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晚饭后，文婉拗不过文母，还是拿上裹着黄豆粉的热糍粑站华家门口。
紫铜色防盗院门打开，华泽穿着蓬松的棉t和短裤出现，他刚洗完澡，毛巾搭脖子上，一手擦着湿乎乎的软发。
华泽看见文琬吃一惊，收了毛巾立马站好，疑惑朝人道。
“寡妇姐姐？”
文琬“嗯”一声，心虚起来，她不太敢直视华泽，侧着身子将碗递过去。
“那个，端午节快乐，我妈做了热糍粑，说拿给你阿婆尝尝。”
华泽并不接过，特为诚实回答。
“阿婆下午走的，不在家。”
文琬“哦”一声，缩着手不知放哪儿，两只腿扎门外似得，动也不动。
华泽以为人没事了，退半步，就要将门关上。
关上？
文琬迅速反应，迫不及待跨半只脚抵着门，将人阻止的同时，仓促道。
“给你的…我妈说，给你尝尝。”
华泽“哦？”一声，好歹接过碗，也不请人进门，就这么呆呆望着人。
文琬眨巴两只眼。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尴尬。
华泽也不多说什么，扫两眼文琬见人没反应，朝后退半步，又是关门的架势。
文琬急了，瞪大眼同时手从外面探进来，又将人阻止，心内迅速挣扎，但请人去家里吃饭的话，还是开不了口。
门隔在两人中间，华泽试着往前推，文琬不让，华泽看一眼文琬，只差将问号写在脸上。
文琬干笑一声，视线正巧瞥过装糍粑的白瓷碗，吞吞吐吐提醒道。
“那个，碗，碗！”
华泽才让开门，转身道。
“进来吧，去厨房才能把碗空给你。”
华家前院很大，地面通铺地砖，也用红砖围出两块泥地，里面种着常青绿植，形状比球还圆。
文琬跟在后面，进了大门又过狭长的玄关才进厨房。
华泽从消毒柜里取了碗，将糍粑扣在里面，递去空碗。文琬犹豫着，不太想接。
华泽看出来了，将碗放在台面，去门口关上厨房门。
华泽问道。
“寡妇姐姐，还有事吗？”
文琬若有所悟，一拍脑门，爽利道。
“嗯，你看我差点忘了，是有一件事，这不明天端午节吗，我妈请你和你阿婆去我家吃个便饭，就当庆祝节日快乐了…哈哈”
文琬说完连笑几声，还是心虚。
华泽朝前一步走，文琬不由后退，华泽又往前走，边走边说。
“可，我阿婆过完端午节才回来。”
文琬脚后跟抵着橱柜，不能往后了，余光扫过门口，准备撤。
“嗯，你一个人去，我家也很欢迎的。”
华泽却没半分要给人挪地的打算，仗着手长圈住文婉，不留情面戳穿道。
“一开始姐姐就想请我去家里吃饭，可碍着什么原因，又是拿碗又是拿我阿婆做借口，对吗？”
文婉不答，双手反撑台面，华泽靠的委实过近，她身子慢慢往后仰，下意识想躲，耐不住满鼻子涌入海棠香。
华泽缓缓俯下身子，压低嗓音。
“为什么，怕被误会？怕被别人看出……”
湿凉的黑发触及文婉额间，华泽闭了眼，文琬慌了神。
不肖片刻便能吻下去。
意料之外，文琬碰着碗线，迅雷之势抓块糍粑给人往嘴里塞。猝不及防，华泽挪手，文婉趁着空隙挤去旁边，有惊无险。
文婉站一旁，瞧着手背擦唇边沾满黄豆粉的华泽，有点不安，她双手悬着，无处安放似得。但见华泽怎么也擦不干净时，竟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文婉压下笑意，顺着华泽的话说。
“是，是怕被误会，不是我妈以为你是我boss吗，然后她想替我，表现表现。”
华泽直白将人拒绝。
“不去，我不是姐姐的老板，担心去了会说错话。”
文琬脑海闪过今下午华泽，说错话，好像不太可能。
不当面戳穿借口的道理，文琬还是懂得。
文婉又道。
“那你明天可以不出现在村里，我告诉我妈说你在忙别的，没有时间。”
华泽接着拒绝。
“明天，我晚出早归，大概率会留村里，肯定会撞见你妈。”
文婉不知所措，接二连三的主意被华泽否了，又想出解决办法时，和华泽目光交汇，她意识什么，不说下去了。
“那你就当吃个哑巴宴，不开口…”
文婉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语气弱弱得，道。
“对不起，让你陪着演戏。你要实在不便，我看看怎么和我妈解释吧。”
或许，华泽就是不想去吧。
文婉如是想，她不喜别人勉强她，相应的，也不去强人所难。
文婉放弃了。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文婉取走空碗，出了厨房。
进门前，天色未暗，而今夜幕四合，华家院亮起灯光。黄色洒下，文婉走在院中，影子对月，被华泽拒绝的感觉不怎么好受，她想，睡一觉就忘了。
文婉说服自己，两人就该如此，她点点头，心里又畅快起来。
甫一打开院门，肩膀忽然受力，文婉回头，华泽站在身后。
“明天，来拍视频的模特临时有事，我去，尽量不说话。”
“啊？”
文琬半天没能反应。
回到家中，文母先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文婉说等人空碗，文母又问请人请好了吗，文婉回说华家阿婆明天有事，华泽应该会来吧。
文母道“来就是来，不来就是不来，应该吧是什么意思？”
文琬说那就是要来，文母才放人去睡觉。
这晚，文琬做梦了，依旧是道路两旁种满苹果树的梦，路的尽头是华泽。白色雾团下，华泽湿漉漉的一头软饭，桃色的唇瓣咧开弧度，脸颊浮现两只酒窝，还露出一颗尖牙。
华泽笑着喊。“寡妇姐姐。”
文琬惊醒了。
黑暗中，文婉往身侧摸了摸，朵朵鼻息翕动，一张一合，是均匀的呼吸。
文婉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要疯了。
文家请华泽吃的是午饭，杀鸡宰鸭，八大碗的待客宴。
华泽比约定时间早一个小时到，上门两瓶酒，53度的飞天茅台。文母不敢接，寒暄道请人吃便饭，不用这么客气，她是看华泽长大的，来了让华泽当自己家，随意些。
华泽借口供应商送的，家里人不怎么喝白酒，还希望文母不嫌弃。
文母先收着，暗中告诉文婉下午给人提回去。
端午宴，渔村少有包粽子的习俗，多的是打糍粑。文家先端了碗热糍粑来招待，凝固的糍粑切片，裹了炒熟的黄豆粉上锅蒸热，出锅摆盘面上再浇两勺黑糖汁，甜糯软香。
文婉带朵朵陪客。
两人面对面坐着，文婉不自在，华泽站起身去院子里转。朵朵想吃糍粑，文婉只给一小块，小孩不解馋，吵闹起来，文婉拿出玩具拍说陪朵朵玩，也跟着去院子里。
朵朵却拿走文婉手里的玩具拍给华泽，眨巴两只眼睛让华泽陪她，最后是三人玩了半小时，热菜才备齐。
就院架桌，八仙桌搭四条长凳。文琬本挨着文婆，却被文母推着去挨着文武，朵朵本该坐文武和文琬中间，自己端小凳子换位置去挨华泽。文婉无奈，又换位置去朵朵旁边。
一家子总算落好座。
文父是不爱说话的性子，文母想打听文琬具体的工作，不好先将话题往上面引，只一个劲对文武使眼色。
文武就不是弯弯绕绕的人，单刀直入问。
“姐，那你还是在公司干原来的工作吗？”
文婉原给朵朵夹青菜，毫无防备回答。
“不是。”
“是。”
异同同声，一桌人齐齐将目光转向两人。
文婉夹筷子上的菜落桌面，立马又夹起来塞嘴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华泽面不改色，解释道。
“工作内容其实是差不多的，就每个公司的职位划分不太一样。”
有根有据，文母信了，插话说。
“那工作内容具体是什么？”
“市场。”
“策划。”
文婉咽下的青菜差点堵嗓子眼，喝口水才顺下去。
华泽抿着唇笑，又开口解释道。
“主要做市场分析，兼具策划工作。”
谈吐温文，充满底气。
文母听不懂，但感觉是两个方面的内容，带些抱怨问。
“那工资有多少啊？”
“一万。”
“两万。”
文母诧异的目光扫过两人，她看看文琬，又看看华泽，始终觉得不对劲。
这回答也能不一样？
华泽不知怎么说了，文琬心里打鼓，面上不显。她站起来，筷子去夹大盘酱香鸭，接着道。
“账面两万，扣了个税和五险一金，也就一万多点。”
文琬夹只鸭腿放文母盘里，又夹只鸭腿放文武盘里，笑盈盈道。
“鸭腿，弟弟一只，妈妈一只，我爱你们。”
文母将鸭腿夹给文父，说“别管我，自己吃自己的。”便没再问下去。
文武想说什么，文琬夹满筷子肉，抢先一步道。
“多吃点肉，对身体好。”
文武异常感激，姐姐，果然特别爱他。
饭后，朵朵陪文婆散步，文琬提酒上华家的门，微信给华泽发消息。
文琬没见华泽，酒放进院子里就撤，回文家时候，村口传来叮咚啷当的声响。
每逢端午，镇文化局会组织龙队游街，一行人敲锣打鼓，几个汉子持龙具，撑着龙头龙身随音乐舞动。
热热闹闹的，吸引不少老人小孩。
文琬过了凑热闹的年龄，但想着拉朵朵出去看，回家得知朵朵在睡午觉，便打消念头。
不曾想，文琬还是被人带着去追队伍。
隔壁的文玟瞅文婉出现，兴冲冲跑来对着自家屋喊。
“我和琬姐约好了，走了啊！”
文玟把文婉拉着跑去村口，两人追去市集，也学老人别艾草，路过的大嫂见这两位，送了栀子花。文婉和文玟互相别在马尾上。
接近晚饭时候，两人才回来。
文三婆早侯在文家，拉着张脸，等文玟一出现，立马领回家。
文母撇嘴，才向文婉道出原因。
“人孩子马上参加高考，你下次注意点，别再带着别人玩。”
文婉不搭话，望着紧闭的文三婆大门，积攒一下午的快乐，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突兀，兜里传来振动，手机收到十几条未读消息。
微信联系人，华泽发来的。
“姐姐，是准备用完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