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润生(3)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

    “她毕竟是西北数一数二的富户，带着那么多的嫁妆来到咱们家，你不怕万一真惹恼了她，她带着嫁妆回家一去不回”

    “她哪里敢，我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他就听话的很久没出过门…”吕三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毫不在意。

    吕轻宵恍惚间想起了她出门时看到嫂嫂的背影。那么瘦弱的一个人，挺着球一样的肚子，看到那一群姨太太回来了，就灰溜溜的走着家里阴暗的角落的路，走回她的房间。

    嫂嫂的房间她去过几回，哥哥不常去，有些偏僻，也不朝阳，除了正午时间，其他都阴暗的没有光。

    房间里摆着一座清朝传下的老床，听说价值千金，那床上铺着藕荷色苏绣的床品，十分精致，除此之外，房间内的梳妆台，餐桌，也都是和那床一样猪肝红，还有一柄黑色占大多数的水墨屏风，一眼望去只觉得阴森。而她的嫂嫂，便是每天都待在这里，看书，刺绣，抽水烟。她一向冷淡，不爱说话，性格并不讨喜，可是即便这样，轻宵也从心里开始同情她。

    她本来想好好和眼前这个混账哥哥发个脾气，可是又想到哥哥毕竟没那么对自己，有吃的玩的还是能第一时间想到她，小的时候也是他在擎天护着她…她放缓了语气，妥协了些，手指掐着桌子，“哥，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另一只手又给他夹了一个年糕果。”

    “角儿来了！三爷来了！”台下突然起了哄，叫了起来。

    锣鼓点起，是熟悉的西皮流水。苏舒穿着从苏州买来的布料裁的戏服，水晶头面扑灵扑灵反射着戏台上的光，一双白皙产品的手根根分明，有力无力的扶着五彩鲫鱼珈。面颊上贴的片子和脸上桃花胭脂，仿佛甜腻起来。

    他站在那儿了，那人站在那儿了。踏着流水一样的步子，谪仙人一样走到舞台中央。轻宵看的着迷，一时回不过神来。

    他开口唱“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宅前…”婉转道来，余音绕梁。

    “好！“第一句就赢了满堂彩，全场的观众都兴奋不起来。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他唱的欢快而凄惨，眼神光亮的仿佛都含着泪，全场人的心都和他的唱词连着。果然是北京来的名角儿啊还这么年轻，将来顶有一番作为。

    唱到末尾了，“人言，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是春。低头离了洪洞县境。”

    这时，吕轻宵才醒过神来，全场的人也才醒过神来。

    那么姣好的面容，那么绵软，婉转，动人心弦的声音，他竟然真不是女子而是男子吗？他卸下妆来还是什么样子？吕轻宵心里想。

    一旁的吕母也看的尽兴，合了扇子抵在手上，往下张望着下台的苏舒。

    从那以后，陪吕母看戏的担子就从吕三省身上落到了吕轻宵身上。

    那天的戏还没结束，轻宵就找了借口溜了，看见戏院门口有卖花的，便随手买了一把，是包好的棉花和木兰，她用手拿着放在胸前，仿佛与她白色的旗袍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