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月上梢头，商荷和揉着眼睛打哈欠的幼童们告别，起身上了马车。

    正想放下车帘，宋逢真却唤她一声：“时辰不早，商小姐可是要回府？”

    “将军如何？”商荷心乱，往窗边挪了挪，掀起帘子看他，“若是将军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可先行离去。”

    “若是商小姐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可先行离去。”宋逢真将话原封不动还给她，压着佩刀的手顿了顿，“我没什么怕的。”

    当晚宋逢真一路随行，将商荷一行人送回府。

    此消息由沿街叫卖的小贩说出，第二日便传遍了京城。

    传言中商荷有情宋逢真有意，一位浪子回头，一位真心交付，仿佛真的好事将近。

    商荷琢磨了半天后明白，自己才是那个回头的“浪子”。

    那日之后，宋逢真和商荷相遇的次数多了起来。

    有时是在胭脂铺——商荷刚拿起一盒胭脂，转头就碰上了宋逢真。

    “好巧。”宋逢真走近，低头看着商荷细白的手指和她拿着的胭脂盒，“亲近的长辈喜好收藏胭脂，但我实在不懂。商姑娘可否为我指点一二？”

    商荷不好回绝，便仔细为他讲解颜色和质感。

    饶是宋逢真观察力过人，让他来分清楚那些五颜六色的红也太过勉强。他看了一阵，买了几个商荷推荐的胭脂，又问她：“那姑娘最喜欢哪个颜色？”

    商荷指向角落一抹淡红：“它。”

    当晚，宋逢真的谢礼便送到了商家。

    商荷打开木匣——不是胭脂，是一对由青色渡至淡红色的玉石耳坠。

    书信字体潇洒：耳坠衬你颊上胭脂。

    有时是在药铺。

    商荷怕旁人办事不力，亲自去取爹娘的养生药，抬眼又碰见了宋逢真。

    宋逢真不是在取药，而是在上药。

    商荷站在门外，远远看见他将脱了一半的衣服又穿上，对大夫说了几句话，大夫便出来看了她的养生方。

    宋逢真转头叫了一句商姑娘，不等她回答便走进了屏风里。

    屏风后面传来衣物摩擦之声，一个不及商荷腰高的小药童慌慌张张地跑进去。

    而后商荷听到了一声闷哼。

    她似乎管不住自己的脚，不自觉走上前去，看到了宋逢真□□的背。

    小麦色皮肤，肌肉线条流畅，背后有一道新伤。

    小药童似乎是第一次给人上药，一会儿手指不小心碰到，纱布好不容易缠上了，笨手笨脚打不成个结。

    商荷见他动作生疏，折磨他自己也折磨宋逢真，便轻轻拍了拍小药童的手，指指自己，无声道：“我来。”

    纱布的头在宋逢真背后，商荷想，哪怕是自己在后面帮他系好再退出去，只要他不转头，就也看不到。

    可那小药童呆头呆脑的，眼睛瞪得圆滚滚：“姐姐不可以！男女授受不亲！”

    商荷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怎么说的……怎么说的我好像一个流氓？

    宋逢真轻咳一声，拍拍小药童脑袋：“让姐姐来吧。”

    待商荷拿好了药，宋逢真也穿好了衣服。

    宋逢真系着衣裳转身，胸腹肌的线条从商荷眼前一闪而过：“近日京中有贼人作乱，我的伤也是因此而来。姑娘独行不便，我送你回家。”

    商荷抱紧药包，跟上他：“好。”

    宋逢真放慢脚步，和商荷并肩。

    更多的是在城外相遇。

    十次有八次都能碰上。

    商荷送食物和衣物来，宋逢真从木匠那里定做了些玩耍小物和钝木剑。

    幼童们缠完商荷缠宋逢真，学完画画学防身之术，像一群毛绒绒的小动物。

    小孩子们拿着木剑比划，商荷捡起根树枝，也跟着动了动。

    宋逢真看到她的动作，走上前问：“想学么？”

    商荷举着树枝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比小孩，学起来会很慢。”

    宋逢真嘴角漾开笑意：“无妨。”

    半月勤学苦练，再加上宋逢真刻意放水，商荷终于成功挡住了宋逢真半招。

    商荷额角出了汗，微张着嘴喘气，眼睛湿润地看着宋逢真：“我……我防住了？”

    “不错。”放了一整条江水的宋逢真拨动眼前的树枝，笑道，“商姑娘学的防狼术，防的第一个人是我。”

    商荷咬咬下唇，把树枝移开：“……不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