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黄昏已经被推远了，只在天边剩了一点晚霞。
地下停车场里还算空旷，他把车停好，姜桇把完成的图打包传送到自己的手机之后跟着下了车。
姜桇向他走了几步，问他，“你饿不饿？我请你吃晚饭吧？”
“我——”
“哔——哔——”
在安静的空间里，鸣笛的噪音让人非常不适。
两个人停住脚步，往声音来源的地方看过去。
晏双知从一辆揽胜上下来，车门摔得一响，姜桇突然想，如果他的怒气能具象化的话，他的鼻孔此刻应该呼呼的冒着烟。
被声音吵到的裴跃皱了皱眉，看向他说，“你怎么还在这？”
晏双知本想跟他对骂，但见他身边还有人，就忍了下去，懒得跟他计较，他看姜桇有些眼熟，一秒变脸，十分做作的惊讶道，“你是不是我前几天在黄昏里见过的那个妹妹？”
说着晏双知就激动的朝姜桇伸出了手，想要和她认识认识。
裴跃直接挡在前面，“我看你像我好几天没打了的那个智障。”
“．．．”
晏双知忍无可忍，也顾不上周围还有人，脱口而出，“裴跃你什么毛病，你现在没人管了是吧？！可以无法无天的是吧？！天天跟你嬉皮笑脸的，你是不是不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了！”
“．．．”
裴跃面无表情的抹了把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无语的看着他。
晏双知吼完，心里舒服了不少，刚刚在女孩子面前丢掉的面子好像回来了一点，他清了清喉咙，趁裴跃没动，继续跟姜桇打招呼，“你好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姓晏，名双知，举世无双的双，才高知深的知。”
姜桇朝他点头，“我是姜桇。”
听到最近一直被念叨的名字，晏双知此时是真的有些许惊喜，“你就是姜桇？”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油然而生。
说着晏双知就要掏出名片来了。
裴跃，“．．．”
最后晏双知用他丰富的社交经验成功的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吃上了晚饭。
大家都饿了，没走太远，就在酒店隔壁找了间不错的餐厅，还是上回姜桇和陈瑜喜吃饭的那家。
裴跃本来是想让姜桇先回去的，奈何她确实也饿了，又熬不住晏双知的盛情，也就还是来了。
晏双知把菜单扔给裴跃，想趁他点菜的时候跟姜桇说说话。
结果这厮——
裴跃把又厚又大的菜单放到他和姜桇中间，一边翻给她看，另一边单手在手机上点单。
裴跃把晏双知当空气，侧头问姜桇，“你想吃什么？”
其实菜单姜桇已经看过一遍了，所以就直接说了几道上次吃过觉得还不错的菜。
裴跃又加了几道，又问说，“香菜吃吗？”
姜桇点头，“吃。”
“蒜？”
“不讨厌。”
“想吃冰淇淋吗？”
“不想。”
“嗯。”
点完甜品，裴跃提交了订单。
坐他们两个对面的晏双知幽怨的盯着裴跃。
过了一会儿，裴跃的手机“叮”的进来了一条消息。
他顺手点开：
【晏：我想吃冰淇淋！！！！！！！】
“．．．”
手机还在不停地震。
【晏：你不知道我看见巧克力冰淇淋走不动道吗】
【晏：他们家最有名的就是巧克力冰淇淋了！！！】
【晏：渣男！！！】
裴跃直接把手机盖到了桌子上，任凭他震个不停。
姜桇注意到了，“有人给你发消息诶。”
裴跃，“哦，广告群。”
晏双知：．．．．你大爷的。
．．．
本来上回晏双知找裴跃问姜桇的事情也只是随便聊聊，这回仔细一瞧，他觉得这姑娘还真挺漂亮的，是那种很有路人缘的漂亮。
所以他在饭桌上直接问她，“姜老师下半年有什么安排吗？”
确实有几个本子，但是姜桇还没决定要不要接，所以她也直说了，“暂时没有。”
晏双知拍掌笑道，“这不巧了吗，我们公司下半年有部戏，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过来演个角色，男主差不多定了，女主女二都还没决定。”
有点突然，姜桇一时犹豫着，没接话。
裴跃轻飘飘的插了句，跟晏双知说，“你能不能别总抢你家制片的活儿干？”
一点就通的人精晏双知忙和姜桇说，“是是是，你也不用现在答应我，我改天让我们家制片给你发剧本，你先看看。”
这当然没问题，姜桇点点头，说好。
晏双知想起来那天姜桇好像帮非一说话来着，忍不住又问，“姜老师是非一的粉丝吧？”
姜桇，“嗯。”大概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不又巧了吗，非一也签在我公司。”晏双知边说还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看了裴跃一眼，忍住笑说，“下次你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裴跃，我谢谢你。
非一在姜桇耳朵里就是自带爆炸效果的烟花，听见就能开心。于是她也笑笑，“真的吗？”
“当然了！”
“见不见的倒是无所谓，”姜桇的粉心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但我能问问其他的吗？”
晏双知憋笑憋得腮帮子疼，他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她瞬间对手中的食物失去了兴趣，放下筷子，双手合十，问道，“他最近在写新文吗？这么久没有动静，不会因为这部戏反响太差然后就此封笔吧？”
“最近写没写我不知道，但是你放心，封笔是不太可能的，他在我这的合约还没完呢。”
“哦哦，那就行。”
晏双知，“问完了？”
姜桇插起一个小番茄，“嗯嗯。”
这让晏双知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他真人帅不帅、老不老、好不好、代笔传言是不是真的，或者他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
姜桇不假思索的回，“当然帅啊，28哪里老？人肯定很好，代笔当然是假的，”说到最后，她顿了一下，“有没有女朋友我确实不知道。”
说完姜桇觉得两个人的眼神都飘到了她身上。
气氛稍显古怪，但晏双知很快就调侃说，“看不出来，你对他的．．．滤镜这么重呢，万一以后他公开了，结果是个又肥又丑的老宅男怎么办。”
姜桇佯装犹豫，跟他开玩笑，“唉，那就只能脱粉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可以提前做做心理准备了。”晏双知的眼神止不住的往裴跃那里瞟，坏心眼的说，“诶，裴裴，你知不知道非一有没有女朋友啊？来解答一下我们姜老师的疑惑呗。”
裴跃，“．．．”
姜桇，“其实我对这个也不是很好奇。”
晏双知摩挲着下巴，“看来你不是他的女友粉。”
“他还有女友粉？”她作为十年老粉，确实有些疑惑，一个鲜少公开个人信息，且常年写些血腥场面的编剧，怎么会有女友粉？
晏双知被她真诚的发问逗笑了，然后跟她聊起来，“本来是没有，但是吧，前段时间，有个女明星采访的时候提到说见过非一，说他挺帅的，还特别有才华，可能因为是粉丝，所以说得神乎其神，传了一段时间，他大概也有了一点女友粉。”
“这样啊。”
一直在被两个人八卦的主角就坐在他们中间，只想用叉子缝住某人说个不停的嘴。
看起来，她还真的不太关心非一的感情史，晏双知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非一的？”
他用了“喜欢”这两个字。
姜桇觉得没什么，但是坐在一边的裴跃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热。
“很早了，高中的时候，偶然在杂志上看见了他写的文，就喜欢上了。”
“缘分真奇妙。”晏双知意有所指，半开玩笑，“说不定啊，你们哪天真的见面，发现这个人，诶，他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似懂非懂，有些懵。
裴跃嘴角抽搐了一下。
最后姜桇想去结账，结果发现裴跃下单的时候就已经付过钱了，只好作罢。
送走了晏双知，他们两个转身往酒店走。
包厢里的空凋温度比较低，出来之后反而觉得温度正好。
走了一段，姜桇才说，“你朋友人挺好的。”
裴跃垂眼，“是吗？”
不知道是对“朋友”还是“挺好”哪个词存疑。
她笑了笑，“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算吗？
自从被认识了十几年的好朋友背叛之后，友情在裴跃这里的定义被模糊了，更何况晏双知和他认识时的目的本就不单纯，关系里夹杂着利益，让人分不清真心假意。
他不确定，没回答。
姜桇也没深究，看见了远处的灯光和月亮，想起来非一曾经写过的场景，跟他说，“你说我们和非一会不会见过同样的一片景色？”
月亮掉下来，碎成孤零零的微光，想让每一个人看见。
她感受到凉凉的空气，“就像现在一样。”
裴跃跟着她看向远处细碎的光。
“不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冰冷。
没有人能和任何人看见同一片景色，没有人能真正知道任何人眼里看见的到底是怎样的景色。
姜桇笑了，“这种时候，你好像非一哦，他之前也这样回复过别人的评论。”
裴跃浑身一滞。
她没注意，继续跟他说，“可是万一呢？万一在无数假设里，我们偏偏就是看见了同样的世界呢？”
他没说话，姜桇侧过头来看他。
裴跃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你干嘛天天在我面前提他？”
姜桇愣了一下，“你不也是非一的粉丝吗？”她以为这叫同好之间的交流。
裴跃：“我有说过吗？”
姜桇睁大了眼，“你不是？”
“不是。”
“．．．”
“一个躲在暗处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
姜桇对他的非一滤镜在今晚碎了。
她不可置信的撇下他往前走了几步，裴跃落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他想，在无数假设里，比起看见同样的世界，能看见你的可能性才是万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