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呼呼……呼呼……”佟秋秋用嘴艰难地呼着气，喉咙里都是干涩的灼痛感，揪完左右手边的棉花杆上的棉花芯，丢在系在腰间的麻布兜里，就往前走一步。
越走越累，越走腰间越沉重。
头顶的太阳跟火炭似的，佟秋秋眨了眨流进眼睛里的热汗，眼睛又酸又涩，也不知道用什么擦，手、胳膊上都是汗不说还粘上了棉花的枯叶碎屑。
她瞧了一眼在她隔壁一垄摘棉花的香香，已经领先的她只能看见她一个后脑勺了。
要靠赚这份辛苦钱来攒本钱？她甩了甩脑袋，今天能活着回去就好，再来？还是算了吧。
她已经快累趴，一点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她有错。不过今日来都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在弟妹跟前丢丑，索性慢慢地把棉花上的枯叶碎摘得干干净净，一点点地向前挪。
佟小树摘满一兜，回头看落在后头的佟秋秋，“姐，还成吗？”
“还成。”佟秋秋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喘口气都觉得累得慌。
好不容易熬到了日头西斜，佟秋秋把腰间的布兜拿去庄头那称重，换了四个铜板回来。
佟秋秋面如蔫了的茄子，重新回来，深刻地感觉到了生活艰难，自己快累脱水了就挣了这么点，还是庄头看在她摘得干净的份上，没在意缺的那点斤两。佟小树干活时分心看她，都挣了六个铜板。三人中香香最拼，挣的也最多，挣了九文。
佟小树见他姐蔫头耷脑的样儿，就把手中的铜板往她跟前递，“身子没好，姐你别逞强。”
佟秋秋看着小树小大人模样，贴心懂事得仿佛他才是哥哥，心尖如暖流淌过，把他的手推了推，“你自己收好。”
站了一天的腿，有些发软，佟秋秋找了个草地就坐在地上，她得歇会儿。一边用草帽使劲儿扇风。也不讲究什么脏不脏，自己身上就不干净。
小树和香香在她边上坐下，样子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头发湿哒哒的，汗水里都和着泥。
三人正歇脚，一个十二三岁的黑小子走了过来，挑衅道：“佟秋秋，听说你才得了四文钱。”说着就“啧啧”有声：“小娘们就是没用。”
这小子皮肤黑黢黢的，但还能看出眉清目朗，佟秋秋看了一会儿，认出人来，原来是季家族里的小刺头儿季子旦，想当年她和他没少打架。
这又挑衅道跟前来了，她拍了拍灰站起身来，朝他招了招手：“来，咱俩聊聊。”不说从前打架没输过，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收拾这小子更不是问题。
在异世无依无靠的，防身术也成了技能点。
季子旦瞧她那有气无力的病猫样儿，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怎么——”
不等他说完，佟秋秋突然出脚袭击他的小腿，不给他反击的机会，一把拧着他的胳膊反剪的同时另一只手把他的头摁到了地上。
不过转瞬间，季子旦的脸和大地相贴，吃了一嘴灰，挣扎着起身又挣扎不开。
佟秋秋笑道：“还嘴欠不？”
“不了不了。”季子旦觉得他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和她个娘们一般见识。
佟秋秋手一推，把他松开，“不错，挺识时务的。”
旁边围观的季族子弟中就有反应过来的，把季子旦拽了起来。还有没反应过来的，眼睛追着佟秋秋的身影……看不出来呀，就佟秋秋那瘦干巴样儿，那速度快准狠的，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季子旦就到地上去了。
季子旦也没那么弱吧？
在村子里，季族子弟向来底气足，还没有那个外姓子弟在他们跟前打他们的人的。
这佟秋秋还是头一个，还是个女娃。
……
用巧劲把人收拾了的佟秋秋潇洒走了半路，就龇牙咧嘴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佟香香一路敬仰地瞧着她秋秋姐，见如此赶紧问，“是不是发功受伤了呀？”
啥发功，当她是啥高手不成？她不过是有技巧地趁其不备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而已，所以看着收拾人收拾得挺利索。佟秋秋好笑，又要忍着痛，“你俩腰不痛脚不酸？”
这不走动不知道，越走腰上越觉刺痛，她隔着衣服都能摸到勒出来的痕迹，肯定红肿了，定是被那摘棉花用的布兜子勒出来的。粗布的衣裳一摩擦，那个酸爽！
腰上痛也就罢了，略走远了些，脚底板也变得沉重起来，感觉脚掌都不是自己的了。
和自己这累成风烛残年老人模样的她对比起来，佟小树和佟香香除了脸上疲累一些没什么异样。佟秋秋想想这俩今天那卖力劲儿，不应该啊。
佟香香咧嘴一笑：“就一点痛，忍忍就好啦。”完全不当一回事。
因为挣了钱，佟香香脸上都是高兴。一年到头见不着几个钱，她一小姑娘能挣钱的地儿也没其他，所以一年都盼着棉花成熟时候，好去挣几个铜板。
佟秋秋再看小树，就见他认同地点了点头：“又不是天天有这活儿干。”半点不以为意。
佟秋秋觉得汗颜，瞧异世环境把她腐蚀的，还不如俩孩子。刚想反省一下自己，就听小树苗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小树那秀气小脸蛋顿时红了，佟秋秋看他往日老爱装老成持重，这会子囧囧的样子，心里怪乐呵。
可这声音会传染，她自己和香香两人肚子也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佟秋秋摸着肚子，她也好饿，反省啥呀，吃这样的苦，挣上的钱能吃几口肉？
她现在只想立马有钱买肉吃！
佟秋秋痛定思痛，不能磨叽，必须尽快想到招儿挣钱，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也不是没挣钱的法子，但问题是没本钱呀，没本钱能干什么？佟秋秋抓了抓头，决定问两个小的，集思广益一下，万一就有思路了呢。就对两人道：“咱得想个不要本钱还能来钱的法儿，得吃上肉。”
佟小树看了佟秋秋一眼：“等爹回来买肉吃。”
那得等多久，况且能吃几顿？吃上一顿再等下个时候，不知猴年马月。
“那不成，咱自己想个法儿，不然那点肉哪够分，爹回来一趟都不够吃的。”佟秋秋不能等。
佟小树知道他姐爱折腾，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没有不敢的，也不管她怎么琢磨，只提醒道：“不能去那河塘摸鱼。”
佟香香听他们说的肉呀肉的，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大伯母不常买肉打牙祭么，香香姐你也馋了？”大伯家比他家富裕，他那大贵堂兄就用肉馋过他和小苗儿，佟小树看她这样儿，比他这许久没吃肉的还馋。
“哎。”佟香香只嘻嘻笑了几声。
佟秋秋转头见香香摩擦着手心里捂得湿乎乎的铜板，心有所感。
她这个堂妹，在大伯娘家过活，虽然有她爹留下的抚恤银在，但到底是寄人篱下，大伯娘家还有三个儿女，吃肉，她恐怕也捞不上几口。唉，也是个可怜孩子。
“咱以后一定能吃上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佟秋秋摸了摸佟香香的头。
“那真好呀。”佟香香抬头看向佟秋秋就咧开嘴傻乐，她看着秋秋姐脸上那种神采，比路边的小野菊还要精神，心里跟着高兴起来，仿佛未来就是吃肉不愁的日子。
路边野花烂漫草木葱荣，对比异世的大气污染，这里到处都散发出自然清新的味道。佟秋秋边瞅边想，等她有钱有闲，建个好宅，她带着爹娘安安乐乐养老，想想就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