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虚假大胃王
进店时，时蕴选择的是一个靠窗的四人座，相隔一桌就是最角落的位置，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儿坐在那里。
这家名叫“锅里锅气”的火锅店是去年才开张的，主打自助，但为了招揽顾客特意推出了“黑洞套餐”的大胃王挑战。
套餐里包含一个八寸的榴莲披萨、一条烤鱼、一只烤鸭和一碗两斤重的豚骨拉面。看上去不多，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完的。
黑洞套餐限时一个小时，一小时内吃完的挑战者不仅可以免单，还能得到两千元奖金和一小块金子制成的大胃王奖牌，吃不完按单价全额付款。
兰妮酱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虽然她很努力的夹住嗓子说话，但仍能听出有些沙哑。她靠墙坐着，对面坐着负责摄像和打光的人，桌上摆着个计时器，能通过直播的方式让大家看到她的进度。
段嘉回头看了一眼，自嘲着笑笑：“我的自律都是忍出来的，一想吃东西就看吃播，我还在纷享start上关注过她呢。”
“纷享start”是个很出名的社交网络平台，可以发博客发视频也可以直播，用户量很大，几乎人人都会下载，即使不分享自己的生活也会常看看别人的。
“我就不行，看着吃播更想吃东西。”
以时蕴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兰妮酱的脸，她左手抓着整张被卷起来的榴莲披萨，已经吃掉了大半，右手用筷子把拉面卷成了一团往嘴里塞，以这个速度要完成挑战非常容易。
“我手机上没下纷享，你打开看一下她的直播。”或许是长期研究健身的直觉，让时蕴觉得她的状态非常怪异。
段嘉打开软件，兰妮酱果然正在直播，但直播镜头中的她和现实中正在吃饭的样子判若两人。
正常情况下网红开直播都会开瘦脸磨皮大眼，但兰妮酱似乎没开，只开了滤镜显得皮肤状况还不错，镜头中的她似乎比现实中还要略圆润一些。
这是为什么？
时蕴再次把目光落在兰妮酱的脸上，两人相隔几米，看不清细节。但她莫名给人一种没精打采的苍老感，说话时故意很夹很阳光很有热情，但骨子里却透着一种疲惫，这是直播里看不出来的。
最奇怪的是她的身材，作为一个大胃王吃播，她很瘦很瘦，坐着看不出身高，但如果只有一米六的话，她的体重可能连四十公斤都没有。两腮深深的凹了下去但是颌骨很宽，像极了发腮的欧美男明星。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段嘉依旧是自律的，点的菌汤锅底，吃菜也只挑高蛋白不长肉的吃，连小料都不蘸。他喜欢吃火锅但是不能吃，优秀的代价就是从小放弃自己喜欢却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我怀疑她是催吐的。”时蕴放下了夹着虾滑的筷子，还剩三分之一的菜没吃完，但他已经没有胃口了：“她不仅催吐，而且可能有厌食症。”
“我去，何必呢。”
段嘉也被说得没有胃口，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这不又当又立嘛，吃都吃了还得吐出来，对身体的伤害多大啊。”
对啊，伤身体。时蕴毫不避讳的看着兰妮酱，她还在忘我的吃着，短短二十分钟过去，一桌菜就被吃得只剩一条烤鱼了。
时蕴又转过来看着段嘉：“如果是你，你吃了很多高热量的食物之后，为了缓解罪恶感也为了塑形，该怎么弥补呢？”
段嘉摇摇头：“我不会也不可能吃这么多的。”
“但如果真吃了这么多，我也绝对不会催吐。平时的燕麦粥里多加些蛋□□，多喝酵素茶，再配上高强度的训练很快就代谢掉了，何必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对啊，何必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一瞬间，时蕴感觉自己世界的天亮了，他看着段嘉的脸，迟迟说不出话。但是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了，之前的丧一扫而光，这一时刻，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
“……那个，我要走了，我现在立刻就得走。”
时蕴突然站起来，整个人晕眩了一下，如果不是手撑住了凳子可能真的会仰面摔下去，他拎起书包对段嘉说：“我把饭钱转给你，我要走了，你别管我。”
之后时蕴就踉踉跄跄的往店外走，此时是晚上八点多，天已经黑透了。走到店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兰妮酱，她还在笑着吃，时蕴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在了两三米外的停靠点，正准备过去，就见段嘉一把方向将自己的车停在了时蕴面前：“去哪儿，我送你。”
本来不想耽误段嘉的时间，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是车都停在了面前，再拒绝也不好。
目的地是呈州大学，虽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但翟老师是工作狂，在学校租了一个七十多平米的实验室，留出一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休息，不放寒暑假的情况很少回家。
“你还好吗？”
路上没什么行人，段嘉看着路发问，他觉得时蕴这样真的太反常了，生怕自己不跟着会出事。
“我很好特别好非常好。”
时蕴感觉自己就这么坐在车上，心率都要达到一百二了。他很少这么激动，但是此刻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真是我的福星。”
“嗯？”
时蕴从抱着的书包里掏出作业本和笔，写写画画了一阵，又打开网盘看以前的数据，心中大概有了底：“我的思维一直被禁锢住了。”
“从研制出高肌酶开始我就一直想办法弥补，希望能让副作用消失得以问世。后来郭美余的事情被曝光，我就一直在想怎么样能做出高肌酶的靶向药……”
“我真是蠢真是蠢，为什么一定要做靶向药，我既然能造出高肌酶改变序列，就能造出另一种完全无关但能重塑序列的药物啊对不对？”
时蕴侧过身看着段嘉：“你没听懂吗？就是你说的那些话，吃进去的东西已经吃进去了，吐出来对身体伤害太大，可以用其他方法代谢掉，我读研的时候就研究过这个项目！”
段嘉虽然还是没有听懂，但他放心了。
今天中午时氏集团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对外界公布了法人变更等相关问题，莫涵坐在了最中间的席位，坦然接受着记者的采访，继续表演着一个深情诚恳，被迫接手的未婚妻形象。
到了下一个红灯时，段嘉翻出了那条新闻，把手机递到了副驾驶。谁料时蕴只是简单浏览了一下就将手机放在了仪表盘上，靠着椅背，偏头看向车窗外的后视镜，过了很久才回话：“无所谓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不是不在意，而是与其在意这些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实，不如先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于是时蕴拨通了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电话，响铃两声后传来翟老师熟悉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哪位？”
“我是您的学生，我叫……”
时蕴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叫钟御宇。”
“噢。”
翟老师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敏感，她记得但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儿吗？”
时蕴已经在心里打好腹稿，想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回答道：“之前时老师给我写过信，留了您的电话号码和他的网盘密码，我才看到，说是很要紧的事情，方便我现在给您吗？”
“方便，我把位置编辑成短信发给你。”
“谢谢翟老师。”
电话刚挂没多久，短信就发了过来。时蕴看了一眼，正是翟老师租的实验室的准确位置，这个地方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多少个熬夜做实验的深夜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到达目的地，时蕴下了车让想让段嘉先回去，段嘉点点头没有异议，只说：“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他拿着时蕴的手机简单操作了一下，又从车窗递还过去：“我设置了快捷拨号，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长按拨号键2就能打给我，我从来不设静音。”
“谢啦~”时蕴笑着说：“有危险我就报警了，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
之后两人分别，时蕴从不需要面部识别的侧门进入学校，只做了简单的登记，路途遥远，于是又骑了一辆学校自备的共享单车开往实验室。
“咚咚咚-”
“进。”
得到许可，时蕴推开了实验室的门，时隔多年再次看见翟老师，她已经上了年纪。依旧是简单的长衣长裤，头发花白，早早戴上了老花镜，正坐在一个显微镜跟前记录着什么。
见到时蕴走进来，连看都没看一眼，说道：“先坐会儿啊，智阳等会儿就来。”
钱智阳也要来？
不知为何，听见这个名字，时蕴心里莫名慌乱。今天刚刚打过电话自己就来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到门口敲了敲门，不等回应就开门走了进来，果然是钱智阳，他和从前一样没规没矩。
“呦，不是不来吗？”钱智阳的笑容里有些阴阳怪气：“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们也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了，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
时蕴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干脆直奔主题：“你带电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