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被迫知道了男人的名字，江川绝望地预料到接下来的江上生活应该都会避不开这个任性的小公子了。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让她瞎好心，这下好了，离开北业才几个时辰，她的行程就被暴露了，要是有嘴碎的人多说几句，江家和皇家，不仅知道她的目的地，还知道她桃花运不绝，路上带了个艳色小公子。说不定还会被传成她悔婚背着皇家私相授受，带了个外室出游。
江川越想越心凉，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不知是不是被她难看的脸色逗笑，夏溪看好戏般轻声笑：“不过是知道个名字，江川你怎么怂？”
江川提不起力气继续和他斗嘴，没好气地回道：“你昨晚不就说过了，我就是这么怂。”
夏溪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你且放宽心，知道我的名字不会害你。”
江川有点生气，但看着这张稚嫩的脸又实在发不了大火，只能冷了声线：“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处境？”
这话不知哪里触了小少爷的禁忌，他冷眼看了江川一眼：“你的处境？花天酒地？红颜风流？”
江川一愣，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她是半路出家，但江川可不是个好人。有关江川的“风流伟绩”，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听得够多了。
明明有个家世显赫听说长得也很漂亮的未婚夫郎，却偏偏收不了心，虽然碍于家规和皇家脸面，不敢将人带回家，但一直以来悄悄玩的事迹几乎是北业皆知。若不是江家有不得纳侍的规定，早在景王小公子进门前，江二小姐就该侍夫成群了。这位叫夏溪的小公子，长相娇俏，性子活泼，被江川看中也在预料之中。
不知江川到底怎么欺辱人家了，不能给人名分，又骗了他，也不怪这人这么生气。只是这位少年果真是不知世事，明明江川名声不好，却还是落了她的圈套，所以甜言蜜语就是容易让人失去警惕。
这样想着，江川又同情起这人来了。这小少爷不过十几岁，看上去家境也不错，理应待字闺中家里给找个好人家，偏偏被江二小姐骗了，孤身一人追到船上，又晕船又被人欺负，穿越来的江川还不认识他，从这少爷的角度看，江川果然渣。
可是她一个穿越人士，并不打算帮原身背锅，更不想把自己未来的生活搞乱。
江川默了会儿，折中想了个办法：“夏小公子，我们商量个事？”
夏溪的气还没消，但少年心性还是掩不住好奇，他撇眼看江川，努力稳住了声音里的疑惑：“什么事？”
江川掰着手指跟他算：“你看吧，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可我现在改邪归正了，我这次也真不是逃婚出来的，就是大家都不相信我，天天听别人念我也烦了，这才出来散心。你知道我马上就要和景王公子成婚了吧，我们江家不能纳侍，我也不打算违家规，所以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想法，咱们也是不可能的。”
夏溪挑眉点点头：“嗯，不可能。”
江川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奇怪，但她此时难得文思涌泉，不敢偏心想其他的，怕断了思绪一会儿接不上了，赶紧继续道：“我也没骗你，我真的要去酒阳给景王公子买东西。按说咱们孤男寡女一艘船，真的很不合适。但你毕竟是因为我才离开家，我把你一人扔了也不妥。你在酒阳有没有亲戚？”
夏溪摇摇头：“没有。”
江川可惜地叹口气，马上又提起了精神：“没有也没关系。我知道酒阳有专门的送客人，这船上的三天我护着你，把你送到酒阳交给送客人，让他们送你回北业。你看行不行？”
夏溪轻哼：“你护着我？你不是要避嫌吗？”
江川早就想好怎么回他了：“没错，所以咱们在船上姐弟相称。你看吧，你长得好，万一有人对你起不轨心了怎么办？我好歹是个女人，总能护着你点。”
虽然还是避不开和这位小少爷有牵连，至少比先前她脑子里的糟糕预想好得多，江川满眼期盼地望着夏溪。
夏溪沉吟半晌，摩挲着手指不作声。
江川不好催促他，就怕又惹火了这位小少爷，到时候怎么麻烦他怎么做。
等了一会儿，大概是看够了江川忐忑的模样，夏溪终于好心弯了弯眼：“那你就先送我去酒阳吧。”
若不是江川也曾是个打肚皮官司的社畜，应该就被他忽悠过去了。江川眨眨眼：“那…姐弟相称的事…？回北业…？”
夏溪大发善心地点点头：“叫你江姐姐是吧？可以。”
他不肯应下江川要送他回北业的话，这时江川也不敢再逼。不回就不回吧，至少酒阳离京都那么远，别说江川了，江家是谁估计也没人知道，先把船上这危险的时间度过，之后的再谈也没事。
这比刚才那乱七八糟的一堆事好多了，江川也没料到这位脾气不好的小公子这么好说话，差点得意忘形想调侃两句，幸好理智回来得快，她赶紧拍拍自己的嘴。
夏溪看着她的动作莫名：“你这是做什么呢？”
“高兴！”江川反应极快，桃花眼一眯，笑得十分无害：“夏公子长得这么好看，谁不羡慕我身边跟着个漂亮的弟弟啊。”
夏溪靠着船舷坐下，没好气地冷哼：“是羡慕弟弟呢还是羡慕漂亮呢？”
性子阴晴不定的小公子这回倒是没翻脸，撅了嘴嘟了脸，侧脸娇俏美丽，心思坚定的江川都忍不住心里赞叹：别的不说，原来的江川挑人长相的眼光倒是真的不错，可惜这话是个雷，回什么都会炸，江川只能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夏溪约莫也看出了江川的打算，没有揭穿她，只浅浅一笑，句句扎心：“你这次若不是因为酒醉壮胆，恐怕也不会和侍郎家的小姐吵起来吧。”
江川笑容僵住。
夏溪撑着侧脸看向江中：“我是真觉得奇怪。你既然这么喜欢玩，为什么不敢明明白白告诉你母亲，你自去玩你的，也不必害了别人。”
江川觉得他话里有话，却又品不出个意思，只是想着这毕竟是个受害者，这才回道：“告诉了我娘，就不害人了吗？”
“至少你的未婚夫郎不会受你的流言迫害。”夏溪笑着回头道：“而且你若是告诉你母亲了，她肯定会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出江家，你没钱还残了，想去勾搭谁家男子，人家也不愿意了。”
语罢他还笑意盈盈地接了一句：“这样不就少了一个祸害吗？”
江川听得脊背发凉汗毛倒立，美人含笑嘴里的的话却这么毒，真真让江川见识了什么叫蛇蝎美人，偏偏她的理智告诉她，夏溪说得是对的，若她不是江川，她也觉得原来的江二小姐就该得个这样的下场。
她脑子转了转，点头附和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改邪归正了。”
再次听到这话，夏溪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江川觉得别的事好商量能拖一拖，这个必须马上说清楚，赶紧正了神色：“夏公子，实不相瞒，这次我闯了祸，听了太多的苦口婆心。容颜易老，善心不变。他们看中我什么呢？不过是我的家世，那些都不是我的，没有娘和大姐，我恐怕只能去睡大街了。”
夏溪赞同地点点头：“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
“……”江川让他一堵，差点忘了后面要说的话：“我娘和我爹，大姐和姐夫，他们也只有彼此，恩恩爱爱，日子和和美美，我看了很羡慕。”
“你是怕你娘收走你手上的钱让你连买个点心哄人都没办法吧？”
她说一句，夏溪怼她一句，直把江川准备的一肚子衷肠搅了个干净，下一句是什么再也想不起来了。
夏溪还觉得不够，没再听见江川说话，他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不说了？”
江川重重吐出一口气：“总之，我去酒阳玩一玩，就要回北业安心准备迎娶我的夫郎了。”
夏溪好笑地看她一眼：“迎娶？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怎么就确定人家还要嫁给你呢？”
这话问住了江川，她迟疑地看着夏溪：“…不是已经定了日子吗？”
“那又如何？”夏溪扬眉：“夫家是皇家，别说定了日子，就是拜了堂，悔婚就悔婚，你还敢去闹吗？”
话虽霸道，却是在理。
江川一下沉寂了。
她不耐听人念叨，也不想替原身背锅，这才急匆匆收拾了行囊出来散心，还自认很委屈地准备勉强接受这门亲事，但其实，被原来的江川这么伤心，景王公子真的还愿意嫁吗？
想了想她又觉得奇怪，要是景王公子真的不嫁了，对她来讲也没什么损失啊！她和那位公子别说见面了，连个名字都不认识。而且这种皇家下嫁的公子，骄纵难伺候，又没有感情基础，只要不是她江家提出来要退婚，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好事啊！
江川心里想着，情绪都明媚起来了，但面上却还是得做出一副惋惜不舍之意：“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劣根性吧，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嫁我。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把他当做是我的夫郎。”
江川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出色的演技点赞，谁知唯一的观众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哼，你想得挺美。皇家退婚，你江家又没有过错，从此还你自由？我要是景王公子，这种不划算的事我为什么要做？”
被人揭穿了拙劣的演出，江川有点尴尬，却还是理直气壮：“那我要是真的花心不改，他嫁给我不是更亏吗？”
夏溪惊奇地看着她：“真的花心不改？好像你现在不花心了一样。”
江川这才察觉出自己话里的失误，马上改口：“虽然还没有看到结果，但我在改了！”
夏溪看着她柔柔媚媚轻笑：“改了？江川，你若真的改了，便不会面对我这么久都不生气了。”
小少爷脾气戳人，美貌不容置疑，眉眼微垂间的羽扇轻颤，端得是艳花盛放，颜彩泼墨美不似真，直把江川看得嘴一结巴，话到齿尖一个音都冒不出来。
一见她这样，夏溪立刻冷了脸：“狗改不了吃屎！你还等着景王退婚？退婚了怎么样？退婚了来娶我吗？”
被人劈头盖脸这样骂，江川也难免脸上愠怒，也怪自己心智不坚定，见到漂亮的人心软。她教养好，说不出更难听的说，只站起身不再有笑脸：“你这个脾气，就算我被退婚了，我也不会娶你。你说得对，我是看见好看的人就喜欢，但你长得好也没用，我以前若是知道你是这个脾气，你就是天仙，我也懒得看你。”
小少爷大概从没被人这样说过，细细的脖颈都红了，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看着江川。
江川后知后觉这样的话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有些过了，却又觉得就该给他一点教训，当即也不说话。
好半晌夏溪红着眼冷笑：“方才还说在船上护着我，我真是猪油蒙心，居然还会信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