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蛇王
离比赛还有不到十分钟，时蕴在人群的簇拥中来到了拳击台。之前的连续两场胜利让他在百胜勇者有了不小的名气，不是因为连胜难，而是自己表现出了超乎以往的实力。
很快蛇王也来了，这是两人的第一场比赛，却没想过他会在以后多次出现在和自己交手的赛场上。
时蕴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人瘦且高，不像打拳的。皮肤也很白皙，不同于段嘉健康的白，蛇王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灰白。脖子很粗，眼球突出，眼周是深深的黑眼圈，像得了甲亢一样。
比赛开始，蛇王直勾勾盯人的眼神让时蕴很不舒服，他不急于进攻，似乎在摸索对手的套路。在打拳这件事上时蕴属于急性子，就算不能一击制敌也要尽量多得分，于是在第一回合过半时展开了自己的攻势。
蛇王并不禁打，每一下被动格挡后都会依靠惯性后退，给人一种每一拳都有可能被ko的错觉。第一回合结束，时蕴10:8领先。
走下拳击台，接过泰哥递来的水，小口喝了一些把盖子拧好放在一边的座椅上。没有见到段嘉，时蕴朝看台望了一周，还是没有看见他，心底涌起了一丝失落。
“你注意一点。”泰哥表情有些复杂：“节奏不太对，小心反扑。”
反扑？时蕴并不觉得，蛇王就像一个草包，进攻打不出伤害，防守又不够彻底，只要按照赛程打完自己稳赢。
第二回合和第一回合的情况差不多，两人你来我往，但时蕴一直压制着他，这一回合结束，两人以10:7结束战斗。
第三回合也差不多，就当时蕴以练手的心态应对这场比赛时，两人之间的天平慢慢朝着另一个方向倾斜了。
第四回合是一个转折点，哨声一响，时蕴便继续开始积极进攻。蛇王却一改前三个回合的状态，动作突然变得灵活起来。
这种灵活不仅仅体现在格挡上，更多的是他的进攻。在时蕴一个下勾拳意图打在他下巴上时，他竟然没有单纯滑步后退，亦或用手挡，而是一肘撞在时蕴的手腕上，以极快的速度对头部发动进攻。
一拳又一拳，力道不算很大但也足以打懵一个人。时蕴很久没有上赛场了，应对竟有些生疏，只能抱着头往后躲，直至怼在中立柱上，等待裁判将两人分开。
本以为这只是个意外，谁知在三分钟的比赛中，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四次。时蕴根本不敢动手，他只要动手就是在给蛇王进攻的机会，只能不断逃窜。
第四回合就这样在戏剧性的转折中结束了，时蕴以8:10输了本次比赛的第一次，发懵的走下拳击台，口中泛起血腥味，浑身又疼又累又重，脚都有些抬不起来了。泰哥在一旁递毛巾送水，口中说着风凉话：“就说了节奏不对。”
时蕴不是怕挨打，而是不想输，更不愿接受自己被一个看上去病恹恹的不像打拳的人击败。
他含了一大口水在嘴里漱口，吐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尽力冲刷掉那股糊嗓子的血腥味。段嘉不在，时蕴有一种没来由的心慌，不停的问泰哥自己该怎么办。
“他靠别人的进攻来回击，你可以试试不进攻。”
这听上去就是一个馊主意，不进攻意味着不得分，蛇王一米九的个子，动作又灵活，他随便几个小刺拳就能快速赢下这场比赛。
想是这么想，时蕴还是乖乖照泰哥的话去做了。比赛开始，他刻意拉开和蛇王的距离，控制在蛇王直拳和摆拳都打不到的地方。
一开始这个策略还是有一点点效果的，谁知回合还没过半，时蕴就再一次掉入了蛇王的另一个圈套。
蛇王之所以能做到看似弱却保持不败战绩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善于伪装，他很少在前几个回合打出优势，优势意味着更容易被人以此找到弱点，所以他还有一个特点，善于拉扯。
时蕴发现这一点已经是第五回合了，面对个高腿长的蛇王，自己连单纯的躲闪都变得力不从心，久守必失，蛇王的距离感简直一流。
每当时蕴向后撤时他都不急于进攻，当退无可退左右滑步换方位时又会突然进攻，这种进攻不同于前几回合的被动进攻，这是一种主动的，侵略式的，难以躲避的进攻。
蛇王的节奏感极好，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这一招用得贼溜。时蕴发现自己一旦被激怒，转而发起进攻时，就会再次进入第四回合蒙着头挨打的死循环。
又是一个在煎熬中度过的三分钟，第五回合结束后，时蕴疲惫得连下场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回合两人的比分依旧是8:10
这样毫无招架之力的落后意味着惨败，自己不是蛇王，没能力在后面的时间里再次扭转乾坤。虽然再赢一局就意味着自己胜利了，但时蕴依旧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看来这次要输得很难看了。
有些渴想喝水，可泰哥正坐在观众席和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聊天，笑得合不拢嘴，根本没有功夫管自己。
这一刻，时蕴萌生了放弃的冲动，不仅仅是毫无骨气的认输，而是想办法弄到三十万，永久的告别拳击台。
记得以前学散打就是这样，和朋友打几场对抗，发现自己总输，又不愿意挨打，干脆连这个爱好都放弃了。上辈子活成那样，现在还要继续吗？
要不打完这一场吧，至少不会被人当做懦夫。
“给。”
就在时蕴准备蹲下身去拿教练座椅底下的水时，一瓶拧开的水递到了自己跟前，抓着瓶身的白皙手指属于段嘉。
“不喝吗？”
见时蕴没有反应，段嘉把水硬塞进他手里，又拿起一瓶拧开来喝，看了一眼比分，不禁笑出声来：“不会吧，你被这货打得这么狼狈？”
“吨吨吨-”
段嘉一口气喝光了瓶中的水，将塑料瓶拧成一团，重重扔进铁质垃圾桶里，发出“咔-”的一声：“干他丫的！”
他看着时蕴：“这货个高腿距窄，重心不稳，我怎么扛你的你就怎么弄他。”
休息时间到了，时蕴回过神，刚刚这一分钟好像在梦境里一样，泰哥谈笑的脸不真实，段嘉递来的水不真实，就连他说的话也像陷入耳鸣一样不真实。
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走上拳击台，与他相对而立的蛇王依旧用突出的眼神死死盯住自己的动作，时蕴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放弃了抵抗，连基本的防守都忘记了，毫无征兆的挨了两拳。
“你怎么了？上啊！”
段嘉站在围绳外，难以置信的看着时蕴像丧失了抵抗能力一样被动挨打，急得不住拍打拳击台的边缘：“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还好吗？不行就算了，我带你去医院……”
喊叫声淹没在观众席的叫好声中，蛇王又接连拿下两个有效得分。但不知为何，时蕴感觉自己突然清醒过来了，那种活在耳鸣般梦境里的感觉突然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变得空阔而安静，只剩下了面前的蛇王。
蛇王还在不断发起进攻，时蕴却不躲了，只用手臂格挡，格挡时注意着他每一次进攻后的手臂动作。
慢慢的，时蕴好像从蛇王的进攻里找到了一些规律，感觉他的速度和灵活性也没那么强了，每一次出手都成了意料之中。
脑海中又出现了段嘉扔瓶子时喊的那一句：干他丫的！
对！干他丫的！
时蕴的全部精力随着这四个字调动起来，浑身血液开始沸腾。在蛇王又一次出拳进攻时，他猛地抬起左臂，利用大臂和小臂的合力夹住了蛇王的右肘。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将背垫在蛇王身前，用尽浑身力气将他向上狠狠抛向空中，重重摔在地上。
“咚！”
巨响过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时蕴无法确定蛇王是哪里先着的地，但他确实爬不起来了，睁着巨大的、凸出的、不甘的眼睛，努力的想要起身，只要撑到这一回合结束就赢了。
“1、2、3……8、9！”
这场比赛在台下嘈杂的欢呼声中落下了帷幕，蛇王放弃了挣扎，瘫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天空，似乎难以接受自己在最后一个回合被ko的事实。时蕴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但那种一闪而过的放弃拳击的想法又不复存在了。
他又感觉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人，做能做好的事，对做不好的事勇于放弃，与莫涵的休战又何尝不是一种放弃？这不是拳击应该有的精神，更不是做人该有的观念。
“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跟我说，我带你去医院。”
段嘉不失时机的出现让时蕴的阴霾再次一扫而光，他转头看他，目光悠远而意味深长：“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我以为你不需要我。”
段嘉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时蕴该有的状态，故意调笑：“是不是我不在一边没有安全感啊？你放心，以后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会在。”
“不用了。”
时蕴心中冒起一种没来由的火气，快速穿好衣服就要离开俱乐部，段嘉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跟在后面：“别呀，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不来的，我在校门口等你没等到，泰哥发短信说你已经去了。我想着今天的事儿得有个了结嘛就想着跟昭昭一起回家，和爸妈吃顿饭好好谈谈什么的，你别不理我呀！”
段嘉将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我一直跟泰哥聊着呢，爸妈家离这可近了，他说你打的顺利的时候我就想着不来了，后来又说不行了，我饭都没吃完开着车就……”
“你快点毕业吧。”
时蕴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话没说完憋在嘴里的段嘉：“毕业了考个教练证。”
段嘉不明白时蕴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迅速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