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彩排一
“好。”周思恬看向他，并没有多一分考虑，就应了下来。
她的手放在自个身上穿着的那件薄外套的兜里，悄悄按紧昨晚就编好的手链，神色却不显半分异样。
姜知煦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说了声，“下午见。”
而后，转身离开。
空气里，他留下的气息隐约裹挟一缕似有若无的烟草味，周思恬缓地眨了下眼，总觉得姜知煦今天有点不一样，和平时相比，他的态度似乎显得疏离，冷淡了许多。
走出学生活动中心，一阵狂暴的风迎面卷过来，道路两旁的白榆树枝叶被摇的沙沙作响，风沙裹着地上的叶席卷而起，周思恬拉紧薄外套，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凉意。
天气依旧晴好，只是落叶绿黄，秋色渐浓。
周思恬和倩希往食堂方向走，一边聊着天。
“你把手链给谭茯学长了？”
周思恬的语气透出点惊讶，虽然她早发现倩希看谭茯的眼神不一般，但是以她对倩希性格的了解，并不像是一个有胆量做出这样举动的人。
在她看来，倩希一直活在自己的舒适圈内，鲜少与他人接触。
“思恬，我只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哦。”倩希稍低着头，抿着唇小小声说话。
“你就跟我一个人说啦，这么相信我？”
“嗯。”倩希点头道。
周思恬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被信任的自豪感，同时，她还挺好奇，那个敦厚稳重的谭茯学长收到学妹的礼物会有什么反应，便试着问倩希：
“学长说什么了吗？
倩希偏头想了下，回答道，“我跟他说，这是可以带来好运的手链，他很乐意地就收下了，看上去还挺开心，然后，就跟我说了谢谢。”
“噢~就说了谢谢？没有说点别的吗？”
“em他有点不好意思，比我还紧张看起来，后面有说要请我喝咖啡，作为答谢。”
倩希敛着唇角，似乎是不想让喜悦的弧度太明显。
“那，这应该是约会的邀请吧？”周思恬忍不住要逗一下她。
倩希将颊边的短发往耳后别了下，斟酌道，“他没明说，所以我也不清楚学长怎么想的。”
“你们约好时间了吗？”
“还没有，我说有空跟他微信上约，他说好。”
“那你得抓住机会了。”
倩希迟疑了下，小声嚅嗫，“把手链给他已经是我做过最大胆的事情，如果和他单独出去的话，我我担心”
听到这，周思恬倒是明白了过来，问道，“是不是，担心自己表现不好，担心没话说冷场，担心对方觉得自己很无趣？”
“为什么我担心的事你都知道？”倩希不由转头，有点吃惊地看她。
看倩希懵懂的样子，周思恬有点感触地解释道，“其实，你很像高中时候的我，那个时候的我也是这样怯懦敏感。”
“可你现在我完全看不出你从前是这样的人，除了表面上冷淡一点，和班上其他同学没什么两样，”倩希好奇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em看过心理医生，也做过脱敏治疗，但是用处不大，因为当时的我，并不想好起来。”
不想好起来？倩希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不想好起来呢。
但是周思恬没有说下去，她也就不问。
只是疑惑道，“那后来”
“后来的我逼自己好起来，”周思恬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她沉默了会，继续说，“如果不好起来，我就会面临更痛苦的处境，相比较起来，这些情绪上的焦虑和恐惧感对当时的我来说，反而是更容易克服的，只要想着好起来，去上学，融入集体，可以离那个我不喜欢的环境远远的，我就有动力和勇气。”
周思恬拍拍倩希的肩，“你有很喜欢的人，也有自己的目标，这些都是动力，所以你也可以办得到。”
“思恬，”倩希问她，“我以后也可以经常找你聊天，在微信上打扰你？”
“当然可以，你随时可以来打扰我。”
因着和姜知煦的约定，下午的课，周思恬上的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走神。
时间一溜烟地过去，讲台上，老师拿着保温杯，抱着教案走出教室，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了。
和笑得一脸深意的苏浣告别后，周思恬和姜知煦一同前往学生活动中心彩排。
路上，他俩偶尔闲聊两句，姜知煦却也不像之前那么热络，也不老是逗她了，两人关系好似一下子疏远不少。
周思恬心中，隐约有不安的情绪滋长，她很想问姜知煦，是不是昨天和那个雯雯有什么进展，所以才会突然对她态度冷淡。
但是就像苏浣说的，她并没有什么立场问他这些事，一切也不过是周思恬自己的猜测。
便也只能先按捺住那些个杂七杂八的想法，也许，等她把亲手编的手链送出去的时候，借着这个契机，所有答案都会浮上水面。
健身房深棕色的大门前，姜知煦停下脚步，而后，回头看周思恬。
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开门进去，周思恬有些困惑地走到他的身边。
“你今天为什么老是离我那么远？”姜知煦忽然开口问道，口气挺平静，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见周思恬犹豫着不说话，姜知煦忽而勾起了唇角，“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怕我发现？”
眼神一僵，周思恬觉得自己的心思仿佛被摊开在他面前，无处藏匿。
转念一想，她确实一时脑子过热，说出要把姜知煦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豪言壮志，但这也算不上什么坏话，顶多就是一种嘴上逞能罢了呀。
想到这，她便问心无愧地回答道：
“有这回事，我故意离你远远地？可我总不能贴着你走路吧？”
闻言，姜知煦闷笑一声，弯腰贴近周思恬面前，和她对视，语调缱绻，“姐姐，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撩人了？”
鼻尖萦绕着他温热清冽的气息，夹杂些许烟草香气，周思恬顿感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
如此近的距离，男生鸦黑的睫毛清晰到根根分明，长睫覆盖下是干净明亮的双眸。
他漆黑的瞳仁里倒映走廊外连绵起伏的云朵，中间包裹一个女孩小小的身影，不断加速放大的心跳声中，周思恬仿佛看到那个女孩红着脸的模样，俏生生的格外惹人怜爱。
四下里，一片安静的环境中，她听到自己说，“我哪有撩你，你别瞎说。”
那声音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绵软可欺，透出一点娇嗔。
看周思恬手足无措，一脸仓皇，姜知煦勾起唇角，似乎觉得挺满意。
又故意地曲解她的话，“要不——怎么说贴着我走，怎么个贴法？我也不是很明白，你给我解释解释。”
“少，少来了，又不是没有被女生抱过，你比谁都知道什么叫做贴贴。”周思恬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是招架不住了。
“哦~原来是那种贴法，听起来还不错，可是贴我的那个人我不是很喜欢呢。”姜知煦轻扯唇角，眼睫弯弯，笑得有点顽劣。
不喜欢吗，他说不喜欢？
这意思是？周思恬抿了抿唇，感觉这些天萦绕在胸口的闷气消散了不少。
“姐姐——你看起来，怎么，那么开心呢？”姜知煦又凑近来一些，鼻尖就快要触到她小巧的鼻头。
女孩的呼吸越发地不稳，脸上那抹红晕延绵上了眼角，逞强道，“我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
她别过了脸去，“那你还排不排练了这是？”
嗯，的确是有正事要做，姜知煦缓地直起身来，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备用钥匙被人拿走了，我去找谭茯拿一下。”
见周思恬还那样傻愣愣地看着他，姜知煦心中微动，伸手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看她的发顶被整乱的头发丝，他勾起了唇角，柔声道，“你在这等我。”
背靠健身房外的墙壁，秋天微凉的风吹动她的发梢，轻轻扬起。
却吹不散她脸上的赤热，一股暖流沁入她的四肢百脉，连空气里面的味道都是有温度的，似乎还夹杂了一点甜。
在等待的时间里，周思恬拿出剧本来看，读一会眼前就晃动某个身影，看完一段话要花比平时多上几倍的时间，效率极其低下。
不知过了多久，楼道口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周思恬连忙揉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身穿黑色衬衫的清俊少年绕过楼梯转角，出现在周思恬的视线中。
不发一言走过来，姜知煦唇线抿直，抬眸看了周思恬一眼，又缓地移开视线。
周思恬愣了下，不知为什么，她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冷。
将钥匙插进圆形的门把，往右一旋，姜知煦往里推开门，“进来吧。”
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与离开前的言笑晏晏判若两人，周思恬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也只能当作是自己想多了。
周思恬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有光照的地方，能让她感觉心神宁静。
姜知煦跟在周思恬的后方走进来，没有挑选她身旁的位置，而是坐到了她的对面，两人中间隔了张桌子。
周思恬看姜知煦拿起剧本，翻开，面色淡淡的样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什么事，而且还是一件和她有关的事。
“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周思恬试探地问道，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她唯一能想到的是，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她和苏浣在饮料机旁边的对话，会不会被谁碰巧听了去，传到了姜知煦耳里。
所以他才会有这么反常的表现？
闻言，姜知煦只是目光淡淡地看过来，语义模糊地问道，“你想我听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