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想要你死（是的）
藏在林府深处, 昏暗的小破院在滂沱暴雨中显得越发破旧，昏黄的火烛摇曳在窗纸上，倒映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影。女子朝旁侧了侧，只见那肚子高高隆起, 已然怀了身孕, 且即将临盆。
“这死丫头, 打探消息而已, 怎的这般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薛悦捧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眼底藏着焦虑之色。
旁边立着的婆子低垂着头, 不敢言语。
许是着急了, 薛悦绞紧了手中的丝帕, 恨声道：“也不知晓情况如何了？林清之最好便是再也醒不过来，死人才不会挡了我的道！”
闪电掠过天际，照亮了此时薛悦狰狞的嘴脸，却也让她瞧见大门倒塌之时林清之冰冷冷的桃花眼。
心跳停止，血液凝固, 薛悦瞪大着眼睛看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人。
门外轰隆一声，雷鸣声响起, 惊得房内二人哆嗦了身子。闪电雷鸣停歇，只余下暴雨声噼里啪啦作响，房内再次陷入宁静，昏黄的烛火摇摇曳曳，却始终没有熄灭。
“清之哥哥……”薛悦强压着心底的不安, 僵着嘴角朝林清之露出一个笑, 只可惜她现下太过恐惧，笑更似哭。
林清之没有言语，他动了动手示意陆鸣松开手, 身子徒然没有支持点，林清之晃了晃，顿了顿稳住身子后，才慢悠悠地往前走。
往日里清凌凌的桃花眼似一潭死水，死死地盯着眼前大着肚子的女子，薛悦脸上血色迅速褪去。
她颤着牙，红了眼眶，试图唤起男人心中的怜悯，瑟缩地朝眼前危险的男子道：“清之哥哥，你醒了？”
“悦儿还以为你……你……悦儿被困在这里已许久了……悦儿甚是想念你……”
说到最后，薛悦话语越来越急，她看着眼前不言不语的男子，心底的恐惧达到巅峰。
“清之哥哥……我们的孩儿快要出生了……你瞧……啊！”
一只苍白冷冰冰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窒息感从心头涌上来，瞳孔放大，脸色惨白，她使劲拍打着脖颈处的大手。
不时有“嗬，嗬”之声在房内响起，婆子瘫倒在地惊惧地看着眼前一幕，陆鸣皱着浓眉站在原地并不言语。
林清之看着眼前挣扎狼狈的薛悦，突地笑了起来，笑声不带一丝喜意：“孩儿？这不是野种吗？”
“你们，一起死，如何？”
“你该死！你，该死！我送你走，如何？”沙哑破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薛悦眼眸赤红恐惧地看着脸色淡漠的男子。
“欺骗了我可曾开心？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林清之该死，可是你呢？你真恶心，你更该死！我想亲手把你弄死……”
苍白的大手被锋利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渗出几滴小小的血珠，林清之表情未变。
“你……二……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至林清之耳边，桃花眼越加黝黑，指尖的力道越发大。
曾经楚楚可人的小脸此刻已变得红紫，眼睛开始泛白，大张着嘴宛若一条死鱼，而高高隆起的肚子两侧垂着两条无力晃荡的小手。
瘫倒在地的婆子浑身颤着，她哆嗦着手指向地上开始蔓延的血水，颤道：“血……好多血……”
陆鸣眉头狠狠一皱，看着已陷入癫狂的林清之，无力一叹，终是上前把住林清之僵硬苍白的大手，沉声道：“三少爷，她快要死了！流产了……好多血……”
许是被好多血这几个字眼惊到了，一脸狰狞的林清之顿了顿手，他往下瞧，鲜红的血色倒映在黑漆漆的桃花眼里，他颤了手指，没了束缚的薛悦一下子倒在小榻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那血色从她裙摆下蔓延。
林清之忽的抱着头跑了出去，陆鸣一惊，忙跟上，直至瞧见那道背影蹲在墙角时，才松了一口气。
他走过去，男子紧紧环抱住自己去，披散着的墨发瞧不清面容，只能依稀瞧见男子通红眼眶以及挂在眼角的泪珠。
“三少爷，那薛悦该如何处置？”
预料之中没有回应，陆鸣皱紧了眉，耳边还响起房内女子凄惨的叫声，深深地看了一眼哆嗦着身子缩在墙角的林清之后，转身往回走。
在他离去后，有一道破碎沙哑带着哭腔的呢喃声响起。
“菀菀……我还是没有下手……我本来要掐死她的……可是我没有……我……我没有心软的……我只是……只是看见了好多血……那时候的你应该也很疼吧……”
“她险些害了你……还有我们的孩儿……我好怕失去你们啊！”
“要是没了你们，我该怎么办……”
……
小榻上的薛悦喘着粗气，小脸惨白，正捧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失声痛叫。陆鸣冷着一张脸，踢了踢那瘫倒在地上的婆子一脚，冷声道：“你可会接生？”
婆子被陆鸣冰冷的目光一刺，抖着身子道：“会……我会……只是要备一些热水……产房已备好……”
虽林府几位女主人都不待见薛悦，但念及她即将生产，又是孕育林府血脉，再是不喜也为她备好了产房，故而此刻最是需要热水。
“好，你快去查看情况！”言罢，陆鸣走了出去寻找热水。
暴雨依旧下着，破旧的杂院里不时传出女子的惨叫声，缩在墙角的林清之却充耳不闻，白色的中衣渗了水，湿了一片，他更是不在意。
他只在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两只小崽崽的小名，小木剑还轻轻地戳着指尖未愈合的伤口，血珠再次渗出，再加之他眉心处鲜红的伤口，在黑暗的雨帘下仿若疯子。
“团团圆圆，爹爹会给你们报仇的……爹爹很爱很爱你们的……你们原谅爹爹，可好？”
没有回应，只有倾盆的大雨，还有天际偶尔闪过的雷光以及雷鸣声。
而此时的将军府内，两只崽崽皱了皱小眉头，直往娘亲温暖的怀抱里钻，夏菀菀也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软乎乎的小身子。这个暴雨夜里，她们在将军府，睡得很好很好，很温暖，很舒服，也很幸福！
……
将将寅时，洗刷了整个京城的暴雨开始停歇，房内的惨叫声也消失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天际闪过的雷光，一时间静谧无比，初春的寒意浸入心脏，凉得人一抽一抽的。
林清之指尖的伤口早已被小木剑戳得血肉模糊，血色还将他的白色中衣染红了。
本是毫无情绪黑漆漆的桃花眼在听得房内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叫声后，冷光一闪而过，黝黑的瞳孔直直地盯着那已染了血的小木剑。
突地，林清之起了身，因着蹲着的时间久了，起来后身子还晃了晃，他极力稳住后，摇摇晃晃地朝房内走去。
婆子正在收拾混乱的产房，薛悦则早已昏了过去，而在不远处正躺着一个被白色干净的布巾包住的小婴儿。
小家伙还太小，小身子通红通红的，小眼睛还睁不开，只在哼哼唧唧似是在抱怨。
林清之脸色苍白，嘴唇眉心渗着血，他黑漆漆的桃花眼看着眼前毫无抵抗力的小家伙，眼里没有一丝光亮。
滴着血的小木剑被苍白的大手缓缓提起，不甚锋利的剑尖直指小婴儿幼嫩的皮肤，只要林清之稍微使劲一戳，便能让小家伙痛哭出声，而小木剑也会再次染上血色。
戳啊！怎的不戳了？他是仇人的孩子，为何下不去手？你的孩儿险些被他们害死，你为何心软？戳他！
林清之闭了闭眼，天际突地传来一声雷鸣，门口处也同时传来一声惊呼声：“三少爷！”
小木剑从指尖脱落，林清之怔愣地看着掉落在地上染着血的小木剑。陆鸣松了口气，忙走上前，将刚刚出生的小家伙抱走，递给了哆嗦在一旁的婆子。
待他转过身来，便见着呆立着的林清之，心底一酸，他不是聪慧之人，只能凭借着主子的只字片语推测出这个孩儿并不是林府血脉，而主子的亲生孩儿却已经离开林府去了外祖家中，只是他未曾料到主子会被刺激得这般癫狂，竟想……
他走上前，拾起躺在地上的小木剑，却是被林清之一把抢走，带着哭腔的嗓音在陆鸣耳边响起。
“我……还是下不去手……你知晓吗？这不是我的孩儿……我的两个宝贝正在将军府呢！还有菀菀……她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却被这个女人冒领了……她该死啊！她给怀着孕的菀菀下药……我差点就失去我的菀菀和我的孩儿了……”
“可是……可是，我也好蠢啊！为什么呢？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欺骗！为什么不去查一查呢？”
“她该死啊！我……跟菀菀和离了……菀菀不要我了……我的孩儿也不要我了……”
林清之无措地捏紧手中的香囊与小木剑，满脸泪水，桃花眼赤红，眉心处的伤口崩裂，鲜血渗出，蜿蜒的血迹爬到了他高挺的鼻尖，继而滴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清狗已疯，有事烧香-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