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夏赏听到这句话，脑子懵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
天色晚了，院子里灯光寂然无声，只有喷泉的流水声显得格外清晰。
莫应之拿起筷子，坐在对面夹菜，面色始终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眨眼睛的时候，长直的睫毛微微上下浮动，让人心痒痒的。
夏赏摸出规律，他这人比较闷，任何话都放在心里，从不表达出来。那眼睛漠然抬起来，大概是心里有数，再说出来的话不是商量，是通知。
还好不是在通知她，夏赏低头继续吃饭。
千百鹤把小盒子不轻不重放到桌子上，面色紧绷，她试图缓和冷下来的气氛：“小乖，吃菜。”
夏赏觉得自己坐着好多余，存在感太强。
千百鹤无视莫应之的话，用公筷再次夹起一道菜，放她碗里：“你太瘦了，多吃点－－”
莫应之伸手，把她放满菜的碗拿过来，把自己未动的米饭换过去：“她不吃辣。”
“哦，抱歉。”千百鹤保持原来的态度，把公筷放下，“我不知道。”她回头，去看他的表情。
他低头吃饭，眼角带着漠然：“我不想插手。”
不允许回国？千百鹤表情有一秒钟松垮，眼睛眨两下，没心情吃饭了。
夏赏已经饿一下午了，此时，只顾低头吃饭，小耳朵却竖得高高。
“非要置我于不顾吗？我当初不是故意的。”千百鹤放下筷子，声音冷下来。
“那是说好的。”
“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千百鹤身体动一下，转过头看他。
夏赏觉得自己不适合当电灯泡，小情侣吵架什么的，做旁边听着不太好吧，肚子还没吃饱呢。
好在两人完全把另外一人一狗当空气，说话完全不避讳，正努力吃着饭，对面两人有了大动静。
莫应之吃了两口，没胃口，也放下筷子。
千百鹤眼圈泛红，转头看着他。
还有大半碗饭，夏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莫应之一怔，放下手机上的瘦长手指慢下来，好像发觉什么。
千百鹤见他面色缓和，眼圈更加红，“我一个人在国外三年了，实在不想过背井离乡的生活了。”
莫应之垂下眼，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气：“你自己做决定吧。”
千百鹤：“万一他坚持呢？”
莫应之：“我来说。”
千百鹤：“我不会走的。”
莫应之：“好。”
莫应之喝一口水，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准备走。
千百鹤也站起来，搂住他的腰，看起来竟然还比他矮十公分。
狗也跟着站起来，夏赏旁观不下去了，小声说：“我吃饱了。”
莫应之回头看她，俊朗的脸上还带着那副漠然表情：“晚上有话和你谈。”
千百鹤收回手。
她站起身，冲千百鹤点点头，准备上楼，继续画画。
身后又传来两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
回国她注册社交账号，看过他的相关娱乐新闻，花和尚，是媒体对他的统一称呼，很多女明星趋之若鹜的一个人。
凭着一副好皮相就这样不负责任吗？
没过多久，就听到楼下有汽车开出去的声音，她坐在书房，静静上完底色，时间接近九点了。
赵卿卿微信是晚饭前发的，要求来她这里作客。
她跑到客厅。打开电视，用蓝牙连上音乐播放器，戴上大大的耳麦，边听歌，边回想晚饭时他们的对话。
堂哥为什么会阻止千百鹤回国？莫应之难道不管吗？
最后上楼时，听到莫应之低声和千百鹤交谈，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手机再次振动，她打开手机，微信群里是赵卿卿和言尽讨论要聚会的事情，叽叽喳喳，信息不断。她拿掉耳麦，听到楼下好像有人说话，想起他有话要说，夏赏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准备下楼。
楼下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老师，这是您孩子……吗？”
一个短寸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和莫应之站在地下室的门口，听到身后有声音，一回头，看到楼梯上的夏赏。
明亮的灯光下，她穿着学院风制服套装，长长的头发散在脑后，俨然一副漫画走出来的高中生。
言尽曾经说过，她漫画改编成电视剧发行，女主角还不如让她亲自上阵演。
他手里拿着文件在看，眉头戚眉，闻声抬头，看到小女孩脚步轻快地走过来。
“你好，我是夏赏。”
“你……你好，我叫周易。”他看着眼前甜美可爱的脸，惊觉老板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来。
“你们要去下面吗？”
“是的。”周易感到面上一热，为刚刚的误会感到羞愧。
“下面有什么宝贝？”她带着期待问，“我能去看看吗？”
周易为难的看着她，表示自己做不了主。
她看一眼地下室的方向，听周婶说地下有三层呢。
两人一齐看着旁边的男人。
“不能乱走动。”莫应之合上文件递给周易，淡然道，“跟着我就行。”
她赶忙点点头，看着他用面部解锁，轻微一声响，门自动打开了。
一进去，楼梯间的灯自动亮了，楼梯间并没有什么特别。
走下最后一层楼梯，他回头说：“看清脚下。”
周易熟练地走到里侧，放下文件夹，坐到电脑前，大概五六台电脑，还有几个大型机器。
夏赏完全没听清他的提醒，被眼前景象震撼到说不出话，不自觉长前走两步，把脚下石头当真，抬起脚想跨过去，一个不小心，差点跪倒在地。
莫应之似乎知道旁边的人要摔，适时拉住，两手放在她的胳膊下，提起来，让小孩站稳。
除了电脑的工作区之外，其他所有地方，全部都是虚像。周易在电脑上控制着立体图像。
视线被眼前山川大河吸引的同时，夏赏想到地下室不可能这么大。眼前飞禽走兽都会动，眼睛仿佛会说话，她见过很多3d立体图像，包括vr游戏，电影，虚拟演唱会，都没有这么真实。
默默沿着山路向前走，迎面走来一个似人非人的妖怪，她顿住，向后退，差点撞到身后的莫应之。
他默默跟在后面，扶住她的腰。
“我叫韩流。”
怪物开始自我介绍，声音却很清朗。她站着，不敢轻举妄动。
韩流长着长长的脑袋，小小的耳朵，正常的人脸，猪的嘴巴，麒麟身体，罗圈腿，有一双猪蹄子，此时正向她伸出手表示友好。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发现根本握不到对方的猪蹄子。
接着，韩流去追赶一位女性，与她擦肩而过，夏赏紧跟着回头，看到韩流采正在摘来野花，送给刚刚的女性，两人周边冒起粉色心心，韩流向女性表白，叫她阿女，阿女接受韩流的花，然后两人开始接吻。
场景实在太真实，在距离他们一米的地方，莫应之站在身边，她觉得脸上忽然一热。
想起那天醉酒，赵卿卿说，承蒙你吉言……不过，我不信你对他没意思，喝多抱着人家撒娇，还要亲亲才可以回家。
最后……好像就真的亲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拖回家，这段应该是酒精上头的时候，她记不清了。
“这是五帝之一颛顼的父亲和母亲。”他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比平时多几分耐心，“改编自《山海经·海内经》”。
她慌忙点头，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为研究国风动漫，她也读过《山海经》，没想到，他把里面的人物形象做成3d的了。
夏赏继续向山里走，身边不断出现各种景象，冬夏更迭，谷物自然生长，鸾鸟歌唱，凤鸟舞蹈，灵寿树开花结果，丛草树林茂盛。各种禽鸟野兽，群居相处，花草树木，无论寒冬炎夏都不会枯死。
突然，额头撞到一个温热的东西，她猛地停下，抬手，听见骨节打在墙面上的声音，指尖发麻。
走到头了。
莫应之收回垫在墙上的手，食指拨开小女孩挂在睫毛上的刘海，引导她向另一侧走。
她心跳加速，在他气息的环绕下，溃不成军。
“下一座是灵山。”他在耳边低声提醒。
《海内经》记载，有禺中之国。有列襄之国。有灵山，有赤蛇在木上，名曰蝡蛇，木食。
灵山有叫蝡蛇的动物，赤红色，喜欢缠绕在树上，性情温顺，仅以吃树木枝叶为生，而不伤害鸟兽。
夏赏绕是做好心理准备，也被突然冒出来的蛇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寻求庇护，一头撞进身后的人怀里。
蝡蛇歪头看着她。
“怎么做到的？”她赶紧站直了，仔细观察蛇的眼睛，做得非常逼真，如果不小心闯进来，她可能会认为是真实的，“是3d立体吗？”
“计算机全息显示图像。”他尽量简单的解释，“就是会让景物立体感强，形象逼真，应用广泛。”
“我见过裸眼3d全息投影，当时觉得很震撼。”她站在上古时期的荒山，飞禽走兽都在脚边，忍不住感叹：“没想到还有更加真实的景象。”
以前体验动漫人物跳舞，也是立体影像，一个长方形的房间，走进去，大屏幕上会出现人物，走到身边，近距离表演，但是能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哪里。
实验室场景，让人置身其中，所有景象360度环绕在周身，加上立体环绕声的配音，好几次真实到差点叫出来。
手被他握住，抓起来，慢慢向红蛇靠近。夏赏不肯，缩着手，往后退，退到他身上，退无可退。
莫应之笑，挑起她的食指，去触碰小动物的鼻子。
“嘶～”吐信子的声音。
没有真实触感，红蛇眼中带有笑意看着两人。她赶紧收回手，觉得牵着自己的手心好烫，烫得她都烧起来了，幸好光影穿梭，看不清此刻她通红的脸。
鼻尖有草木灰的清新味道，她甚至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在后背“咚咚咚”地跳动。
“抬头看。”
夏赏应声抬头，大海在头顶，各种上古鱼类漂浮其中，有十几米的大鱼，把头伸到她面前，还有奇形怪状的小鱼游来游去，伸出手，鱼便会游下来……
这次，她主动伸出手去，一只带着翅膀的红色鱼类飞下来，停在面前，试着去触碰鼻子部位，鱼做出摆尾的动作，眼中也有笑意，活灵活现。
“好可爱！”她由衷赞叹道。
“这是文鳐鱼，《山海经·西山经》里面的动物。”
“不用vr眼镜也可以这么真实。”夏赏看着全局布景，始终不敢相信，这么大型的场景，细节做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