得刺眼，迫使整个人精神陷入恍惚，只能通过沉默来拒绝回答问题。
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医生见从她嘴里问不出任何东西，就又把她送到了一间名为“反省室”的地方。里面有个凳子，凳子旁放置着一架仪器，仪器长得像理发店的烫发机，呈半圆形悬在a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