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纸中境2
白昼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捉起被子的边角将自己裹了进去。
滚石发的手机也是经典的黑色，外观看上去和其他智能机无二，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里面内置的软件了。
夜谈的图标以黑色做底，上面是简约的篝火图标，颇有在野外围着篝火彻夜相谈的氛围感。
点开图标，加载界面上黑底白字写着一段话。
【你好，这里是夜行世界。】
夜行，这个词倒是很贴切。
白昼进入夜谈，尝试用中文名注册几次，都被系统提示存在重名用户，她又试了几回，最后用英文和数字拼凑一番才注册成功。
据小王说，这app只有注册镖师资格的人才能使用。以这样的重名率来看，如今镖师的队伍可以说十分庞大了。
进入首页，白昼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明确而坚实的念头：进入滚石以后，这个庞大的新世界终于在她面前掀起了盖布的一角。
无疑，这个面向镖师的软件不仅设计完善，而且呈现出生机勃勃的发展势头。布局的确与微博很是相似，不同的是在内容生产之外，也延伸出了装备售卖、异鬼图鉴等等其他模板。
白昼有些眼花缭乱，从哪里开始看起？没有犹豫太久，她点开了首页的热搜板块。
【神秘女孩加入滚石】【滚石、夜烛】【姚远说需要保镖】【弩到底有多好用】……
白昼满头问号，这热搜也就三十个词条，竟然有六七条都和服务站事件有关。她皱着脸挑上几个相关词条看了看，对着屏幕露出疑惑而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姚远一个镖师，怎么还有粉丝啊？
……他是不是想出道？
白昼又看了几条针对服务站事件的新闻评论，大多数评论都在针对夜烛和滚石的关系发表意见，至于异鬼是人还是怪物，根本无人在意，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镖局用了某些手段把猜测的声音压下来了。
她心觉实在无趣，琢磨着还是换点别的看吧。刚想去翻翻异鬼图鉴，手指却停了下来。
心念一动，在搜索栏敲下“傅雪如”三个大字。
【很抱歉，没有找到您搜索的内容。】
白昼望着搜索界面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过了好一会，她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她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果然，在这样的新新世界里，已经无人在意旧世界的人了，更何况是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物。所有人都在向前跑，去遗忘、去杀戮，制造胜利、舔舐伤口，没有人再回头看。
日子就像碾过大地的车轮，从未停下脚步。在这样的世界里，芸芸众生不过是扬起的一粒尘，飞起、落下、最后湮没在土地的尘埃里。
母亲，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不是吗？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这几天白昼过得悠闲，训练娱乐两不误，逐渐如鱼得水起来。方磊和老刘则忙得团团转，滚石内部，有关上个任务的研讨会就不知道开了多少轮，更不用提还得和夜烛讨论新任务。
有了手机之后，白昼日常生活不仅方便不少，也多了许多乐趣。
在定好这次任务的人选之后，滚石和夜烛将大伙拉了个群，夜烛的“网友”十分活泼，时不时在群里发些段子推文之类的有趣玩意。虽然白昼不爱说话，但看得也十分开心。
出发的时间定在清晨五点，预计第二天上午抵达目的地。这回滚石派出足有十六名镖师，分了两辆货车出行，每辆都被各类装备器械装得满满当当。
滚石提前半小时就在碰头地点等候。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晨时微有北风，把行道树的枝叶吹得哗哗响。一行人窝在车里，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白昼则望着窗外发呆。
“看什么呢。”老刘坐在副驾，白昼就坐在他后排，他心情躁动闲不住，又怕吵醒一旁酣睡的小王，就压低声音跟白昼搭话。
白昼指着窗外，也用气声回他：“刘叔你瞧，现在还有麻雀。”
路旁的花圃里，几只棕色小麻雀抱着团取暖，一动也不动的，像毛绒玩具。
老刘也跟她一并看着这些小麻雀，小声回答：“嗯，云舟比乡下暖和点，麻雀冬天也熬得住。”
随着一声高亢的鸣笛，一辆暗红色货车驶入视野。抱团的麻雀受惊而起，向天空四散奔逃。
“啊，几点了？”小王也被惊醒，睡眼懵懂地问了一句，没等人回答，头一歪，又睡了。
“人到了。”方磊坐在主驾，摇下车窗往外看，将丝丝凉意灌入车厢。
夜烛的人似乎很兴奋，车还没停下，就有几个兴冲冲地伸出头往他们这看。白昼只对姚远有些印象，其他的都有些眼生。
方磊也开了发动机，随着车身一阵嗡鸣，他打开对讲机说：“别停了，你们直接带路吧，出发。”
那头滋啦啦的电流声划过，听起来吵得快把车顶都掀了，白昼竖起耳朵，听见几个年轻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是方磊吧，是方磊吧，磊哥我爱你！”
“怎么没看见白昼？”
“这次有机会合影留念吗？”
她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
“行，那你们跟我们走吧。”人声嘈杂中，一个男声带着笑意说。白昼认得，这是姚远。
长途汽车总是让人困倦，一路奔驰，除了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外，白昼几乎都在睡觉。她时睡时醒，再次睁眼时方磊和老刘已经交了三趟班，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两辆车都已经跟随夜烛驶到小县城门口，此时正好在过安检。趁刘叔跟守卫交接，白昼也观察起来。
关口是玄关似的两道铁门，两边有几盏灯被电线吊着，在风中摇摇晃晃，照出暖黄色的光。这小县城也跟云舟一样，支起了鸟笼似的铁丝网用来防护，应该是有许多居民常住。
看来这就是他们在梅县附近的落脚点了。
“醒啦？”老刘收起工作证，恰好看见白昼在往外瞧，“醒了就待会再睡，马上就到了，招待所有床，睡着舒服点。”
她收回好奇宝宝的目光，冲老刘一笑：“好啊。”
安检时守卫打开车门探查了情况，大伙都醒了，此时气氛也活络，就聊起天来。
据老刘说，这是梅县周边的七里镇，距离梅县也就两个多小时车程。当年七里镇本不如梅县，但“黑洞”事件中梅县受创严重，地形闭塞的七里镇反倒顽强生存下来，发展成今天的模样。
“你们知道为啥这里叫七里镇么，就是因为当年这儿的人出去得走个七里路，慢慢的就都这样叫了。”老刘回忆过去，声音都深沉起来，字句融入茫茫夜色。
“七里是多少米啊？”
“三千多米吧。”
老刘带着过来人的笑意感慨：“现在路修好了，开个三千米很快，当时山路可都是靠村里人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时代不同喽。”
“到了，下车吧。”对讲机那头姚远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夜谈”，滚石的两辆车都跟随夜烛停在了招待所附近的停车场。
白昼下车拿了行李就四处张望，这附近街道布局规整，看起来与一般县城并无什么不同，道旁大多是刚盖了没几年的平房，刚过完年不久，许多人家屋檐下的灯笼都还高高挂着。
此时夜已深，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睡了，偶尔还有鸡鸣狗吠，颇有乡村意趣。
招待所的老板十分热情，大半夜的在门口迎接不说，还叫上了两名店员帮他们拖行李。
一切都很好，除了这招待所规模实在有点小，毕竟七里镇不如云舟繁华，除了人流本身就少不说，如今也没什么人旅游，大部分招待所也只供一些镖师和赶路人落脚。
方磊在前台登记后，对着人群扬了扬手上的房卡，高声说：“今晚上就随便歇个脚，条件还不错，热水和暖气都有。俩人一间房，自己组队，组好了来我这拿房卡吧。”
虽说许多人都对白昼充满好奇，但和陌生人一起住，多少是有些尴尬的。这里也没几个女生和白昼相熟，她也不知该找谁，就在大堂沙发上等着，期间甚至有人问她能不能和她合影，被她拒绝了。
过了好一会，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个女生在大堂踟蹰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跟前问：“你好，请问你选好房了吗？”
她像是高中生的年纪，长得十分可爱，但脸色透着不健康的白皙，刘海有一绺挑染成亮眼的桃红色，倒是和她相配。
虽然有些面生，但白昼还是认出了她。
是服务站的那个女生，当时她和姚远一桌，连看都不敢看白昼一眼。
白昼看她现在依然眼神飘忽，一副胆小又怕生的模样，好笑中又不自觉地带了些老母亲的怜惜。她冲女生一笑，以作安慰：“没有，咱们组队吧？”
女生露出羞涩又惊喜的笑容，向她伸出手：“好啊，我叫鹊羽。”
白昼同她握手：“你好，我是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