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大师兄，南棠溜回了乌落楼给她准备的房间。
她的房间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据说旁边挨着乌落楼除了她之外唯一的女弟子。
素净的院子很不符合她的风格，但她此时没有心思去打整，径直走向房间，取出天灵草准备修炼。
一株碧绿的草幽幽地浮在空中，表面有着一条条玄妙的纹路。
她正对着天灵草端坐，打开“基础加速”开始吸收天灵草的灵气。
天灵草的难得在于它的灵气里蕴含天之道义，所有修士吸收它的灵气时都会慢到不能再慢，生怕漏掉一点，一株天灵草往往吸收好几年。
要是有人看到她在这里对着天灵草“牛饮”似的吸收，非得吐血不可。
不过她也是没办法，现在她的处境根本不允许她把一株天灵草细嚼慢咽。这株天灵草也并不是用来提高她的修为的，而是给“量子力学”充能，里面的灵气和道义全被“量子力学”吃了。
“量子力学”的冷却数字正在飞快下降，不一会儿，时间就只剩八十多年。而此时天灵草的灵力完全被吸收，整株草都蔫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南棠满意地结束了吸收，拾起蔫掉的天灵草，开了窗扔到外面的土地上去。
化作春泥更护花。
她收回了手，刚准备关上窗户，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谁在乱扔东西？”
那声音听起来刺刺的，充满了“在座的都是辣鸡”的不驯感。
这声音成功勾起了南棠的好奇心，她顺着窗子向外看去，只见一名男子身穿紫色衣袍，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红色长发顺着他的姿势落在桌上。他抬头望着天，嘴角单边上挑，带着三分冷漠四分不羁五分漫不经心。
“……”哪来的中二。
南棠忍住想关窗的冲动，尽量维持礼貌道：“请问你哪位？”
“呵。”男子从桌子上跳下来，把红色长发甩到后面去，“吾乃乌落楼二弟子。至于名讳，你还不配知道。”
南棠：“……”
她把窗户关上。
为什么乌落楼里奇葩这么多。
那男子见她要关窗，立刻上前用手臂撑住窗棂，长眉一挑：“莫急。大师兄非让吾来给你送见面礼。”
见面礼？
南棠动作一顿。
只见红毛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乌漆麻黑的……石头？
那石头有足球大小，黑漆漆的一点光泽都没有，看上去像是一块废铁。
红毛男子把黑石头拿出来，目光触及这石头，嘴角都向下撇了撇，流露一丝嫌弃之意。
这玩意儿是他从一个秘境里拿出来的，当时察觉它上面一闪而过的生命气息，就眼瘸地以为这是一个宝贝，没想到回来之后才发现它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从秘境里取了一块破石头，简直耻辱。正好送给他这个便宜师妹。
“呃……谢谢？”南棠嘴角抽抽地接过了石头。
“小事。”红毛拽拽地道。他把胳膊撑在窗棂上，一手支着头，“我听说大师兄送了你一株天灵草？”
“嗯……对啊。”
它的尸体就在你脚底下。
“岂有此理，我向大师兄讨要了这么多次，他都不给我！”红毛愤怒地嘟囔道。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罕见地放平了语气：“喂。拿给我看看。”
南棠：“……没有了。”
“什么？”红毛不信，“你怎么这么小气？”
“真的没有了，灵气都让我吃了。”南棠强调道，视线下移到他的脚底。
“……？”
红毛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只见自己的脚下踩着一株蔫蔫的草，那草的形状……怎么看怎么熟悉。
红毛的表情缓缓裂开。
他不可置信地蹲下身，捡起这棵草。
这叶子，这纹路，这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到现在的天灵草吗？？它的叶子失去了光泽，它身上整个精神气都仿佛被人抽走了……
红毛再也维持不住不可一世的姿态，抱着萎蔫的天灵草痛哭流涕：“我的天灵草啊！你死得好惨！！”
南棠：“……”大可不必吧。
虽然天灵草很珍贵，但也没必要如此如丧考妣……
她蹭了蹭耳边的碎发，不知道说什么好，保持了沉默。
她尽量缩小存在感，红毛还是注意到她了，他猛然一抬头，恶狠狠地看过来：“你！不过几个时辰，你竟然把天灵草糟蹋成这个样子！我和你不共戴天！”
“……我只是吸收了它。”
“呸！！牛嚼牡丹！！”红毛大骂道。
但此时骂再多也挽回不了天灵草，他伤心欲绝，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抱着天灵草的遗骸就跑了。
南棠：“。”
她很早之前就听说了，因为一株天灵草要吸收好几年，会有多愁善感的修士把它当成自己修行的伙伴，当天灵草吸收完毕失去生机后，这些修士往往会悲痛万分。
但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把别人的天灵草当作自己的命根子。
真是活久见。
南棠把黑色的石头拿进房间，翻来覆去地观察了一通，觉得就是个普通的石头，于是就随手把它扔进了抽屉。
这里的奇人奇事真是让她长了好大一番见识。来到乌落楼的第一晚，怀着自己是不是进错贼窝的疑虑，南棠一睡觉就开始做梦。
梦里周围全是暗色的森林，天空黑压压的。
她在森林里打转，找不到出去的路。空气是刺骨的寒冷，冻得她寒毛一根根立起。
远处突然有一星点光在闪烁，南棠精神一振，快步向那点光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才发现那点光是一块黑色石头发出来的。
这块石头棱角分明，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那个二弟子送给她的见面礼吗？
不对，有一点不同。虽然形状都一样，但送给她的那块石头上没有这种光泽。
南棠迟疑地伸出手去摸，指甲触碰到石头表面，就好像摸了一块冰一般，一点凉意从指甲一直冻进了心底。
她猛然抽回手。
但还是晚了。
“咔嚓”一声，石头表面裂开了一道纹路。纹路蔓延开来，整个石头都布满了裂纹。
下一秒，石头完全裂开，一道不详的黑雾从里面窜出来。
南棠转身就想跑，腿脚却发软，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黑雾慢慢吞噬……
完全被吞噬之前，她在无边黑暗中看见了一对灰色的眼珠，无机制的纹理，散发着森冷的恶意，那恶意就像是堆积了几千年一般。和这对眼珠对视了仅仅一眼，她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拉进了无底的深渊，怎么挣扎也爬不上来……
“啊！！”
南棠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也在狂跳。
真邪门。
梦里的恐惧和无力是那么真实，她手脚冰凉地坐了一会儿，狂跳的心脏才缓缓平静下来。
她立刻掀开了被子，也没穿鞋，赤着脚跑到桌前拉开抽屉。
那块乌漆麻黑没有光泽的石头还乖乖地躺在里面，一动未动。
南棠把石头拿出来，放在灯下再次探查，甚至不惜使用了一点灵力，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分明就是一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了。
“……”南棠放下它，觉得自己有点魔怔。
这么一折腾，梦境渐渐模糊，她再回忆起来，就体会不到那种让人手脚发麻的恐惧了。
一定是这些天的变故，才让她做这种噩梦。
南棠这样自我安慰着，暂且安心下来，又回到了床上。
只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干脆盘腿坐好，开始修炼，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她还沉浸在修炼中，争分夺秒地要把过去拉下的补回来。
据她估算，她这些年至少被东瑜他们甩开了三个境界，这巨大的差距，就算是有了物理修仙系统也很难一时弥补回来。
再次怀疑自己过去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外面开始有了人活动的声音，江慕时在院子外呼唤：“小师妹！”
听到大师兄的声音，南棠一个激灵。昨天被大师兄支配的恐惧挥之不去，她有点想装死。
江慕时在外面不依不饶地一声一声喊着，配着他平板无波的语气，很像叫魂。
南棠无可奈何地去开门：“怎么了，大师兄？”
江慕时正色道：“小师妹，你刚进门，我来给你讲一下门规。”
南棠有点震撼。这个散漫宗门竟然还有门规这种东西。
清晨的日光还很柔和，两人并肩走在山上的小道上，旁边的草丛里还挂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美好的早上，毁于大师兄的碎嘴。
“乌落楼是情报站，师尊有很多手下在各个分楼经营情报业务。所得到的情报都会同步传至本楼的图书阁。你刚入门，进图书阁不要向里走太深，不然承受不住图书阁深处的威压。”
南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要领一个任务下山去做……”
南棠打了个哈欠，一直被她踢着的小石子突然颤了一下，轨迹歪向另一边，咕噜噜地滚进草丛。
咦？
脚下的大地隐隐震颤起来，树木草石也随之颤抖，风猛然大了起来。
似乎地下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