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闷酒
“我他妈不听我妈的，还听你扯淡啊！老子告诉你！我妈这事儿没完，医药费啥的医生说最少七万，这还不包括之后的营养费和康复治疗！”
程师傅很无奈，委屈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本来也没撞你母亲，是她自己摔倒的！而且我还替你母亲垫了两千多块钱住院费呢。”
男人看程师傅似乎要玩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微微一点头，对着程师傅点指道：“等着！”
说着男人转身摔门而去。
领导看那男人出了门，这才抬眼看向程师傅略带埋怨的嘟囔道：“你说你管那闲事儿干什么！”
“我唉！”
程师傅现在真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领导办公室。
刚下楼还没走到食堂，迎面碰到了刚才和他打招呼的同事。
“老程，家里趁几个亿啊？敢扶老太太？”
程师傅皱眉道：“你咋知道的？”
同事一指食堂：“有个傻逼正在那闹呢，我这不来叫你来了！”
程师傅瞬间犹如被一万只羊驼踏过一般，心中全是那仨字。
此时就见食堂门口那个男人居然和个泼妇一般叉着腰在那里正扯着嗓子撒泼，一手还拿着手机对着自己，似是在直播。
周围一圈全是程师傅单位同事。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
程师傅在这单位干了二十多年，被这么一闹，以后自己哪还有脸待下去？
“你给我出来！”
程师傅一把将男人拉到食堂门外，指着男人吼道：“我现在就给你找证据去！如果找不到，你妈花多少钱，我都赔！”
男人就等这句话，抱着膀子哼哼道：“行！我等你三天！”
程师傅转身就走，再次来到了领导办公室。
“领导，能不能把车上的监控给我调出来？”
领导抬眼瞟了一眼程师傅，抿着滚烫的茶水，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也知道咱们的规定，录像都是直接上传总部机库的，咱们分公司是无权查看车上监控的，我得上报总公司，等那边批准以后，才能监控调出来。”
程师傅攥着拳头，焦急的问道：“那得多少天啊？”
领导想了想，依然像个树懒一般说道：“不知道啊，之前也没人调过监控，我给你问问吧。到时候有消息我告诉你。”
程师傅真是急晕了，领导这车轱辘话来回说，明显是想要些好处才能办事儿。
要按照平时，程师傅即便当时反应不过来，之后也会醒悟。
可此时程师傅一心只想要录像证明自己。
刚要转身出门去找目击者，就听领导在身后说道：“老程啊，事儿还没解决前，你的车先停了吧。”
程师傅瞪大了眼睛，转头问道：“为什么？！”
领导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摇头晃脑的说道：“这是规定，事故期间的司机都要暂停工作。放心吧，不会太久的。”
领导没想到，这个“不会太久”，却成了程师傅的永恒
一无所获的程师傅回到家后，似乎全身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颓唐的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此时的他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找证据。
媳妇一进门看到程师傅坐在那，好奇道：“怎么今天这么早？”
程师傅叹了口气，没说话。
媳妇一看程师傅这脸色就知道有事，放下外套走过来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程师傅知道这事儿也瞒不住，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媳妇听完也急了：“你是不是开车开傻了？那人明显是个无赖，你答应他三天，到时候拿不到证据，我看你怎么办？”
程师傅想开口解释，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猛地一锤大腿，缓缓的低下了头。
媳妇叉着腰瞪着程师傅这幅窝囊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居然做事这么冲动。那电视上被讹的人还少啊”
程师傅这媳妇哪都好，就是嘴太碎。
见程师傅低着头盯着地面，那嘴和加特林一般对着程师傅一顿数落，听的程师傅心烦意乱，起身摔门走了。
夏夜的街头格外热闹，各种摊贩林立路边，烤串麻辣烫等食物的香味夹杂其中，肆意的窜入每个人的鼻孔。
一天没吃饭的程师傅闻到了肉串的香气，看着烤炉上滋滋冒油的羊肉串，驻足在一家小店门前。
看着眼前一群吆五喝六喝酒聊天的人们，程师傅从未感觉到如此孤独。
找了一张靠边的桌子坐下，程师傅点了几个肉串和两瓶啤酒。
望着眼前这绿油油的大玻璃瓶子，程师傅生疏的用开瓶器撬了三次才把啤酒瓶子上的盖子弄开。
一仰脖，一杯冰凉且带有苦涩小麦味的啤酒被程师傅一口喝干。
捏着手中那塑料杯子，程师傅有些失神。
这还是他成为公交车司机后的第一口酒。
回味着刚才啤酒从喉咙直入肚腹的清爽，程师傅似乎在这一整天的“阴霾”中难得舒服了一下。
感觉还不错的程师傅再将手中酒杯倒满，又是一饮而尽。
一个舒爽且持续了两三秒的酒嗝似乎打出了些许的愤懑。
程师傅顺手拿起一根羊肉串缓慢的咀嚼起来。
“不好意思，拼个桌，行吗？”
程师傅抬眼一看，穿着油腻围裙的服务员正盯着自己。
在服务员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身边还站着一条通体乌黑却头顶一撮白毛的大狗。
此人看脸也就二十来岁，可眼中却有着他的年纪不符的淡然。
这狗则很像中华田园犬，却有成年德牧一般的体型，具体看不出是个什么品种，程师傅下意识认为它就是个串串儿。
程师傅略有担忧的问道：“这狗不咬人吧？”
年轻人抱着膀子笑道：“乖得很。”
说着黑色大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上去十分乖巧的吐了吐舌头。
程师傅一看满坑满谷的小摊的确没什么位置了，善意的笑了笑道：“那拼吧，反正这就我一个人。”
“谢了！”
年轻人说着便拉了把塑料椅子坐了下来，顺便接过了服务员手中同样油腻的菜单。
“二十个串儿，二十个筋，十个大腰子，五十串土豆片”
年轻人一路海点，看的程师傅目瞪口呆，难免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自己对面的小伙子。