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四境
“嘉凛姐姐~”
“嘉凛姐姐~醒醒~”
熟悉又空灵的声音由远而近，我睁开眼，看见了嘉茵
她一身粉衣服小小的一团，煞是可爱
“你看看嘉翎哥哥也来了哦”嘉茵身后是穿着一身白衣服的宋嘉翎，他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身板不大，却已经有大伯的风度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我揉了揉眼睛，好似刚刚睡醒
“嘉凛姐姐~你忘啦~今天是你和嘉翎哥哥的生辰呀”
生辰？我有些迷茫
“是呀是呀，大家都在厅堂等你啦~快走快走”嘉茵说着就拉起我的右手，向厅堂跑去
“嘉茵你慢点！嘉凛妹妹别摔了！”宋嘉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望去，看见他一向从容的面上竟然出现了几丝慌忙
“嘉凛妹妹等等我”宋嘉翎跟上了我们，并拉住我的左手，小小的手心被塞入一颗温热的物件。
我慢了下来，看向手心，是我最爱的梨酥糖
再抬头看向宋嘉翎，他却不见了
一回头，宋嘉翎正和宋嘉茵在厅堂门口等我
“嘉凛姐姐快来”宋嘉茵在门口招呼着我进去
我迈入厅堂，我看见爹爹手上还提着一整包珍味楼的梨酥糖，娘亲打着团扇望着我笑
我看见娘亲身后的小双，还从手里变出了一朵迎春花，夏儿手上拿着最时兴的糖人冲我挥舞
我又看见连一向严肃的大伯，这一次都是捋着胡须笑着看着我，他的眼里充满了慈爱，宋嘉翎站在大伯身边，脸上是害羞的笑
三叔叔穿着探花郎的衣裳抱着嘉茵，三婶站在三叔边上，三婶最是温淑端庄，他们的脸上也是和煦的笑容
我好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可是我不是一直在这种温暖下么……记忆突然有些混乱
“嘉凛儿，祖母抱……”那熟悉的有些过分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祖母……”我一时之间忍不住哭意，眼泪汪汪地冲过去抱着了祖母
“我的小嘉凛儿怎么哭了，你们谁欺负嘉凛儿了”祖母慈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接着，她温暖的大手便抚上了我的头发，“我们家嘉凛儿最乖了，谁欺负你了，祖母给你讨说法~”
“祖母……嘉凛儿……想你”我窝在祖母怀里，哽咽地说道
“瞧瞧，我们嘉凛儿都七岁了，还喜欢哭鼻子呢……等到时候及笄了，祖母可不得担心坏了。”
“好啦，不哭啦，今个儿是你和你嘉翎哥哥的生辰，大日子！”祖母拉着我，“你看看你爹爹一下朝就把你最喜欢的梨酥糖带回来了，整个霜降院谁不知道我们嘉凛儿最喜欢吃梨酥糖了呀~”
娘亲走了上来，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水，将我抱到怀里，爹爹将梨酥糖拆开，喂了一小颗到了我的嘴里
“怎么样？”爹爹问道
甜意在我的嘴里蔓延，我感觉好似整个人都开心了不少“嗯……甜，好吃”我说完便把头埋入娘亲的脖间
过完了七岁生辰，我好久没有出霜降院的院门，这一日实在闲来无事，我偷偷想从侧门溜出去
侧门门口有一棵粗壮的老桑树，自我记事起，这棵树便一直矗立在这里
我成功从侧门偷偷溜了出来，夏日炎炎，我不自禁站到树荫底下，心血来潮，往老桑树上望去
一个白衣少年正坐在树干上，他的嘴里叼了一根树叶，腰上还别了一把折扇。
“喂，你是谁？”我站在树底下问道
那白衣少年只是侧着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你从哪儿来啊？”见他不回我，我又问了一次
“我从天上来。”那白衣少年终于回了我一句
“那你要去哪里啊？”我又问道
“我哪儿也不去。”他依旧淡淡的回道
“你为什么坐在我家树上啊？”我还是仰着头问着他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直接转身跳下了老桑树，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会轻功？”我惊喜地看着他
“嗯……会一点吧”他低下头看着我
“你好厉害啊！你可不可以做我哥哥保护我啊！”我崇拜地望着他
“保护你可以，但是……我不做你的哥哥”白衣少年有些傲气地仰起头
他转身离去，我赶忙在他身后喊着：“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那白衣少年忽的回了头，他冲我扬了扬头，脸上挂着恍如阳光般的笑容“我叫姜厌。”
“姜厌……”我待在原地，喃喃地念道他的名字。
自七岁那年我遇到姜厌后，十年来，我从未再见过他，我如今已经十七了，虽然早就过了及笄之年，不过爹爹娘亲都没有催着我嫁人
而宋嘉翎已经成了上京有名的才子，而今日更是他的殿试之日，全家人都期盼着他能在殿试上一展风采，延续我宋氏荣光。
而嘉茵现如今虽然才十四岁，但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嘉茵自小由名师指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人人都说我宋氏一族乃上京文官世族之首
“嘉凛姐姐，”嘉茵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他见我又在对着画独自怅惘，“你怎么还在对着这个没有脸的白衣少年神思啊。”
我看着手上的画，自小时候见过姜厌，我本以为还能和他见很多次，可是却没想到后来竟然一次都没有再见过，只得凭记忆画出他的模样，可是记忆中姜厌的模样已然模糊，只有那一身白衣胜雪挥之不去。
“嘉凛妹妹……啊，嘉茵也在啊”这时候宋嘉翎却突然走进了霜降院,他没想到嘉茵也在，止住了本来想和说的话头。
“对啦！我本来正想告诉嘉凛姐姐你~嘉翎哥哥已经殿试完回来了，我来的时候正好看着他往霜降院赶呢”嘉茵说完还捂着嘴笑
她看见宋嘉翎一副变扭的模样，赶忙说道，“好吧好吧，那我先走了……对了！嘉凛姐姐，你还记得从前祖母跟我们讲的伏羲女娲的故事吗”宋嘉茵一边笑着，一边小跑出了门口，临走前还不忘冲我眨了一下眼，那眼里满是调笑。
见宋嘉茵走了，宋嘉翎这才好似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脸上却有莫名的几丝绯红，“嘉凛妹妹，明日是上元节，街上很好玩，你去吗？”
“嘉翎哥哥……”我看着一身靛青色衣裳的宋嘉翎，话到嘴边却变了一副模样，“嘉翎哥哥，你怎么开始穿靛青色衣裳了……”
“啊？我不是从小一直穿的靛青色吗？”宋嘉翎有些不解的看向我
我沉默了许久，“嘉翎哥哥明日也去看灯会吗？”
宋嘉翎点点头，“今年放榜正好与上元节在同一天，陛下说明日会亲自到长安门城口放榜，并且出三个谜语，答对者，可得一件宝物，至于宝物到底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嘉凛妹妹？”宋嘉翎见我迟迟没有开口，便迟疑的又问了问我。
“嘉翎哥哥，明天去看灯会的人会很多吗？”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应该会很多吧，不过嘉凛妹妹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看着宋嘉翎一副文弱的身子，却待着十成十的坚定看着我，不知为何，脑海里却浮现出他对我嗤之以鼻的模样……可是他不是从来对我疼爱有加的吗……
我最终点了点头，与宋嘉翎相约次日酉时，一同出府看花灯
他眼里的喜悦快要漫出来了，我心下突然却生出几分惘然
和我一同看花灯，会让你这么开心吗……
‘做妾而已’
什么‘妾’……为什么，我的头，忽然好疼……
嘉翎哥哥……
不对，这不是我在喊……是谁！是谁在喊嘉翎哥哥……
“嘉翎哥哥……”我喃喃地念道，痛苦才减轻了不少
“嘉凛，”娘亲忽然走入房内，她这十年好像都没什么变化，还是和我七岁时那般的容貌，对我也一直是温柔有加，“嘉凛，你在想什么？”
娘亲有些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我手的时候，让我不自觉颤抖的往后缩了缩，但是娘亲好似没看见我的后退一般，她握住我的手，“娘亲一直支持我们嘉凛所有的决定，娘亲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守护你的……”
娘亲的话语很奇怪，正在我疑惑地时候，熟悉的声音走入霜降院
“嘉凛，爹爹给你带梨酥糖了”爹爹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带了一整包珍味楼的梨酥糖，而每次在我接过梨酥糖后，爹爹又消失不见
而我好像也很久没见过大伯和三叔他们了，还有张叔、夏儿、小双……
我心中总觉得不太对，可是又实在不知道错在何处，我的手有些颤抖，我好像在大雾里，伸手不见五指……
再一回神，宋嘉茵正摇着我的胳膊，“嘉凛姐姐，你就带上我吧~嘉凛姐姐”
“什……什么”我困惑地看向她
“上元灯会呀~嘉翎哥哥都在门口等你了，我也想去嘛……嘉凛姐姐你带上我嘛”
什么……灯会了？
“今天是上元节？”
“对呀，嘉凛姐姐，你昨天不是和嘉翎哥哥约好了吗？”
是啊，我们约好了第二天酉时一起去看灯会……
“嘉凛妹妹，你在想什么？”宋嘉翎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浮现，我看见宋嘉翎在手腕伸在我的面前，而我一只脚踏在轿凳上，好似已经呆愣了许久。
我到底怎么了……
他温柔地唤了唤我，我才如梦初醒般应声，上了马车
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入鼻。我看着一身靛青色衣裳的宋嘉翎，心里总是觉得变扭极了
马车缓步行驶在街上，轻微的颠簸，反而让人有了睡意
我忽的就困得不行，忽的一个剧烈的颠簸，我刚想问外面发现了什么，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了玄武街上
我一身大红色的裘袍披在身上，宋嘉翎在我身边，身边的人在为他喝彩，我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感觉到时间的离奇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