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穿书·2
男主角？
看剧本是个倨傲又清冷的贵公子类型，定下的演员是个白皙清秀的小鲜肉……
咦？陈知微忽然想到，不知道这里的周方昭会不会是那个小鲜肉的少年版？
她好奇地抬头，顺着冯晴萱的视线看去——
只看到乌泱泱的人群。
陈知微：“在哪儿？”
冯晴萱惋惜，“进教室了，你反应太慢。”
陈知微：？她可是第一时间抬头的好吗？应该是周方昭天赋异禀，会瞬移才对。
“没事，”冯晴萱说，“你们一个班的，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现在他回教室了，你赶紧回去吧，万一待会又跑了呢？”
哦对，陈雨汐和周方昭一个班，如果现在是高二刚开学，女主角也即将降临同一个班。
真是群英荟萃。
陈知微点头，“那我赶紧回去看看。”
冯晴萱笑了两声，摆摆手，叫上朱云回自己教室了。
回了教室，陈知微只是扫了一眼，就立刻认出了哪个是周方昭。
倒不是他有多么遗世独立，而是因为现在教室里寥寥数人中，只有他一个男生。
当然，也不是说他很普通，男主角怎么会普通呢？
只是周方昭正弯腰在自己抽屉里找什么，陈知微只能看到他的确很白，个子高，手臂线条漂亮，白衬衫黑西裤，腰卡在一个瘦而有力的恰恰好的宽度。
然而看不清脸。
等他找到了什么东西，直起身，又飞快地从后门离开，陈知微看到他的侧脸，愣了一下。
不是小鲜肉。
但……非常俊秀，甚至可以说俊美。轮廓很深，眉浓黑，唇润红，有点儿少年气的锋芒。
完了。
陈知微想，希望正面不要这么好看，否则……
否则就太对她胃口了！
陈知微笑着，假模假样地叹一口气，脸上全是虚伪的成年人看待高中生时，因为打心底里不在意而尤为宽容的神情。
午休时，陈知微安稳地睡了一觉，准备迎接下午第一节课。
第一节很不科学，是数学，她耐心听了十分钟，确认完全听不懂，于是果断放弃，开始看她桌上的书本。
书都很干净，练习册更是简约，而抽屉里有一本粉红色手账，陈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
结果看到满满的“周方昭”。
陈知微：“……”
她一把将手账合上，塞回了抽屉底层。
一整个下午，除了一节要死要活的体育课，她都在悠哉摸鱼，翻陈雨汐的信息，从抽屉到书包到手机，翻了个底朝天。
陈雨汐的生活不算太复杂，家境优渥，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爱美不爱学习。
书包里基本没书，书都塞在脚下的小箱子里，手机里全是自拍和偷拍的模糊人影，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陈知微猜那是周方昭。
然而这不代表她的生活就毫无磕绊。
陈知微留到最后才去看手机，备忘录放在第一页，她顺手戳开，没看到满屏周方昭，先松了口气。
备忘录里只有一篇两年前写的“日记”，里边只有一句话：让他们都去死！
后边跟了满屏感叹号。
陈知微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往上翻到日期，看到20xx年12月28日，整个人脑子一蒙，僵在原地。
“陈雨汐！”
忽然有人在她头顶怒吼一声，陈知微下意识把手机翻过去，茫然抬头，见到一张轻蔑地俯视着她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没什么好声气，“校庆节目，想好了没？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弹钢琴吗？到底还报不报？”
陈知微立刻，“不报了。”
“我就知道！”对方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嗤”一声转身走了。
陈知微眨眨眼，从刚才那将她淹没的情绪中回过神，伸手拍拍前桌，“刚才那是谁？”
前桌缩了下肩，一副被老师抓起来回答“1+1等于几”的模样，小声回答：“是赵榕榕。”
“文娱委员？”
“不，不是，她是我们班班长……”
陈知微点头，“哦，谢谢。”露出一个微笑，“对了，不好意思，你叫——”
“孙、孙歆……”
“我记住了，谢谢你。”
孙歆保持着惊愕地睁大眼睛的模样，慢慢转头回去继续做题。
剩下的课过得尤为慢，等到终于熬到放学，陈知微起身收拾书包时，才发现原来周方昭就坐她斜后方。
只是她没有心情去仔细看他的脸，背着书包，径自去了隔壁班。
隔壁老师丧心病狂，竟然还在留堂，陈知微按捺着等了十分钟，老师才总算下课放学，她第一时间走了进去。
朱云个子不高，坐在第三排，她于是秉承就近原则，选择了她。
“朱云，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诶？好的好的，”朱云停下收拾书包的手，连连点头，“你说。”
陈知微：“我家平时都是有车来接对吧？”
“对，是今天没来吗？要不你坐——”
“不是，你认识我家的车吗？”
朱云愣了一下，“认、认识的？”
陈知微松了口气，一笑，“那太好了，能麻烦你帮我找找吗？”
“当然没问题！”朱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两眼亮晶晶的。
她利落地收好书包，两人快步出了教室。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冯晴萱刚刚睡醒，两眼朦胧地抬起头，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听到了陈雨汐和朱云的声音。
“是不是路上堵车，所以还没来？不要太担心……”
“嗯，我们先去找找……”
好像的确是她俩的声音？
冯晴萱懵了一会儿，教室里却并没有看到人，她懒得再管，又趴下去打算继续睡一会儿。
“那你关灯关门啊！”班长喊道。
都不用指名道姓，冯晴萱闭着眼睛应道：“知道了！”又小声嘀咕，“饿死我了……”
到了校门口，朱云一眼就找到了陈知微家的车，明晃晃地占着第一个停车位的就是。她站在车旁，看看车，又看看陈知微，再看看车，又看看陈知微，不知该说什么。
陈知微平静地低头看车牌，“在这里啊。”
“是、是不是刚刚还没来，所以才没找到？太阳大，你快回……雨汐？”
见陈知微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动不动，朱云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陈知微抬头四处看一圈，“你家的车到了吗？”
“在那里。”
朱云稍稍踮脚，很快也找到了自家的车。
“行，那你快回去吧，太阳太晒了。今天谢谢你。”
朱云脸有点儿红，“没事儿的，你也快去车上，很热的。”
“嗯，”陈知微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朝那辆黑色奔驰走去，“明天见。”
“明、明天见！”
陈知微走到车边，停了一下，才拉开车门，坐上那辆久违的轿车。
司机回头朝她打招呼，“大小姐。”
陈知微：……
不是以前的那个司机，但这个称呼倒是没变，仍旧那么别扭。陈知微面不改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司机早已习惯，只是按吩咐，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她。
“先生回来了，夫，呃，秦小姐也在。”
照先生的意思，这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但陈知微两只手却悄悄扭在一起，关节处发白，指尖发紫。
一个先生，一个秦小姐，称呼都没错。
然而他只说了两个人。
陈知微努力镇定地“嗯”了一声。
从学校到陈家并不太远，车还没驶进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高档小区，陈知微就开始觉得眼熟。
等到车停在地下车库，她下车进了电梯，顺手就按了26层密码。
一户一梯，出电梯就是玄关，玄关处有一个大半个她高的梅瓶，上面是美人冬夜观雪图。
……这个梅瓶，高考之前那一天，被她打碎了的。
陈知微站在电梯口，一动不能动。室内熏香里有熟悉的香根草味，令她头晕目眩。
“知微？”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影从厨房走出来，朝玄关探头，似乎是奇怪明明听到了声响，却不见人。
那人见到陈知微，愣了一下，改口道：“雨汐，回来啦。”
陈知微：“……林姨。”
林姨是家里负责做饭的阿姨，闻言笑道：“哎，快进来，先生和……秦小姐，都等着你吃饭呢。”
说完朝她招招手，又赶紧进厨房准备晚餐去了。
果然是她的家。
陈知微走不动路。
她整个人都在抖，手颤脚软，下巴死死绷着。
陈雨汐不仅有她十六岁的身体。
还有她十六岁的家。
陈知微的身体不受控制，想张大嘴巴，嚎啕大哭，脑子却又发出指示，让她拼命闭紧，不准哭出来。
来回拉锯，让陈知微摇摇欲坠。
拯救了她的，是从起居室传来的一句“进来”。
威势十足，毫不客气，有点儿不耐烦，又有点儿色厉内荏。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已经有了条件反射，只要一入耳，立刻就把“满不在乎”“无动于衷”从头武装到脚。
眼也不热了，人也不抖了，简直是一瞬间，那些原本如同海浪般汹涌的情绪，就像泡沫一样消散无踪。
陈知微顿了顿，背着书包，绕过玄关处的石刻影壁，稳步走进起居室。
起居室沙发上坐了两个人，男人穿着条纹衬衫藏青西裤，今年四十二，女人穿着黑色长裙，头发挽成圆髻，别一根祥云木簪，整个人白皙而细腻，叫人摸不准年龄。
那木簪是陈漠给她刻的，刻了小半年。
两人坐在一起，男人原本靠在沙发背上，此时坐起身，等着陈知微，女人膝上反盖了一本书，大概先前正在看。
陈知微一看他们俩的姿势，就知道在她进来之前，两人原本是牵着手的。
她远远站着，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秦琚朝她点点头，“雨汐。”
陈知微张了张嘴，也喊了一声，“秦姨。”
很多年没喊，有些生疏。秦琚身旁的男人却眉眼一动，看了她一会儿，道：“去把书包放了，洗个澡再来吃饭。”
陈知微点点头，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喊了一声：“爸爸。”
陈漠：“怎么？”
作为一个成年人，要对自己和他人负责。
陈知微在心里鼓励自己，面上尽力保持沉稳，问：“秦……哥哥呢？”
不仅是陈漠，秦琚也愣了一下，她回答：“还在学校呢。”
陈知微久久没有说话。
她别开眼，先前拼命忍住的眼泪，这一瞬间刷地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想说句话，但哭音怎么也压抑不住，索性不说了，绕过起居室，进自己房间洗头洗澡。
洗了半个多小时，她从浴室里出来。等吹干头发，情绪平复，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
放在以前，陈漠早就让林姨来敲门，今天却静悄悄的。
她换上家居服，走到起居室，陈漠依旧是衬衫西裤，秦琚却换上一条家居裙，陈知微见到了，朝她微微笑一下。
秦琚看起来温和，但实际上不太爱笑，此时见到陈知微的笑容，惊讶之余，也下意识回了一个笑。
“走，吃饭去。”
陈漠起身，习惯性地一伸手，秦琚也习惯性地把手放上去，两人走了几步才忽然想起来，又尴尬地放开。
陈知微：“没事。”
陈漠回头看她，她又笑了一下，“没事。”
但两人终究是没再牵手。
安静又友好地吃完了饭，林姨洗过碗离开了，陈漠要与秦琚出去散步。
陈知微独自一人在起居室坐着，整个家悄无声息，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极轻微的风声。
不知坐了多久，陈漠与秦琚回来，见陈知微还在起居室，只是略感诧异，也没有理她，回房去洗了澡换了衣服。
直到他们整顿完毕，第三次回到起居室，陈知微才开口道：“爸爸，秦姨，我们谈谈吧。”
这是二十六岁的陈知微，用十六岁的陈知微的身体在说话。陈漠和秦琚对视一眼，秦琚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静音。
陈漠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