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１９
随着警方对袁阁等人调查的展开，流言渐渐在剧组散播开来，各类小道消息冉冉不绝，越传越离谱。
一众主创倒是对这些事儿闭口不提，像什么都没听到过一样的照常工作，连那几人的名字都成了禁忌一样。
陈导找了朋友来帮忙，又招了新助理，总算是没那么焦头烂额。
新的副导演有点胖，看起来很和善，过来拍的第一场，正好是姜桇和裴跃的戏。
他和他们一一握了手，从他们彩排开始就在旁边看着。
这几天拍的都是他们学生时代的戏，借了大学的场地，也招了学生当群演，最好在这两天就把所有相关镜头拍完。
姜桇有个骑自行车带脚受伤了的裴跃的镜头，但她很少骑车。开拍之前，怕等下摔到裴跃，她就自己先练练。
她试着往前骑，没人看着她，姜桇骑着骑着就跑远了，转了几道弯之后，发现已经看不见剧组的人了，于是她又往回骑。
结果，她迷路了。
姜桇在陌生的林荫道上停下车，身上什么都没带，有些迷茫。
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格子裙的女孩儿，推着小黄车站在绿色的树下，远远看过去，跟经过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正当她打算找人问问路的时候，有人朝她跑来，嘴里还喊着，“学姐，等等。”
姜桇环顾一周，貌似这声学姐是在叫她？
男生跑到她面前，边喘气边问，“学姐好。”
姜桇指指自己，叫我？
男生仿佛刚从球场下来，一只手还抱着球，大汗淋漓的。
他脸上泛着红，点点头，对她说，“．．．你有东西掉了。”
他伸出手，掌心是一条银色的手链。
姜桇不用看自己的手腕就知道不是她的，因为她今天身上没戴任何饰品，“这不是我的。”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男孩子直接收了回去。
他也没走，在她面前，好像还有话要说。
“学姐．．．那什么．．”他挠挠头，憨憨的笑了下，“我能加下你微信吗？”
闻言姜桇想跟他解释下她不是他们学校的，再婉拒一下。
结果还没等她说点什么，穿着球衣的男大学生身后就传来了几声车铃。
姜桇循声看去，“裴跃？”
小学弟惊恐地回过头，看见了单脚撑地的裴跃，眼神有些危险。他察觉到什么，僵硬的问了句，“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还没等她说话，后面的裴跃就似真似假的插了句，“配不上？”
他气场太过强大，哪怕是玩笑都有些瘆人，学弟在他们中间来回扫了一眼，连忙说，“配得上，特别配。”
然后匆匆跑了。
裴跃被他逗乐了，边笑边单脚划着车到她身边，“学姐，迷路了？”
“．．．”姜桇假装没听到，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就这么大点地，只有你能跑丢了。”
姜桇有点生气，不想理他，转身去骑自己的车。
两个人一起在宽阔的路上骑车，身上还是造型师特意给他们俩搭的情侣装，正好某栋教学楼下课，有学生鱼贯而出，他们停住让人流先走，惹得一众学生往他们这边看，更有甚者，在远处偷偷拿了手机出来拍视频。
刚骑车的时候还好，有树荫和风，是她还能忍受的热。
现在在一个没有遮挡的空地停下来，头顶的太阳毫无怜悯的打在她的皮肤上，晒得她的脸通红。
姜桇用手挡阳光的时候，头顶突然被盖上一个帽子，宽宽松松的，眼底跟着投下一片阴影。他的手很大，五指张开，好像能包住她的头盖骨，姜桇感觉到那只手还在她的头顶按了一下。
她侧头看去，正好和他的视线撞上，裴跃刚要收回的手一顿，笑了，又拍拍她的头。
夏日和少年总是相配的，他一笑，姜桇仿佛看见了他十八岁的样子。
她忍不住问，“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受欢迎。”
“那自然是．．”他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眼路过她身边刻意大声说话的学弟们，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没有学姐受欢迎的。”
“．．．”
大部队很快散去，他在旁边说，“走了，学姐。”
姜桇看他先行一步的背影，总觉得这人得拿这个打趣她一整天。她在心底叹口气，跟了上去。
大家看他们回来了，都松了口气，紧锣密鼓开始拍戏。
姜桇没有想到后座带个人，车把手的方向这么难掌控，这场戏近景还好说，她只用假装骑车就可以了，远景要拍两个人全身，是不可能假骑的。
她歪歪扭扭的往前骑，还骑不快，越慢越不好走直线，裴跃坐在后面没有任何安全感。
眼看着前面是个下坡，她有些许害怕，一个急停，他用力抓了下座板才没有直接撞到她背上，头跟着惯性轻轻靠了下。
新来的导演今天是第一场戏，不想出任何差错，他跑过去，跟他们说，“要不就直接滑下这个坡吧，就拍这一个远景就成了，快一点反而还更好骑。”
姜桇闭闭眼，一咬牙，“好吧。”
跟随摄像头准备就绪，她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人说，“抓紧我。”
语气在裴跃听来，跟要英勇就义一样沉重。他额角跳了跳，犹豫了下，扶住了她的腰。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姜桇跟短跑运动员一样往下坡冲去。
滑下去的时候，她跟不上轮子滚动的速度，停住脚让车自己往下划，她集中精力掌着方向盘，全身的血液都在往手上流。
已经快到平缓路段了，有只猫从一边的草丛中蹿出来，飞快地往路中跑，姜桇被突然出现的生物吓到，生怕撞到，她一急刹，把手往右侧打，车失去平衡，往右倒去。
裴跃及时用胳膊撑了下地面，没让车彻底砸下来。
导演紧张兮兮的跑过来，“没事儿吧你俩。”
姜桇先站起来了，伸手又把裴跃拉起来，瞅到他胳膊肘那里被地面擦破了，直接捏着他的手腕，把他的胳膊转到眼前。
裴跃也跟着看了眼，顺手把上面的沾了点血的灰拍了拍，“没事儿。”
相比之下，姜桇才是真的啥事儿没有。
草草结束了这几个镜头，姜桇又接着拍了几个单人画面，等导演喊卡，她看裴跃在那边检查刚拍的画面，突然想到上次她腿被玻璃划破，裴跃买的碘伏和创口贴还有很多放在她车上，就跑去后面停车场拿。
她翻到之后，急匆匆往外走，在转角处差点撞到人。
看见来人是裴跃，姜桇二话不说就拉他上了房车，“正好碰见你了，顺便来擦个药吧。”
等把他按到小沙发上，姜桇撕开一根新的棉签往他胳膊肘上戳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问他，“你怎么也过来了？”
刚刚余光扫到她又往片场外跑，裴跃不太放心，便跟了上来。
他把胳膊放她手里任她摆弄，另一只手懒懒地撑着头，应着她的话，“这不是怕学姐又走丢了么。”
她下手重了点，他皮肤裸露的小伤口被刺了一下。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对她叫学姐了，姜桇收了棉签，对着他的伤口吹了口气，好像非常随意的问了一嘴，“你很在意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他的耳朵里无限放大。
半天没回应，姜桇抬头看了他一眼。
裴跃冷不丁和她对视，收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掩饰道，“在意什么。”
她撕开一个创口贴，“我怎么知道你在在意什么。”
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呼吸声好像越来越清晰，她莫名紧张，仍假装自然的帮他贴上创口贴。
她手指的温度入侵他心脏，在上面滚烫的行走，激起一片涟漪。
沉默之际，门口传来短促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模糊不清的暧昧氛围。
姜桇起身去开门，顺便把手里攥得皱成一团的碎纸扔进了垃圾桶。
背对他的时候，憋着的一口气疏了出来。姜桇开门看见是场记小元，就没让她进来。
见她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几个字，姜桇先开口多问了几句，“怎么了？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小元忙摇头，“没有没有。”
最近袁阁他们的事儿闹得很大，后台都不管用了，小元听说是因为他得罪了姜桇，她才知道姜桇可能背景真的很硬，想起前段时间的姜桇在山里走丢的事儿，她怕被记恨，过来跟她道歉。
终于下定了决心，小元往后退了半步，双手十分虔诚的交叉放在肚脐上，对她鞠了一躬，“姜老师，之前山里的事儿真的对不起，我开玩笑开过头了，害您当时走失了，然后一直也没好好跟您道个歉，真的不好意思，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本来当时姜桇也没觉得是她的错，毕竟是自己跑进去的，事情过去也有段时间了，姜桇拍拍她的胳膊，“不怪你的。”
小元依旧很客气，“谢谢姜老师。”
说完又看见自己手上的台本，便多问了句，“哦对了，您有看见裴老师吗？导演找他。”
姜桇点点头，“我跟他说一声，你先过去吧，我们马上来。”
迟疑了一秒，小元还是答了声好。
两人回片场的路上，刻意忽略了刚刚的话题，聊起了别的。久违的回到校园，姜桇想起了很多大学时候的事情，跟他说自己和室友深夜在艺术楼赶作业、冬日午后在草坪看书、饭点去食堂抢座位、在操场看帅气的小哥哥投篮等等。
她的大学过得简单又充实，每次想起，都很温暖。
虽然裴跃本来也不太爱说自己的事儿，但这一路好像比之前更沉默了些，只是听着，并不接话，完全没有跟她分享大学生活的意思。
他们一到片场附近，导演就把裴跃叫走了，姜桇站在阴凉处，眯了眯眼，看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