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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临终关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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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熙的性格和小时候的经历脱不开关系,准确来说,是和五岁六岁那两年的经历密不可分。

    祖父一直在机关单位工作,官不算太大,但在整个整个呈州地区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父亲在他手下工作,仕途一路亨通,祖父对这个女婿勉强算器重。

    其实结婚后母亲和娘家来往不算密切,父亲和祖父也就在工作上说说话喝喝酒应酬应酬,不怎么亲厚的,一切的转机是在2008年的年末,祖父被诊断出胃癌,晚期。

    于是祖父病退了,在他的引荐下,父亲成功接替了他的位置。仅仅是接替,是试用,算不上板上钉钉。要想坐稳这个位置,父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祖父就是这条路上的拦路虎之一。

    “多带熙熙去爸那儿走动走动吧。”父亲对母亲说。

    这是一早就盘算好了的,祖父时日无多,要想讨得他欢心还得利用孙子辈打感情牌。

    “熙熙,答应爸爸一件事,你只要能让姥爷天天开开心心的,爸爸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凶你,你要啥给啥,咱们拉钩好不好?”

    那当然好啦,那时刘熙不到五岁,要啥给啥四个字是她那个阶段最喜欢的诺言,于是疯狂的点点头,伸出了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儿!”

    “好,谁变谁是小狗儿!”

    拉完勾,父亲伸出食指在她小巧精致的鼻梁上刮了一下,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不准告诉任何人呦!”

    “不告诉任何人!”

    于是刘熙被送到了姥姥姥爷家,那是一套好几百平的大别墅,在一个偌大的公园里,独门独栋,方圆几里再没有住宅,外围是一圈儿童游乐场。

    其实根本不需要和爸爸拉钩,她从小就喜欢去姥姥姥爷家玩,那一圈游乐场玩下来,从天亮到天黑,是幼儿园阶段的小朋友们最爱的生活。

    可哪知现实跟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她确实可以去游乐场,也确实天天和姥姥姥爷待在一起,但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姥爷需要频繁的吃药,他的房间里有个很漂亮的红木桌子,以前摆书摆画摆文房四宝,现在却摆着各种各样的药,大大小小的瓶子上写着又小又晦涩的文字。

    两年的时间里,刘熙的眼前总出现一滩一滩的血渍,它们在饭桌下、在纸巾里、在床铺上……在任何地方。每当出现这种这种情况,往往伴随着护工和姥姥的忙碌,一个接一个的电话,然后就是一大家人围在病床前。

    以上这些劳师动众的程序并没有随着时间而简化,反而一次比一次频繁,一次比一次隆重。

    姥爷原本是一米八的大个子,体重将近八十公斤。可得病以来日渐消瘦,瘦得头发光了,肉少了,五官越来越突出,只剩下一把骨头。

    即使动用了全呈州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姥爷的病情仍一天一天的恶化下去,到最后走不了动不了饭也吃不了,连家也待不住了,被送到一个临终关怀性质的养老院里。

    刘熙也不上幼儿园了,白天被姥姥带到养老院,陪着姥爷,晚上再回家,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有时也会因为待得太晚舍弃回家,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睡下。

    养老院里的氛围更加恐怖,姥爷一个人住着一个套房,除去一个全天护工外,还有两个分时间段轮流照顾的护工。

    每一次做检查、每一次化疗、每一次急救,凡需要离开病床的活动,护工们都会把床面从不带轮子的床上移到带轮子的床上,然后推着进电梯,推着换楼层,推着去任何要去的地方。

    这些都无所谓,刘熙最怕的是没日没夜的嚎叫声。只要出房间,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这里的老人们或“诶呦诶呦”或“嘶——啊”或学不来的各类嚎叫,他们总有些地方疼,吃了药也无能为力。

    在房间里才能换来片刻安宁,不是因为姥爷不疼,而是他性格所致的强忍耐性,疼也不说疼也不喊。即使疼得连胆汁都吐出来,即使满头大汗,他也只是服下大把大把的镇痛药蜷缩在床上。

    刘熙没想到自己是个如此情感丰富的人,她看着姥爷,哭得比一旁的姥姥还要伤心,她希望能把这些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这样姥爷就能舒服一点。

    不需要氛围也不需要别人引导,刘熙天生就能感受到别人的各种情绪。她盯着每一个来来去去给姥爷送礼探视的人,分析着他们悲伤表情下的真实情绪。

    她每天陪着姥爷,聊小时候的故事,无论是否有回应。她还会和护工一起帮姥爷翻身、擦洗身体、换尿袋、吸痰,只要任何可以让姥爷减少痛苦的行为,她都会努力去做。

    某一天,医生发现血管输不进血了,胃出血还在持续着,建议家属放弃治疗。经过两年的痛苦挣扎,姥爷终于告别了这个世界。

    最后时刻,刘熙紧紧握着姥爷骨节分明的手,泣不成声。其他的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姥爷很努力很努力的冲她笑了一下。

    当晚守灵,困得招不住了,她跪在垫子上,身体呈三角形在燃着长明灯的灵位和遗像前趴着睡着了。恍惚间看见姥爷回到从前健健康康的样子,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为她披了一件外套,小声说:“睡吧,好好休息。”

    半夜醒来,她的身上果然披着一件衣服,正是梦中姥爷为她披的那件,于是开心的喊起来:“我看见姥爷了!姥爷给我穿衣服!”

    “不要瞎说!”

    一旁的母亲呵斥她让她闭嘴,说衣服是自己给披的,困了到床上睡觉去,不要在灵位前大呼小叫,不礼貌。

    有什么不礼貌的?刘熙心想,自己陪伴了姥爷两年,见到母亲的次数还不比某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多。况且,最后签字放弃治疗的不就是她吗?

    于是刘熙在不困的情况下去睡觉了,不是守灵累,而是想着睡着就能做梦,梦中可以见到姥爷,然后问问姥爷衣服到底是谁披上的?

    三天后出殡,抱骨灰盒的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大舅。据说他一直在国外工作,不方便归国,如果不是请了丧假可能还回不来。

    那就一直别回来呀?刘熙在心里想:如果我能抱动我就自己抱,才轮不到你。

    她披麻戴孝跟着走了一路,那是一个大雪天,大人们的脚步太快了,总得走一走跑几步。母亲时不时的塞一堆黄色圆纸钱过来,让刘熙扬在雪里。

    记得起灵前有个瞻仰遗体的流程,那个所谓的大舅操持着,他随时哭随时停,非常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还安排众人的顺序,最后跟母亲说:孩子小别吓着,就别让她看了。

    “为什么不让我看?”

    刘熙一边问一边在心里想,姥爷去世前的两年里,比现在可怕的样子我都见过,为什么不让我看?

    灵前吵架是大忌,大舅面露不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让出路来随刘熙的便。

    于是刘熙就去看了,先看到一床绣着黄色图案的被子,被子下是几乎平整的身体,姥爷太瘦了,瘦的盖着被子都看不到什么了。

    工作人员再次掀开脸上的帕子,刘熙看到姥爷的鼻子耳朵嘴巴都被棉花堵上了,瘦得皮包骨头,高高隆起的颧骨像只猴子。

    看遗体时刘熙没哭,是后来母亲把她拉到一边后才开始哭的。她想到姥爷以前的样子,很帅,正气凛然,现在的样子很丑,丑得像只猴子。

    然后她又想到,以后可能连这张丑得像只猴子的脸也看不到了,莫名难过起来,又开始哭,哭得直打嗝。

    流程全部走完,离开殡仪馆时母亲说:“别回头。”

    “为什么?”

    “因为姥爷的魂还没走,你回头他就舍不得走了,会跟着你回家。”

    于是刘熙回过头朝后看,朝骨灰寄存处看。姥爷第一次来殡仪馆,刘熙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之后,浩浩荡荡数十号人去餐厅吃饭,用同一个盆子里的水洗手,用一个假模假样的刀刮了刮手。席间,大人们谈笑风生,两年的病痛不仅折磨着姥爷,也折磨着所有人,大家都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全程在哭的只有刘熙和姥姥。

    吃完饭,大家如鸟兽般散去,偌大的酒店包间里只剩下爸爸妈妈、姥姥和刘熙自己。

    爸爸对刘熙说:“乖,咱们回家吧。”

    “回姥爷家吗?”

    “傻孩子,当然是回自己家了。”

    “可是我刚刚听叔叔阿姨说,头七姥爷要回魂,我得回去守着。”

    “胡说什么呢,走了!”母亲简单粗暴地拽着刘熙离开酒店,打的回家。

    刘熙心想,妈妈孝顺吗?不孝顺的话她在灵前哭得还挺伤心的,孝顺的话她又能在饭桌上跟大舅说说笑笑,真是矛盾。

    “就是啊,你的承诺已经完成了,跟爸爸回家,爸爸也要兑现承诺啦。”刘熙觉得这句亲切的话比母亲那句胡说什么呢还要难听,自己想见姥爷,爸爸却跟自己谈承诺,有什么好谈的?

    后来除了逢年过节,爸爸再没主动让刘熙去过姥爷家。他坐稳了自己的位置,也兑现了诺言,对刘熙不打不骂,但也不常回家了。

    刘熙一天天长大,她觉得自己细腻的情感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她的想法别人难以理解,别人的行为她也无法接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她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抽烟喝酒逃课打架欺负同学都是故意的,她想用这样的方法在懦弱的人群里找到曾经的自己。

    找到了吗?她经常问自己,可是没有结果,因为她也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亦或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样的人。

    “人生下来都是有使命在身上的。”刘熙的手扶在段嘉的座包套上,说道:“我的使命,应该是当一个临终关怀师。”

    在看到鸵鸟的那一刻,花了十三年寻觅的东西终于被激活。原本没有梦想的她决定学医,毕业出来当一个临终关怀师,哪怕是个护工。

    让那些走到生命尽头的人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让他们知道自己被关心、被在乎,知道有人会真心为他们流泪,陪他们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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